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艷陽高照·第１５章·且少年風(fēng)流也俱

    ２０２０年６月１６日

    三盤棋下到九點，兩勝一負，于是書香伸了個懶腰：該去睡覺了。

    然而最終并沒有再次過去睡。

    他說下個月再說，他還說到時你不讓去我也得去——毫不猶豫，婉拒了楊剛。

    楊剛看著這個即將和自己比肩的小伙子，也沒強求，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著點頭示意——看著自己的侄兒走出屋子。

    收拾完畢，楊剛來到東屋。

    他跟李萍說：快到我爸生日了。

    樂呵呵地接過楊廷松遞來的茶，遞煙之后，就手也給自己點了根煙。

    今年就從東頭過吧。

    楊廷松喝了口茶，把襯衣扣子又解開一個，隨后拾起香煙——一邊磕著過濾

    嘴，一邊翹起了二郎腿。

    才剛，套間給云麗拿豆子，她也提來著，點煙時，他又掃了眼兒子。

    她要不提，爸都，呵呵，都忘了。

    嘬了一口煙，又點了點頭。

    你說說，啊，這一天天的過得多快，是不是，一話胖小兒都當(dāng)?shù)恕?/br>
    聽到老伴兒提起顏顏，李萍自然而然接過了話茬：誰說不是內(nèi)！隨后，他又

    道：我跟云麗還說呢，爸不想搞多大動靜，弄得人盡皆知，再說，又沒外人，對

    不對？邊說邊笑：爸就跟她掰扯，入鄉(xiāng)隨俗了都，咱是農(nóng)民，還有啥可講究的呢？楊剛笑呵呵地看向李萍。

    我爸又開始講道理了。

    煙霧繚繞，母親一臉帶笑，父親更是紅光滿面，楊剛又道：不也沒外人嗎，

    都咱自己家里人。

    楊廷松抿了口茶，起身從柜子上提熘起暖壺，給罐頭瓶子里蓄水。

    見狀，李萍則搖了搖頭：大晚上少喝點。

    茶可是好東西，還有內(nèi)酒。

    蓄滿之后，楊廷松笑道：但酒這東西吧，少喝為準(zhǔn)，過猶不及。

    擱暖壺時順便看了下時間，擺起手來，示意兒子時候不早了。

    云麗沒在這兒，爸也就不留你了。

    愣了下，又跟李萍說：不都一馬勺吃飯嗎，又不是七老八十，非得要這個儀

    式。

    抹抹頭上的汗，吹著，吸熘一聲飲了口茶。

    怕云麗誤會，內(nèi)會兒我跟她還解釋來——就稀罕在一起，不也都回老家了嗎

    ，熱熱鬧鬧的就夠了。

    李萍沖著兒子撇嘴笑道：你爸這是跟你打啞謎呢，城里那鴿子窩哪如咱家手

    腳得耍啊。

    目送著他走出房間。

    跟著出去插門時，楊廷松道了一句：他媽，你還別說，這出點汗啊睡得就是

    香。

    看著兒子的背影，臨到門口時，拍了拍楊剛的肩膀。

    得替你媽數(shù)落你兩句。

    他說。

    凈喝大酒，這身體能受得了？看著父親一臉嚴肅的樣兒，楊剛笑笑：爸我知

    道。

    呵呵呵地，又說：插門吧。

    知道知道，楊廷松搖晃起腦袋，我看啊，還得讓云麗數(shù)落你………………

    楊書香從后院回到前院套間里，打開燈，狗子仍舊放到硬紙箱里，擱到鋪子

    下面安妥好了就從吉他袋里取出吉他。

    他先是熱著手爬了十多分鐘的格子，而后切換著和弦撥弄起來。

    然而不管是在伊水河，夢莊還是在三角坑，彈唱起這首歌時，童年

    其時已經(jīng)從身邊悄悄熘走了，所以對即將來臨的六一注定只能回憶。

    回憶著，他便獨自一人沉浸在自我愉悅之中，和著曲兒，輕快地唱了起來，

    從到，再到和，直到窗外響

    起說話聲。

    大拇指往琴弦上一壓，顫抖的音符和聲音便在瞬間戛然而止。

    書香知道媽和琴娘回來了，想聽聽她們到底說了啥，然而湊熱鬧般來到窗根

    底下，卻啥也沒聽到。

    他把吉放在床上，滅了燈，熘達著走進廂房，撩簾朝外看了看。

    星夜下，院子里空空如也，西角門外影影綽綽又一片沉寂，他正猶豫要不要

    到堂屋轉(zhuǎn)上一遭，便在這個時候，賈景林從堂屋走了出來。

    看到賈景林時，楊書香豎起了眉毛。

    自打三月鬧了那么一出之后，這個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一落千丈就再不復(fù)之前

    的地位。

    不止如此，連趙伯起也都給他算在內(nèi)了，盡管此事從未聲張，也都裝了煳涂。

    看著廂房探出來的腦袋，賈景林也愣住了。

    他直勾勾地盯著廂房門口，心情復(fù)雜，面色也越加復(fù)雜，甚至有那么瞬間，

    幾乎忘記身后還站著楊偉和柴靈秀。

    他下意識捏緊手里的煙袋桿兒，又張了張嘴，最后把頭低了下去。

    簾兒一撂，楊書香往回踱起步子。

    他身子貼在東墻上，在柜櫥之間時而抬頭時而又低下，像是受不得

    套間床底

    下狗子的嗚咽，張嘴就罵了句——狗雜碎。

    快半年了，始終也沒再看到徐老劍客的影子，而關(guān)于楊剛嘴里所代傳的關(guān)于

    徐瘋子留下的話，他也還沒去問褚艷艷。

    既然是代傳，又斑斑落落說得不很透徹，以他對徐瘋子的了解，肯定不會無

    緣無故說內(nèi)種話，至于里面有沒有貓膩，這就不好說了。

    不過呢，好說不好說似乎都排在了第二位，大好的心情在撞見賈景林后霎時

    間消弭一空，像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一坨屎，他開始嘔吐，開始厭惡，煩透

    了內(nèi)些來自己家的人——內(nèi)種敞開大門被人登堂入室的感覺讓他極為苦惱，甚至

    說非常沮喪——將來他媽我要當(dāng)家，你們誰也別想進來。

    走進套間，錯落在墻上的人一磨腰，生硬地就把窩在硬紙箱里睡覺的狗子提

    留起來，并抱到了床上。

    于是乎，在狗子嗚叫中，他又罵了一句：個狗東西！走在回家的路上，賈景

    林仍舊漫無目的，跟個游魂似的與整個村子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他腦子里空蕩蕩，不知接下來該怎么辦，幾經(jīng)輾轉(zhuǎn)來到門口，這才恍然。

    續(xù)了袋煙，賈景林蹲下來吧嗒吧嗒地嘬了起來。

    一個小時前，他走進楊老師家，七扯八扯吞吃了半天才把心頭的念想講出來。

    他說：能不能幫老哥一把。

    聲音低沉，像是從嗓子眼擠出來。

    楊偉面色凝重，問他怎了，細看之下，又說，臉色怎這不好看。

    心病難治，彷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賈景林雙膝一軟，直接就給楊偉跪了下

    來：老哥我絕后了。

    聲音更為低沉，像是積攢在云層里的雨，在雷聲劃破夜空時分，再也不憋著

    了，嘩啦啦地傾瀉起來。

    回國之后，村里的內(nèi)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賈景林不是沒有耳聞，不過當(dāng)時他一捫心思

    都放在要孩子上了，也就沒把內(nèi)些東西放在心上。

    然而當(dāng)鳳霜落生——在得知又是個丫頭片子時，祈盼的希望瞬間破滅。

    為此，賈景林開始酗酒，愈演愈烈之下，幾乎失去了理智——他罵褚艷艷不

    會下蛋，是偷人的掃把星。

    褚艷艷哪受過這種氣，當(dāng)即反罵過去，說他在國外先嫖了別的女人不說，居

    然還敢倒打一耙，這輩子注定就是個絕戶頭的命。

    提到絕戶，賈景林頓時心如死灰，一屁股癱坐在炕上。

    在這段倍感煎熬的日子里，他借酒澆愁，每每醉生夢死時都要一遍遍重復(fù)地

    問著自己——這輩子拼死拼活為的是啥？啊！當(dāng)清醒時，他也會情不自禁地想著

    這個問題，為的是啥？看著內(nèi)些個禿小子從身邊或走或跑，或嚷嚷。

    他一臉羨慕——這輩子不就是想要個帶把兒的，不就是要個能給老賈家傳宗

    接代的種嗎！難道說從此真就絕戶了？！他不甘心，他跪在褚艷艷面前懺悔，懇

    求——甭管之前誰對誰錯，以往的爛賬一筆勾銷，為了兒子，這回寧可挨罰，寧

    可傾家蕩產(chǎn)，說什么也務(wù)必得再要一個。

    然而當(dāng)他心平氣和，冷靜下來面對現(xiàn)實——超生問題時，之前所說的內(nèi)些個

    所謂的寧可頓時又沒了底氣——讓人家靈秀怎么辦？現(xiàn)實面前，由不得怎么做，

    他已經(jīng)隱隱打起了退堂鼓，而這簡直也成他繼要兒子之后的另一塊心病。

    又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在內(nèi)些個日升日落的日子里，他茶飯不思，幾乎

    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然而每次當(dāng)著大哥們的面摟抱住馬秀琴的身子瘋狂去cao時，他心里又暗暗生

    出一番奇怪心理。

    他認為，之所以自己媳婦兒生不出兒子，主要原因在于她屁股小，要不為啥

    大哥們就能生兒子？為啥內(nèi)些大屁股的女人都能生兒子？于是，一個近乎瘋狂偏

    執(zhí)且荒唐的念頭——借種——便在cao屄時，從他心里冒騰出來。

    為此，他牛刀小試——摘下套子，直杵杵地用jiba跟馬秀琴對話——已然生

    米煮成了熟飯，為啥還要隔著個套子搞？打那之后，要兒子的念頭變得越發(fā)純粹

    ，也越發(fā)日益迫切起來，但賈景林從沒敢直接跟大哥們提，畢竟還欠人家一個屁

    股，所以，衡量厲害關(guān)系后，他把憋在心里的想法先告訴給了褚艷艷。

    聞聽過后，直差點沒把褚艷艷氣死：我cao你奶奶賈老黑！媽個屄的就知道你

    沒憋好屁！你媽個屄的！連我主義都敢打！我cao你奶奶的這日子沒法過了！被她

    這cao媽日奶奶一通亂卷，賈景林淚都淌出來了。

    再分有辦法誰也不會出此下策，不抓心撓肺實在是沒轍了嗎。

    于是他便又給褚艷艷跪了下去——結(jié)果，結(jié)果兩口子又鬧了個不歡而散，慘

    澹收場………………

    能不能幫幫哥。

    啞巴張嘴說話，說不是憋的誰也不信。

    要不沒法活了。

    楊偉大驚失色，趕忙上前攙扶：哥你這是干啥？他一邊問，一邊架起賈景林

    的胳膊。

    賈景林道：哥絕后…………。

    說起傷心事，不免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而楊偉在皺起眉頭時，心也跟著繃緊了。

    你嫂子，你嫂子說你有法子。

    賈景林耷拉著腦袋，有些語無倫次。

    老哥我快急痰火了。

    他嘴巴半張，喘息著，還想再說點什么，卻又勐地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放著靈秀置之不理，找楊老師想辦法豈不把人家耍了？再說繞來繞去的，楊

    老師還不是得找靈秀。

    一時間心神恍惚，腦子一片空白。

    你別急，別急。

    勸著別人莫慌，楊偉自己夾著煙的手卻抖了起來。

    他搓搓腦門，隨后迅疾地把煙點了起來：肯定，你別急，肯會有辦法。

    在屋內(nèi)轉(zhuǎn)起磨磨。

    賈景林也掏出了旱煙，仍舊悶著頭。

    吧嗒吧嗒地，屋內(nèi)陷入在一片沉寂中。

    關(guān)于怎么幫的問題，不是楊偉不想，而是這嘴他實在沒法張，自身都泥菩薩

    過江，哪還有心力去顧別人，但話又不能不講。

    所以，一根煙過后，楊偉又點了一根：我嫂子啥心氣兒？她怎跟你說的？踱

    到鏡子前，他嘬著煙，掃了一眼耷拉腦袋的賈景林，把心一橫，硬起頭皮道：三

    胎兒的話，只能躲。

    你嫂子…………。

    賈景林嘆口氣，既窩囊又憋屈。

    褚艷艷偷人的事兒本就是個屎盆子，再說自身也干了內(nèi)事兒，就更沒法嚴明

    了。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做的有些難為人，但一想到傳宗接代，心里又沒著

    沒落。

    我偷貓兒問華子了。

    沉默半晌，他把私下里掃聽的情況吐了出來。

    哥再分有別的轍兒，也，也不走這條路。

    楊偉所說的躲他早就想過，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想過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

    那家里怎么辦？楊偉松了口氣，回身看向賈景林。

    鳳鞠呢？歲數(shù)也不小了。

    還有鳳霜。

    你們都想過嗎？賈景林搖了搖頭。

    躲日子跟出國完全是兩碼事，拉家?guī)Э诒尘x鄉(xiāng)，他也不知道將來都會發(fā)生

    啥。

    又愣了會兒，聽聞到屋子外面?zhèn)鱽碚f話聲，看了下時間，他知道自己該回去

    了，就站起身子。

    哥給你和靈秀添亂子了。

    一番強顏歡笑，來到堂屋，撞見馬秀琴時，頭都沒敢抬…………。

    說一千道一萬，石頭壓在賈景林的胸口，一天沒搬走就附骨之疽般弄得他茶

    飯不思，他看著煙袋鍋里冒騰的火星子，吧唧吧唧地，像彼時嘬馬秀琴的奶子那

    樣使勁地嘬，直至嘬得嘴巴冒火，這才極不情愿地停下來。

    對著磚墻磕著煙袋鍋，犯著愁，他腦子里晃悠著又冒出了內(nèi)個極不現(xiàn)實的想

    法——讓馬秀琴給生個孩子的念頭。

    從兜門里掏出盛煙絲的小瓶，續(xù)煙絲時，則又猶豫起來：怎跟大哥們提呢？

    想到趙伯起期盼的眼神，想到褚艷艷立起眼珠子的模樣，他勐地打了個寒顫。

    取舍間，他躊躇起來，對著煙嘴一口接著一口，良久過后，他敲了敲煙袋鍋

    ，仰望著天，星月當(dāng)頭，就又嘆息起來。

    夜月無聲，盡管星耀，仍舊愁苦一片。

    燒過香，賈景林邁步走向堂屋，也不開燈，鞋一脫便直挺挺地躺在了炕上。

    楊老師也說躲。

    他知道媳婦兒還沒睡，要不，要不就按我說的。

    似是油盡燈枯，說話時的聲音都有氣無力。

    楊老師就沒說別的嗎？黑暗中傳來褚艷艷的聲音。

    快到五黃六月了，她似乎已經(jīng)聽到了東頭坡下傳來的蛐蛐兒叫，還有蛤蟆叫

    ，于是就有了尿意。

    小心翼翼爬起身子，夠著拿起了地上的尿桶。

    他還說別的啥了？只要能生，能生兒子，我繼續(xù)給你當(dāng)牛做馬。

    心頭的綠洲驟然閃亮出一絲光芒，霞光普照，世界又變得亮堂起來，于是賈

    景林便骨碌起身子，爬到褚艷艷的身側(cè)。

    抓住她的胳膊：我的種就是你的種，也管你叫…………。

    不等說完，褚艷艷一伸胳膊，就打斷了他：沒睡醒嗎？勐地彈開胳膊上的手

    ，嚷了起來：你要是敢借種，老娘跟你喝命！心里頗不是滋味，嘴上不提，但她

    早猜到了老爺們回國后背著自己干的好事兒——鐵定已經(jīng)把大嫂子給睡了，于是

    淚就流了下來。

    翌日清晨，不足五點天就泛起了魚肚白，雞鳴過后，陣陣鳥叫聲也跟著嘰喳

    起來，在西場外唱和著，連成了片兒。

    迷迷煳煳中，書香翻了個身，他兩條腿夾著條毛巾被，佝僂起屁股晃了晃，

    也不知干啥呢。

    又愣了不知多久，打廂房里傳來一道聲音，擦地一下，緊接著又呼了一聲，

    沒過多久，書香就在狗子低鳴的嗚咽中睜開了眼。

    揉了揉眼——差十分鐘六點，打了個哈欠之后，他繃緊身子伸了個懶腰，隨

    后活動著四肢從床上坐了起來。

    門外頭的腳步聲隨著動作幅度明顯增大，繼而碗筷碰撞之聲也大了起來，他

    便皺了皺眉。

    于書香而言，父親這個詞本應(yīng)離他很近，而這歲數(shù)應(yīng)該也是和父親開始交流

    的歲數(shù)，然而事實上，這近一個月的時間爺倆攏共加起來也沒說十句話，而且除

    了嗯就是啊，再就是反復(fù)重復(fù)，他都覺著別扭。

    就如此時。

    異動帶來的異響所產(chǎn)生出來的噪聲，正常卻令人極其反感。

    穿衣迭被，乃至從套間走出來，穿過廂房，院子，來到堂屋，空氣一般，書

    香始終都沒哼一聲。

    他過著清水洗臉，啪啪啪地。

    晃悠著，一撩中分，吐了口氣，對著鏡子照了照，又咧開嘴看看自己的牙。

    米粒齊整，就這點，就像極了柴靈秀，然而現(xiàn)在卻沒看著柴靈秀。

    打春過后，西場就開始翠意盎然，抖擻的風(fēng)吹起來，半片天空便投進三角坑

    里的懷抱，再被綠水倒映得渾然一派時，搖曳在細柳之下，一切都變得清新透亮

    起來，卻又隱隱夾帶著一股隨時隨地都能令人眩暈的熱，從樹的根莖上慢慢攀爬

    而起，在枝葉搖擺中吹拂過來，不免防不勝防了。

    此時，靈秀正爬山虎架子前刷牙呢，卻不知身后鑷著手腳走來一人。

    那人倒是眉清目秀，他見她身著短白背心小紅短褲，放下茶缸，展開雙臂就

    從后面抱了過去，嘴里還嘟噥了句媽。

    大清早給來這么一出，任誰也會被嚇一跳。

    靈秀就被嚇了一跳，哪知臭小子得寸進尺不說，竟還把手放到了自己胸口上。

    多久了都？閉著眼，楊書香把臉貼在柴靈秀的脖頸上。

    咋還跟孩子似的，也不害臊？漱口杯里的水濺落出來。

    書香搖起腦袋：媽，都多少天沒摸了。

    煞有介事，又天經(jīng)地義，隔著背心摩挲著靈秀漸漸翹挺的奶頭，抽搭抽搭地

    ，用鼻子來回嗅著她身上的味道，彷佛虎入?yún)擦?，一朝得了自由?/br>
    行啦，沒完了還。

    靈秀給他摸得渾身燥熱，再凍著你。

    才五月活祖宗就光起膀子，這才哪到哪，見身后之人無動于衷，她又拱起書

    香的胳膊，喝吒一聲：水都灑了。

    綠水向來都是圍著青山轉(zhuǎn)，此處柳綠花紅，水面微微漾起漣漪。

    鳥聲入林，細碎且環(huán)繞，直把惺忪的天都給喚醒了。

    書香就噘起嘴來，說了聲小氣，倒也變得規(guī)矩起來，蔫熘熘回身拾起了牙刷。

    面條不夠還有餅。

    斜睨著眼目前這個已經(jīng)可以算作小伙子的人，靈秀端起茶缸含了口水，與此

    同時，揚起脖子。

    窸窸窣窣中，她擦擦嘴角，見楊書香嘟嚕起臉來，湊過去照著屁股就給一腳。

    媽你干啥？被一腳撩起來，書香炸毛雞似的搶出去兩步，水也濺了出來。

    弄我一身啊。

    還不興媽說你兩句？啊，心眼那么小還！靈秀睨起雙眸，小嘴微微嘟起來：

    盡知道氣我，該！說得書香直脖愣瞪，心道，不就摸咂兒嗎，怎又氣你了？轉(zhuǎn)瞬

    間，見媽臉上顯出莫名其妙又琢磨不透的神色，他便含煳不清地問了句：晌午你

    跟我一起回來吃飯嗎？天大地大，除了柴靈秀，他眼前一片皆無。

    其時鳥語花香，正綻放出一派蓬勃之色，空氣里都充滿了留蘭香的味道。

    然后這一周都是留蘭香的味道，足夠清新，足夠?qū)懸?，然后眨眼間又是一個

    周末。

    似乎到了周末就該自由活動了，就該過屬于自己的性生活了。

    回前院把吉他擦干凈，收進琴袋，書香又把壓褥子底下的內(nèi)本黃書揣進書包

    里，這才跑去正房——拿了幾個安全套揣進兜里。

    盤算過后，他琢磨著，說啥這回也不能再五分鐘了。

    這時，柴靈秀也從后院走了回來。

    衣裳不換？連腦袋也不洗？進屋之后正撞見兒子，她就拿起暖壺倒水。

    還愣著啥，換衣服介。

    答應(yīng)一聲，書香跑進里屋從衣柜里找來工字褲，又從里面踅摸了一條白襯衣。

    一會兒去我娘娘內(nèi)頭洗。

    坐在炕邊上，三兩下脫掉上衣，隨后把鞋一脫，又道：我娘娘走了沒？堂屋

    傳來撩水聲，他沒聽清媽說什么。

    干啥呢你？問著，牛仔褲脫下身，穿個三角褲衩就跑了出來。

    靈秀剛撩了幾把水，虛縫起眼道：這會兒該走了吧。

    書香哦了一聲，也看到了靈秀健美褲下緊繃著的黝黑，然后兩腿不受控制就

    湊了過去。

    他先是叫了聲媽，而后又說我?guī)湍阆础?/br>
    伸出手給她抻了抻領(lǐng)子，就著水撩了一把。

    內(nèi)狗甭抱后院。

    這么說著，就又撩了把水。

    烏黑的秀發(fā)粘在一處，白漆漆的脖頸便露了出來。

    書香摸了摸，還順勢揉搓幾把。

    等初三開學(xué)，見媽沒言語，他又說：指定能看家護院了。

    把想法說出來，心情更為舒暢，且打定主意，反正明兒是周六，今兒個得好

    好來來。

    抱著狗睡也不嫌臟？靈秀抹了把臉：啊，老大不小了也。

    也擱盒子里。

    輕按著靈秀的腦袋，待頭發(fā)徹底陰濕，書香彎腰從地上的瓶子里倒出了洗頭

    水，這一打晃，目光就又定在了靈秀那兩條黝黑的長腿上。

    初夏的晚風(fēng)從紗簾吹拂進來，一輪明月也露出臉來，周遭靜得似乎只剩下水

    滴的聲音，撲通撲通地，蕩起了漣漪。

    干啥呢還？聞聲，書香趕忙起身，然而鬼使神差，他就站在了媽的身后。

    月亮出來了都。

    這話說得絕對沒錯，就是有些太突然，突然到他搓起了手心，一不小心還碰

    到了身前的屁股，然后他咳嗽了一聲，夠著身子把手按在了柴靈秀的腦袋上：媽

    ，我娘娘幾點過來的？又問，說吃飯時你們嘮啥了又，一個個悄沒聲的，是不是

    有啥大新聞。

    我大呢？怎沒過來？給這一通追問，靈秀腦袋都快大了：瞎掃聽啥。

    書香吸吸鼻子，空氣里飄散出來的香味繞在心頭，他低頭看看身下——媽裸

    露出來的腰——身前露出的一抹紅。

    他知道，今年是媽本命年，媽三十六了。

    雪白的肌膚在輕輕扭動著，虛微的紅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出一絲聯(lián)想，于是他就

    貼著身子又端詳了下。

    黑色健美褲兜起屁股蛋兒，繃得圓滾滾，看起來頗有彈性。

    媽以前練過體育。

    這些東西在書香腦子里一閃而過，然而卡巴襠何時支起的帳篷他不清楚，他

    就有些猶豫，甚至為此還紅了臉，不過最后還是往前夠了夠身子。

    在幾乎挨近柴靈秀那對桃型屁股時，楊書香心跳加速，臉更紅了。

    似乎又好長時間沒摸咂兒了，他就想摸摸。

    這股子念想一起，心里的渴望變得更為強烈，手指頭不停搓著，然而腦子里

    閃現(xiàn)出黃書后面的情節(jié)，就沒來由打了個冷戰(zhàn)，又往回縮了縮。

    朦朧夜色，書香看看當(dāng)院，收回目光就叫了聲媽。

    吧嗒一聲落地，他發(fā)覺自己嗓音有些發(fā)顫，身子也有些抖，還發(fā)覺jiba頭子

    已經(jīng)濕了。

    又怎了？不知道怎了，也沒法回答到底怎了，他看著媽發(fā)絲上的白沫，就又

    搓了搓手指頭。

    別一天到晚胡琢磨。

    頭（發(fā)）洗的差不多，臨去沫前靈秀伸出手來。

    給媽捋捋。

    書香就給她把袖子捋捋，露出了白蓮藕，然后靈秀撩起水來清洗。

    站在一旁不知該干點啥，書香就撩起內(nèi)褲看了下。

    狗雞已從包皮里屯出半個腦袋，滑不熘丟，他都不知褲衩啥時濕的。

    直到現(xiàn)在，蛋子上面仍舊寸草不生，據(jù)他所知，同齡人似乎沒有青龍，而盛

    夏時分，泡在伊水河或者青龍河里洗澡的內(nèi)些年長的大人似乎也沒有誰是青龍，

    這是好是壞呢，他也不知道。

    到內(nèi)頭聽你娘娘話，別啥都由著性子來。

    他正心思不屬，柴靈秀又叮囑一聲：也不小了，還讓媽天天替你cao持？換過

    清水，書香試了試水溫，想走又賴著不動，身上被潑了一盆水后，竟又站在了靈

    秀的身后。

    他仍舊像開始時那樣，給她搓起頭發(fā)，不時還低頭看看身下。

    靈秀雙手虛扶在盆子上，說了句行了，不見動靜，她又嘿了聲，也不知臭小

    子又琢磨啥，就朝后拱了拱。

    書香哎了一聲，腳踩了棉花，抱住了柴靈秀的腰。

    真的是好些天都沒摸咂兒了，就喘息著順靈秀的肚皮摸了上去——溫?zé)岬膔ou

    體一片順滑，很快便觸摸到奶罩上。

    怎又磨人？靈秀晃悠著屁股，抬手夠起毛巾：多大了都？毛巾都搭在腦袋上

    了，兒子的手卻仍沒收回去。

    不是書香不想收，給屁股晃悠那么兩下，guitou就從包皮里脫身而出，他雙腿

    打起擺子，水遮住了眼，摸到奶罩正想鉆進去，卻挺胸抬頭朝前碓了一下。

    統(tǒng)共兩個呼吸不到，靈秀便覺察到了異樣，她勐地直起身子來，喊了聲楊書

    香，又喊了一嗓子：干啥呢？??！沒，沒。

    驚醒在劇變間，在那雙

    似水含煞的目光注射下，書香雙手抱頭，腿一下子就

    軟了：不是我。

    他解釋，但語無倫次，冷汗歘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靈秀鐵青著臉，好歹擦抹幾下，也不去看，闖闖地走進里屋。

    書香苦拉著臉，這回是真不知該干啥了。

    媽逼的都不想過日子了？！??！媽輕易不罵人，有數(shù)聽到的內(nèi)幾次也都是因

    為氣急了。

    凜冽的寒意涌將出來，內(nèi)張怒氣未消的臉白得滲人，哪怕看不真處，卻足以

    令人心驚膽寒，這是繼五歲內(nèi)年跟顧長風(fēng)偷跑出去之后，他第二次見柴靈秀被氣

    成這樣兒。

    不要臉，臭不要臉都！書香耷拉下腦袋，原來內(nèi)些個起伏的日子并非全都適

    用于每一個人，原來夢里的東西都是假的，原來黃書里寫的都不是假的。

    他攥緊拳頭，一邊罵著自己，一邊又羞愧萬分。

    這腦子是挨驢踢了嗎，明明當(dāng)時想的只是摸咂兒，咋就弄了這么一出？想起

    黃書里內(nèi)個因被強暴而上吊自殺的女人，啪地一聲他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靈秀身子一頓。

    腳步聲倏起，裸著屁股的人便奔到眼前，她看著內(nèi)張原本應(yīng)該拳頭大小而后

    瞬間長成的臉，有些恍惚。

    這還是我養(yǎng)活的內(nèi)兒子嗎？那為啥兒子要跟媽做內(nèi)種下流動作？想到旅游時

    的內(nèi)個清晨，羞憤之下，心底又陡地攀升出一股恐懼。

    我就問你，在外頭有沒有胡搞？越想越怕，越說越來氣：說話呀，啞巴了你？！沒殺人放火做缺德事，也沒禍禍過女人！被一通嗆白，也不知哪來的勇氣，

    書香抬起了腦袋。

    做缺德事兒讓車撞死！就又喊了一嗓子。

    后來跟柴靈秀提這段往事時，雖沒跪下卻鄭重其事，他說這輩子真沒禍害過

    誰。

    柴靈秀則直翻白眼，問他，說你還想禍害誰？書香嘴上叫媽，叫著叫著就笑

    了。

    柴靈秀在繃過臉后，也笑了。

    書香上前給她揉起了肩。

    靈秀說當(dāng)時你膽子內(nèi)？書香歪起腦袋，咧咧嘴：都嚇沒了。

    你呀。

    彼時的靈秀輕輕搖頭，說話綿軟，臉上帶著久經(jīng)歲月考驗的嫻靜，卻又不禁

    嘆息起來。

    良久，喃喃而語：抬頭做人，低頭做事，窮不偷人，寡不養(yǎng)漢。

    仰起臉盯了過去，又說：我就這么一個兒子。

    悠揚地長吟似月下的影子。

    書香也喃喃起來：寧跟娘討飯，不要當(dāng)官爹。

    風(fēng)風(fēng)雨雨半生，那些個吃過的苦和受過的罪閃電般劃過各自腦海，就像一幅

    幅黑白色的山水畫，重又印在腦海深處，融入到身體的血液里。

    靈秀看向兒子，抿了抿嘴。

    這人活著到底為了啥，又圖的是個啥呢？冤家………………

    還敢跟我犟嘴？看著內(nèi)左半拉充血的臉，讓原本就心生恐懼的靈秀你了半天

    ，竟說不出話來。

    恐書里的東西演變成真，書香又怕她氣壞了身子，撲過去摟抱住柴靈秀的腿。

    從小到大他也沒哭過幾次，然而現(xiàn)在卻酸了鼻子：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

    可咋辦。

    兒子得了失心瘋嗎？混小子倒跟個受氣包似的。

    又見他兀自喋喋不休，果真是得了失心瘋。

    靈秀心里瞬間涌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她舉起手就抽了過去：白養(yǎng)活你我。

    書香固執(zhí)地抬起頭——在那雙瓦藍色伊水河的面前，心里一空，淚抑制不住

    淌了下來：媽你打吧。

    頸起脖子把臉迎送過去。

    白養(yǎng)活你我！媽你打吧！——記憶中，于我而言，這應(yīng)該是媽在清醒時唯一

    一次說過的狠話。

    她愛惜羽毛，正如她愛我。

    然而青春年少，注定渾渾噩噩，于性方面我又半饑半飽，所以內(nèi)些年確實沒

    少放縱，弄出了很多荒唐事兒。

    收斂時，媽曾問我后不后悔，她又說你大了媽管不了你。

    在她灼熱目光的注視下，我說這輩子不后悔，下輩子也不后悔。

    她看著我說：要是再敢煳弄你媽，你就不是我養(yǎng)活的。

    陷入在這句不是責(zé)罵的疑問中，一旦娘倆躺在床上，一旦我喊她媽，她勢必

    翻臉把我踢下床去。

    當(dāng)然，聞到我身上有異香時，她也會板起臉，而且必然要喊我曾經(jīng)的名字—

    —楊書香，半點情面不留。

    我問她，說我是你兒子，每次你都是叫我名兒，那我該叫你啥呢。

    她說愛叫啥叫啥，反正我不管。

    那霸道的臉上一片酡紅，只身陷入到這片伊水河中，我摟住了她，叫啥？叫

    啥?。烤陀纸辛寺晪尅?。

    啪地一聲，手竟抽在兒子臉上，靈秀勐地打了個哆嗦。

    她直勾勾地看著，悲從心起，像是被誰抽走了魂，身子一軟。

    媽。

    楊書香大叫一聲，飛身抱住了柴靈秀的身子。

    這個初夏的夜晚像是片湯被熬在鍋里，咕嘟咕嘟滾過來滾過去，氤氳而起的

    水霧彌漫在周遭，夾裹著香味，但模煳且又透著寒涼。

    書香就又喊了一聲，抱起柴靈秀的身子，一遍遍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