唐粒興趣愛好很多，想做的事也很多，她很明確未來幾年不想要孩子，以后要不要，什么時候要，她想以后再考慮。她喜歡兩人就這樣相處，時間會讓她了解自己，結(jié)不結(jié)婚，生不生孩子，都不妨水到渠成。

    剛才拍照，唐粒摘了帽子，周憶南給她戴好：“糖糖，想結(jié)婚了告訴我，戒指我們一起買，買我們都喜歡的?！?/br>
    唐粒摸向口袋，狡黠道：“戒指我來做。今天先送我第一件成品，讓你看看我的手藝?！?/br>
    周憶南提議來長白山時，唐粒帶上了自己做的銀項鏈，她想在天池邊送，但周憶南送了可心禮物，她迫不及待想回禮。

    銀項鏈的吊墜是唐粒自己設(shè)計的，她查過資料，“珩”形似磬。磬是古代漢族的禮器，戰(zhàn)國時期磬上為倨句形，下為微弧形，她按照圖紙用銀子打了兩個。不對，是打了好幾個，這一對是最完美的。

    吊墜是玉器更好，但唐粒目前只會打銀飾，周憶南摘下手套，食指撫過吊墜上的紋飾，是一只展翅的鳳，問：“你畫的嗎？”

    唐粒練習(xí)了幾個月工筆白描，普通花卉和鳥雀都能畫得還不錯，她不好意思地笑：“我臨摹的，選了最簡單的樣式，復(fù)雜的還畫不好?！?/br>
    古代神話里，雄為鳳，雌為凰，合稱鳳凰，是忠貞愛情的象征。周憶南戴上項鏈，唐粒嫌自己手藝不到家，太稚拙了，但它是他的專屬物。

    唐粒疊戴琥珀項鏈和刻有凰的項鏈，一鳳一凰，比翼雙飛。兩人在落滿雪的松枝面前合影，萬水千山走遍，一往情深，此時此地我和君。

    向天池進(jìn)發(fā)，人間越來越遙遠(yuǎn)。唐粒的母親生前是銀飾匠人，但人們更喜歡去品牌店消費，母親收入低，遺物只有唐粒指間那枚祖母綠銀戒指。

    大學(xué)時，唐粒在老字號銀飾店做兼職，做得最多的是給老銀器清洗拋光，很枯燥，很解壓。

    跟周憶南定情后，唐粒想送禮物，但她工作忙，搗亂的人也多，還想給周憶南驚喜，從他出差的日子里省出時間，一趟趟找老工匠學(xué)藝，歷時近一年才完工。

    還不到25歲，唐粒就列了退休后的計劃了，要學(xué)打銀飾，還想精進(jìn)繪畫和打飛碟的水平，她對動手能力強(qiáng)的人有莫大尊敬。

    周憶南也喜歡手藝人，有次去蘇州，他在平江路看到一個店招，就5個字：金匠馮鐵靜。他覺得這5個字無一不好，又莊重，又驕傲。

    唐粒認(rèn)為名字尤其好，鐵和靜組合妙絕，像個沉默清冷的江湖中人。周憶南說：“月底去蘇州？”

    唐粒說：“好，去看馮鐵靜。”

    冬天的天池被皚皚白雪覆蓋，結(jié)了冰層，幾許冷峻，幾許靜默，美得不似在凡塵。兩人在壯美風(fēng)雪中深深擁吻，這一場人生，是你長夜舉火，望見我，照亮我，我穿過風(fēng)雪，趕來與你應(yīng)和。

    從長白山歸來，周憶南去醫(yī)院做了小手術(shù)，跟唐粒各自忙碌，如期去蘇州游玩，入住姑蘇城內(nèi)的園林式酒店。

    近幾年，云州大搞城建，到處拆墻打洞，蘇州也是，但古城區(qū)的景點周邊還保留舊時韻致，連公交站點都修得古色古香。

    兩人聽評彈，喝碧螺春，吃綠豆冰糕，消磨整整一個下午，再走漫長的青石板路去吃蘇幫菜。滿城金黃落葉，銀杏季節(jié)又到了。

    夜來，有白鳥旋飛起伏，相愛的人在海浪里浮沉。唐粒親吻周憶南左肩上的傷痕，每次見到這處傷痕，她都會想起周憶南逃出生天那個晚上，兩人偎在病床上說話，認(rèn)真互許終身，生同衾，死同槨。

    酒店的柚子米露很好喝，唐粒大清早就開了一瓶，跟周憶南的咖啡相碰，然后去吃蟹黃湯包。

    11月的蘇州風(fēng)清水軟，街頭巷尾彌漫糖炒栗子的香氣，兩人牽手徜徉，走過一個個有年頭的小巷。

    蘇州在景觀道路推行了多年“落葉不掃”舉措，銀杏、紅楓和烏桕等色彩多樣的樹木，構(gòu)成層林盡染的秋冬季節(jié)。踏著落葉行走在街頭，不覺來到一處清幽靜雅的巷子口。

    小巷舊時有名臣居住，巷口有一架紫藤，據(jù)說春天時花量驚人。往里走，白墻一角，有幾人在等待唐粒，其中一人遞上畫筆和顏料，另一人在墻根放了一張折疊小椅。

    唐粒愣住，周憶南說出原委。蘇州古城區(qū)致力于城市環(huán)境提升工作，對諸多巷弄進(jìn)行整改，在不破壞整體風(fēng)貌的基礎(chǔ)上，適當(dāng)增添美學(xué)元素，是城市活力和生命力的體現(xiàn)，他上次來蘇州，就看到很多手繪墻畫。唐粒學(xué)畫后，他收藏了手稿，聯(lián)系社區(qū)工作人員，對方同意唐粒創(chuàng)作墻畫。

    剛才經(jīng)過的一條小巷，近百米外墻是以“桃花塢”為主題的畫作，詩情畫意。唐粒又開心又赧然：“敝帚自珍，懂嗎？”

    唐粒是初學(xué)，自認(rèn)是拙劣習(xí)作，但對周憶南而言，很想捧出來給世人看。他笑：“以后你覺得畫得好了，就把這面墻涂白，再畫一次?！?/br>
    唐粒悠然落座，中學(xué)時她是班里出板報的主力，排筆和丙烯顏料都沒少用。這小半年來，她反復(fù)畫過記憶里那一樹樹梨花，爛熟于心，細(xì)致勾畫起來。

    梨花樹下，散落薔薇、梔子花和菖蒲落花，間雜幾顆石榴。唐粒自覺畫功有限，但配色淡雅，掩映著白墻黛瓦的民居，倒也不失禮。

    唐粒專心繪制繁花圖，周憶南走開幾步，用相機(jī)攝錄。尋常街巷紀(jì)念了一段情，除卻天邊月，惟有兩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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