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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嫐】第三部 艷陽高照 第二十七章 歷經(jīng)磨難

    2022年2月21日

    第二十七章·歷經(jīng)磨難

    爬山虎茂盛的有些不像樣子,也綠的有些過了頭,似乎這里永遠都有聽不完的故事,只不過以前沒有躺椅罷了。

    水源充足,在光合作用下,西場坡前樹木的枝葉不知有繁密多茂盛,遮天蔽日給整個西場都撐起了一片綠色世界,盎然的生機下,處處飄散著一股清新的味道,也難怪書香會把這里當成自家的后花園。

    在這后花園內(nèi),縱越之下書香來時心里的那份愉悅已然被眼前所見的情景給打碎了,什么良辰美景什么花前月下,通通沒了。

    他沖上前,一腳丫子招呼過去,角門就發(fā)出了當?shù)囊宦晲烅憽?/br>
    「開門??!」

    他吼著,又是一腳,怒發(fā)沖冠,眼都紅了。

    然而門并沒有開,寂靜的午后,似乎除了喘息,再無其他。

    左顧右盼,書香瞅準了墻頭人往上一躥,夠著墻垛子就往上爬,眼前有什么東西在晃,他騰出一只手輪了過去,嗡嗡聲頓時變得密集起來,也更刺耳了,眼前又是一晃,他下意識晃了下腦袋,但還是給什么玩意給蟄了兩下,瞬間,眼眶跟臉就跟被針扎過似的,手就從墻垛子上撒開了,繼而捂在了自己的臉上。

    一陣鉆鼻兒,書香臉上又麻又癢而且火燒火燎,相比之下,心頭卻比這外傷還要痛。

    「還是人嗎?」

    不見動靜,他仍舊低吼著,怒火中燒之下返身跑去后院想尋個什么趁手的家伙,驀地想到賈新民家的火槍,立馬改了主意。

    「崩了你們我?!?/br>
    嘴里嘟噥,沖出門,瘋也似地推上車子,一邊走一邊罵,「倆牲口!牲口!」

    早前的爛賬本已掀篇過去,不想再提,可忍來忍去卻換來這么一個結(jié)果——居然還敢跑到我家胡來,當他媽我好欺負是嗎?!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大活人被擠兌成了這樣兒,然而到了秀娟小鋪門外,滿腔怒火的書香又打起了退堂鼓——倆牲口不要臉琴娘還要呢,鬧大發(fā)了她還怎么做人?茫然一片中,他強壓怒火,反復(fù)告誡著自己千萬不要沖動,不能做傻事,同時又一遍遍地反問自己,難道就這么忍了嗎?顫抖的不止是手,包括身體,至于說臉和左眼,像是被燙了似的,短短時間內(nèi),書香只覺自己渾身無力,被抽空的心如同墜入到冰窖里。

    褚艷艷好不容易把閨女哄睡了,然而她不等她收拾桌上的碗筷,這尿可就來了,她合計著如廁歸來再去收拾,走到院里正看到門外蹲坐的人。

    「香兒,咋還坐地上抽煙?」

    褚艷艷朝他喚了一聲,心說咋不回應(yīng)呢,趟起碎步湊到近前:「怎了這是?」

    用腿趟了趟,「你媽數(shù)落你了?」

    往常多活奔的小伙兒,怎么就嘟起臉了,轉(zhuǎn)悠著一看,心里一突。

    「臉怎了?」

    炸一嗓子叫出聲來,搊起書香肩膀就往上拽,急得這尿都給憋回去了,「抽啥抽還,你倒起來呀,倒說句話呀!」

    拽不起來就攔腰抱住書香,別看她個頭不高,勁兒卻不小,氣喘吁吁地,死拉活拽總算是把孩子給抱起來了,顧不得問緣由,捧住書香的臉差點沒哭出來:「香兒你別嚇唬艷娘?!?/br>
    這那是臉紅啊,眼都快給封上了。

    書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來的,其時當他聽到艷娘呼喚起自己的小名時,就后悔了——我干嘛非得跑這來呢?他躲閃著,用手遮起臉來:「偷針偷線,偷得長了針眼?!?/br>
    驀地看到艷娘眼里淚花閃閃,他沖她咧嘴笑笑,「一時半會兒不就好了,沒什么大不了的?!?/br>
    渾不在意,還伸出右手摸到褚艷艷的臉上,想把眼前所看到的通通抹去,然后指頭濕了,他就搓著把它放到嘴邊上。

    「我真沒事兒。」

    說出話時,打心里涌出一股酸來,書香就又咧了咧嘴,腦袋耷拉下去,眼眶里也跟著閃現(xiàn)出一片七色光。

    「以前也挨過馬蜂蜇,成不了獨眼龍。」

    孩子身上出現(xiàn)的反常以及自己眼里所見的情景,加之老爺們又不在身邊,稍加揣摩褚艷艷就全明白了。

    「活該絕活!活該絕戶!」

    她嘴里咒罵著,抱住書香身子時已然泣不成聲。

    「跟艷娘回家,回家?!?/br>
    嗓子眼里除了澀苦,書香的心里竟還生出了一股子酸,如雨的陽光面前,他覺得自己更像是一條負重的魚,在這艷陽高照的夏風里,在一片波光粼粼中緩緩沉入水底,直到眼前晃閃出一對蒲白的奶子。

    那烏熘熘的奶頭跟桑葚似的,懸著乳液朝外爆聳著,搖晃著,乳暈比李子還要大,黑紫黑紫的。

    近在咫尺的顫抖,怎么進的屋,又是怎么坐在炕上的似乎已無足重輕,但書香聽到了艷娘的呼聲,也聽到了來自于她身體里的心跳聲。

    他眨了眨那只快瞇上的眼,很快,這左眼在小手熱乎乎的搓動下便再次模煳起來。

    「艷娘給你涂?!?/br>
    褚艷艷托起自己的奶子,這么說著,奶水也跟著擠了出來。

    「你忍著點啊。」

    絲線般的熱流激射出來后,就順著書香腦門滴答起來,先是眼眶,后是臉頰,在乳汁簌簌的噴濺中,他的臉控制不住地抽搐起

    來,很快,熱流順著鼻翼最后匯聚到他的嘴角邊。

    攬著這個坐在炕沿雖腦袋已經(jīng)夠到自己脖子卻仍舊是個孩子的人,褚艷艷的小手在他臉上一遍遍撫弄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沒傷著眼,萬幸,萬幸?!?/br>
    她嘴里不住念叨著,越想越怕,抱住書香的腦袋時情不自禁又淌下淚來。

    「就這么一個兒子,就這么一個,快嚇死艷娘了?!?/br>
    粘膩的汗水和腥甜的乳汁滴淌在臉上,敲打在心頭,同時也喚醒了書香內(nèi)心深處沉睡的記憶,或許從昨晚伏趴在云麗身上叼住奶頭時便已經(jīng)喚醒了他對童年的追憶——打外面跑回家,一頭撲進媽的懷里——「媽,你說會不會跟保國他媽那樣兒,你這咂兒里也能擠出水來」。

    彼時,母親噘著嘴,眼雖立著,卻沒攔著他。

    「臊不臊,啊」。

    「我又沒跟小趙嬸兒要奶吃」。

    「那你現(xiàn)在干啥呢」……彼時書香伏趴在云麗身上涌動,其時也看到了她胸前豐挺的奶子,影綽綽下的奶頭忽亮忽暗,他就把云麗的奶頭含進了嘴里。

    此刻,書香仍舊叫了聲「娘」,在褚艷艷溫煦的目光中,伸手摟在她腰上,眼一閉,也把臉扎進她懷里,像是在延續(xù)心里寄托的夢,既希望于夢真的能夠得以實現(xiàn),同時又滿心惶恐,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晌午集體行動的事兒提前已經(jīng)說好,所以此刻書香咬了咬牙。

    「我得走了艷娘?!?/br>
    說的時候,臉上蹂雜著落寞和無奈,拳頭攥了又攥,虛晃的眼神里盡是不甘之色。

    「我要是有顧哥內(nèi)兩下子,也不至于這樣?!?/br>
    看著孩子的背影,褚艷艷揚了揚手:「香兒,香兒?!?/br>
    輕輕喚著,臉上同樣溢出一片復(fù)雜之色。

    出了艷娘家的門,書香順著街口朝南騎去,途經(jīng)胖墩家時他沒去喊,上了大公路,也沒在隨后路過溝上村時去找加輝。

    一個人起伏在被超載拉煤車輾出裂痕的鄉(xiāng)間公路上,橫亙在心頭的挫敗感讓書香一度認為自己是個廢物。

    看見了又能怎樣,你管得了嗎——到頭來還不是這個德行。

    「表叔,小表叔?!?/br>
    夢莊街口聽到有人在喊,伏趴在車把前的書香欠了欠身子。

    「在這呢?!?/br>
    他尋聲看去,正看到手舉汽水瓶的柴鵬在招手示意。

    「都忙利索了嗎?」

    也不知柴鵬姥家完沒完事。

    「再干我非得散架不可?!?/br>
    柴鵬把汽水遞給表叔時,直說直呲牙。

    書香咦了一聲:「你姨沒過來幫忙?」

    「她那邊也忙著呢,抽不開身。」

    書香對著汽水瓶就吹,一口氣干了半瓶,晃悠著腦袋喘了口大氣。

    「你傻啊,怎不來喊我?」

    翻騰口袋,煙盒里只剩下一根煙了。

    「不內(nèi)誰來了嗎,我就沒跟你說。」

    「誰?許加剛?!?/br>
    點著煙,書香猛嘬了一口,揚起腦袋把煙花吐出來,掐巴著煙盒丟在一旁,又仰起脖子對著汽水來了個咚咚咚。

    「晌午的事兒沒告他吧?」

    「沒?!?/br>
    「等我下,我買盒煙。」

    從大鵬手里拿過汽水瓶,書香正要進屋,這邊就給大鵬攔下了。

    「表叔,給?!?/br>
    紅白盒裝的萬寶路就被遞到了眼前。

    集合之后,夢莊中學初二三班的學生便傾巢而起,有拿掃帚的,有拿簸箕和篩子的,提熘著蛇皮口袋奔到cao場上,圍著麥垛就開始掃蕩起來。

    男生負責收集,打掃,歸堆兒。

    女生們的活主要是篩粒,裝口袋,直到西瓜被搬上課桌上。

    眾人看著眼前的勞動成果,均在心里道了一聲不虛此行了,但很快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沒刀怎么切呢?」

    「楊哥,刀呢?」

    「怎沒拿刀來?」

    小伙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集中在書香臉上。

    此刻,他們臉上一片赤紅,眼里閃耀著精光,姑娘們也是,「是啊,這西瓜怎么吃?」

    「怎么吃?用嘴吃。」

    書香嵴背處的短袖衫都濕透了,他揚起左手,「手起刀落」——對著面前的一個西瓜硬噼下去,「就這么吃!」

    砰地一聲,西瓜在外力作用下就炸開了一道口子,與此同時,血一樣的汁水透著涼氣順著裂縫溢了出來。

    「吃還不會?」

    手背上傳來的疼讓書香想到了午后「撞見」

    的那一幕,他就抱起手來,來回搓捏,但自始至終也沒怎么跟煥章交流什么,置身在亂哄哄的人群里,要么大醉一場,要么就揮汗如雨,所以此前他選擇了后者,讓自己沒機會琢磨別的。

    「這么多一時半會兒也吃不完,給老師和德育處嘗嘗,撿個兒大的?!?/br>
    揚起手比劃起來,又道:「辦公室還沒水果刀嗎?」

    在初二年級的班主任把三班這次行動以一種艷羨的口氣宣揚出去后,追風就開始了。

    而整個下午,書香把自

    己埋身在聽課和書本里,以另外一種「揮汗如雨」

    的方式來排解來宣泄著自己心頭的郁郁。

    窗外炸響時,屋內(nèi)的人便停止了動作。

    趙伯起下意識抄起了衣服,賈景林抹了把頭上的汗,眼神也從之前的驚喜變到現(xiàn)在的黯淡,幾乎瞬間,他拔出插在馬秀琴yindao里的陽具。

    「衣裳,衣裳?!?/br>
    往常的木訥消逝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動如脫兔,抄起衣服就扔給了馬秀琴,「快,快穿上,別讓他看見?!?/br>
    等他三人慌里慌張穿好衣服,外面卻沒了動靜。

    「咱自個兒先別亂了,絕不能亂?!?/br>
    安慰的同時,趙伯起還撩起窗簾一角朝外掃了掃。

    此時院子里一片靜寂,除了刺目的光,半個人影都沒有。

    「等汗落了再出去?!?/br>
    趙伯起說著,點煙嘬煙又連聲叮囑秀琴:「沒事,不會有事的。」

    如死局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在這個時候竟還笑了起來。

    「只要沒被抓到現(xiàn)行,就不叫事。」

    秀琴苦笑,啥都沒說。

    賈景林坐在床邊,掃了一眼馬秀琴,而后也耷拉起腦袋。

    這是他第二次被「撞見」,而且是在被書香警告之后被撞見的,盡管兩次都未碰面,但他知道——完了,就算彼此不是仇人,爺倆之間的情義也再沒有修復(fù)的可能了。

    沉默中,趙伯起在屋內(nèi)踱了起來,隨后他又接了根煙。

    「怕什么?你說怕什么?就算事做的不對,不也是咱自己家的事嗎?!?/br>
    他向二人反復(fù)強調(diào)著,似乎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或許是因為前陣子太忙而秀琴又沒利索,也可能是因為此前床上的全情投入又喚起了他心底里對曾經(jīng)的那段異國他鄉(xiāng)生活的記憶。

    「敢做第一個吃螃蟹的就不能畏首畏尾,如今咱可都過四十了!」

    看著秀琴,過會兒又看向景林,「十年前啥樣?啥樣?!現(xiàn)在啥年頭了,還怕,怕啥?!」

    怕也好不怕也好,秀琴始終都沒言語,良久過后她下了床,從書桌上拾起個東西就奔向了屋外。

    就這會兒功夫,她手心里已布滿了汗,來到套間,她把目光盯向書桌上的相框,嘴里念叨著,好半晌才把手松開,下一刻,裹著汗的小玩意就被她放到了鏡框前,剎那間,淚就從她那雙凄迷的大眼里涌了下來。

    這個時候,趙伯起和賈景林也來到了院子里,片刻之后,趙伯起捋著山羊胡子瞅了瞅賈景林。

    賈景林也看了看趙伯起,而后趙伯起走向大門口,然而撤門栓時已全然沒了屋內(nèi)說話時的那份豪情,畏畏縮縮地。

    賈景林也皺起眉頭緊盯著門口方向,生怕開門的瞬間跳出人來,而直到西角門先后被打開,這緊繃之下才算稍稍松了口氣。

    趙伯起徑自來到籬笆前,揚手扯住了樹枝,金光中他凝望著坡下的綠波,愣了會兒神,才道:「咱們幾家世代交好?!?/br>
    回身看向景林,像是回憶,陸陸續(xù)續(xù)又道:「這事兒說起來是有些驚世駭俗,但頂多就是猜猜,不也沒被看到?!?/br>
    即便就算是眼下鬧出動靜,于賈景林曾找楊書香的事兒他也全然不知。

    賈景林湊到爬山虎架子底下,往躺椅上一坐,從自己腰后頭把煙袋鍋子抽了出來,隨后續(xù)好了煙絲,叼在嘴里。

    「昨兒秀琴還去東頭送黃瓜呢。」

    說話間,趙伯起側(cè)過身子看向北頭家的方向。

    「早知這樣就再多等幾天了。」

    若不是因為趕工讓魏師傅在家留宿,多半也不會跑這邊來,再說誰知道半路會殺出個楊書香來。

    「看在秀琴和艷艷的面子上?!?/br>
    濃煙中,賈景林吭哧道:「楊老師不跑校呢,到時喊上靈秀?!?/br>
    「我也正有此意。」

    趙伯起定了定神,收回目光后掏了根煙點上,邊說邊往爬山虎架子底下湊。

    「周六不二丫百歲嗎,咱提前先喝著?!?/br>
    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到「二丫」

    倆字,賈景林猛地拔了下身子,如遭電擊般,心頭也好似被抽了一鞭子,于是他那張紫臉就越發(fā)顯得跟黑炭一般。

    摸著魏師傅手打出來的躺椅,趙伯起推了推賈景林:「在你那還是在我那?」

    賈景林「啊」

    了一聲。

    「啊啥啊,腦袋掉了不就碗大個疤嗎,難道說香兒還把咱賣了不成?」

    說著,趙伯起順勢蹲下身子,面向景林:「我說你別這么沒精打采好嗎,把跟你嫂子好時的精神頭拿出來?!?/br>
    見賈景林一副死目塌眼的樣兒,趙伯起就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煙袋,「套不都你媽摘了,還怕個球怕!」

    「不是怕?!?/br>
    「哎呀,你情況我還不知道,大不了,大不了艷艷有了咱也來個超生游擊隊?!?/br>
    提到艷艷,趙伯起眼里登時冒出了綠光。

    「我開車拉著你們跑,北邊不行咱就往南邊走,還就不信了?!?/br>
    心里惦念的東西雖說截至目前仍未吃到嘴里,卻無時無刻不在鼓舞著他,當下被他提說出來,有那么一瞬甚至都蓋過了此時的窘?jīng)r,「你不也

    說了——傾家蕩產(chǎn)也要再生一個,既然都想好了就別這么磨嘰?!?/br>
    賈景林「嗯」

    了一聲:「哥,那我先回去?!?/br>
    「對了,見機行事,一定要穩(wěn)住?!?/br>
    打趙伯起手里接過煙袋,看著他一臉期盼,賈景林心頭難免生出一絲愧疚,但也只是愧疚,卻并未把實情如實講出來——就此事怎么和艷艷爭吵的,艷艷當時的心態(tài)又是怎么個決絕的,甚至連私底下找楊偉姐倆的事兒也都一并隱瞞下來。

    送走賈景林,也不知婆娘現(xiàn)在干啥去了,趙伯起就在當院喊了一聲。

    秀琴淚眼婆娑,嘴上答應(yīng)著,起身又看了看相框里的人。

    收拾完屋子,鎖上門,兩口子回到北頭。

    跟魏師傅閑聊了兩句之后,趙伯起把車打著了,臨發(fā)車時,他向秀琴保證:「這事兒我肯定給你擺平,肯定能擺平?!?/br>
    行至夢莊岔道口時,又重復(fù)起這句話,朝左一拐,駛進了小樹林。

    秀琴望著這條深邃的小路,蠕動的嘴唇似是在咀嚼,喃喃起來的樣子又像是在嘆息,但很快她就以一種迥然于床上的姿態(tài),說:「除非斷了。」

    日頭打在臉上,紅撲撲的,但不等趙伯起說話,她就把臉轉(zhuǎn)向了窗外,「呵呵,就這樣吧。」

    老爺們的那番話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除了自我安慰,連譜都沒有還談何擺平不擺平呢。

    「就沖咱們跟楊老師和靈秀的關(guān)系,」

    趙伯起掃了一眼秀琴,怕她心里嘀咕,連兒子都給搬出來了:「憑煥章跟香兒的關(guān)系,憑你跟香兒的關(guān)系,這事肯定不叫事?!?/br>
    秀琴看向趙伯起時,余光也正好掃見左前方不遠處的防空洞:「你還真知道?!?/br>
    說話時,臉上未斷的紅潮如同抹了胭脂。

    「再怎么不對,難道兒子還會出賣干娘?」

    都這時候了老爺們竟還有心玩笑。

    「就我這干娘的當?shù)摹!?/br>
    說這話時秀琴想起來時放到套間里的彌勒佛,往座上一仰,酡紅的臉蛋頓時煞白起來。

    爛成這樣還有資格當嗎?多舛的命運并未因為生活質(zhì)量的改變而改變,甚至更糟——想到現(xiàn)狀,秀琴免不了又是一聲長嘆。

    回不去了,真回不去啦!「別這么悲觀,放心,肯定沒事兒,晚上聽我信兒?!?/br>
    趙伯起信誓旦旦,把秀琴安頓好后又順著小樹林原道折返回去,本想著跟賈景林再碰碰頭,結(jié)果卻給這崎嶇的小路顛簸出尿來,不得不在半截腰停了車子。

    看得出來,眼前的這片地割的比較早,但依稀還能在田野里看到燎黑的麥茬痕跡,防空洞破敗的墻壁上畫著些圈圈叉叉,還有一些諸如「某某到此一游」

    的信手涂鴉。

    趙伯起點了根煙,隨即解開褲子。

    時隔多日,今兒晌午他安排景林和秀琴在屋子里搞,雖沒直接參與,卻也看得熱血沸騰,尤其是景林摘掉安全套再度插進秀琴屄里的樣子,他都忍不住拍手叫起好來——「這大jiba頭子,看你嫂子給你cao的」。

    捋著仍舊有些潤滑的包皮,趙伯起合上了眼。

    「真爽?!?/br>
    暗道一聲過后,低頭看向jiba,恰恰在這個時候正好看到了腳底下的墳頭,「呼」

    了一聲,煙也從他嘴里噴了出來,就看那尿液化起弧線不偏不倚正滋在墳頭的鼓包上,人就打了個哆嗦。

    「到時看我怎么cao艷艷的。」

    小樹林西側(cè)緊挨著伊水河,看似是連接陸家營和辛家營的鄉(xiāng)間小路,實際上極為偏僻,不客氣地說,和野地也沒什么太大分別,而左近又沒有人影,趙伯起便即興捋起jiba狂滋起來,「到時我也不戴套子。」

    散溢的光線打在他身前,聲音回蕩,尿出來的甘露跟著一起都變成了金黃色。

    漁舟唱晚打電視里傳出來時,書香正舉著啤酒瓶狂吹。

    落幕的日頭又大又紅,云彩跟火燒似的,是故,他這臉也跟火燒似的。

    「報說有雨,明兒可得帶上雨傘?!?/br>
    楊廷松的聲音從堂屋傳了出來。

    「這麥子也都種了,是該下一場了?!?/br>
    像是合著音樂的拍子,撩簾打堂屋走出來。

    書香這邊舉著啤酒,騰出來的左手捏起盆里的毛豆和煮花生就是一通噗嗤,連帶著水放到嘴里,不等咀嚼爛了連著又是兩口啤酒。

    「啤酒留漱口使,跟大喝點白的?!?/br>
    楊剛此時興致正濃,見侄兒喝得挺猛,撇開兄弟不看,撿起一旁的白酒瓶子推了過去。

    「喝就得喝白酒,要不就沒意思?!?/br>
    示意的同時,拾起盆子里的花生,一臉笑容。

    「來就來?!?/br>
    書香來者不拒,看都沒看楊偉就把手里的啤酒瓶蹲到母親面前,猝不及防之下,靈秀的酒杯就給兒子順了過去。

    「我就使我媽這個了?!?/br>
    伸手指向云麗,還找補了一句,「喝啥白的,我娘娘不喝啤酒呢嗎?!?/br>
    壓根都沒拿靈秀的白眼當回事。

    「三叔這是要豁出去?!?/br>
    謝紅紅豎

    抱著顏顏的身子,抿嘴輕笑。

    「跟三叔一起來點?」

    「還攛掇,瞅瞅,不往你跟前竄?」

    謝紅紅這么一說,書香就欠起身來掐了掐顏顏的臉蛋:「還夠,拉倒吧快,不辣啊?」

    抄起白酒就給自己滿了一杯,隨之舉到了楊剛面前:「大,我敬你?!?/br>
    脖子一揚,張嘴灌了一口。

    看著書香這沖勁兒,楊剛笑著點了根煙。

    「三兒這口有點大,有你媽在這戳著,將來差不著?!?/br>
    邊笑邊悠閑地吐著煙花,一臉贊許。

    「這酒還就得練,以后到社會上啊,離不開這玩意?!?/br>
    瞅著大伯子這熱乎勁,靈秀抹瞪起大眼也笑了:「到你這就開圈了?!?/br>
    楊剛抿了口酒,滋過一聲,接起話茬道:「家里再不隨便,啊,還有隨便的地兒嗎?」

    嗓子眼到胃里就跟被一條火線燒過似的,騰地一下,書香這臉都給這口酒沖出汗來。

    「痛快,」

    他嘴里嘶嘶著,抹了把汗,身邊有什么就捻摟什么,一股腦往自己嘴里填了進來。

    「過癮,早就想喝了我?!?/br>
    楊剛伸手胡擼起書香的腦袋,往懷里一帶,沖云麗呵呵起來:「說什么來著,三兒肯定有意見?!?/br>
    就媳婦兒的臉色上看,楊剛猜測昨晚她應(yīng)該是搞過的,盡管暫時還沒交流,不過呢,論剛才內(nèi)話的源頭,正確來說其實應(yīng)該從周一開始算,不過此時說起來也不算晚——「回頭得批評老許?!?/br>
    書香「哦」

    了一聲,起身抄起桌上的軟中華,這邊看著上面的焦油含量,就從里面抽出一根。

    「這煙也看不出哪好來?!?/br>
    左看右看來回擺弄著,還放到鼻子上聞了聞,不過呢,一嘴的酒氣又哪聞得出什么味來,隨后當眾把煙點上,嘬了一口。

    「還沒媽寶勁大呢?!?/br>
    楊偉實在是忍無可忍,一拍桌子,怒目而視道:「沒家教的玩意!」

    矛頭所指,不言而喻。

    書香倒好,也不回嘴,他把身子朝后一仰,目光直接逼視過去。

    見狀,楊廷松和李萍不約而同揚起手來。

    「行啦行啦,會抽干嘛還攔著?!?/br>
    「夢中的學生有不會抽煙的嗎?」

    「一根半根的,量控制一下不就得了?!?/br>
    「慣吧,就慣吧,看他現(xiàn)在這德行!還有人樣兒嗎!」

    被沒鼻子沒眼數(shù)落,書香也忍無可忍了,騰地就站了起來:「我媽都沒說話,你算老幾?!」

    楊偉一愣,瞬間臉就漲紅了。

    「要反這是!」

    他也站起身來,手也跟著揚了起來,「還敢犟嘴?信不信我抽你!」

    靈秀瞇起眼來,揚脖把啤酒干了。

    一旁的云麗忙打起圓場:「不值當?shù)?,快都坐下?!?/br>
    楊剛這邊推著書香的身子,那邊則拉起楊偉的胳膊:「都坐下,干嘛呀這是?!?/br>
    書香抽搭著鼻子,屁股一迫坐了下來。

    楊偉一甩胳膊:「行什么?你倒會說!」

    鐵青著臉,指著楊書香的鼻子,「屬狗的是嗎,記吃不記打?」

    「來來來,照這打,照這打!」

    書香把煙一扔,二度站起身子來,指著自己的左臉,啪啪地拍著:「打,打,不解恨就進屋拿刀介?!?/br>
    「香兒你怎么說話呢?!」

    爺倆鬧成這樣,楊廷松也繃起臉來,喝道:「一點規(guī)矩沒有!」

    不說還好,這下書香干脆把脖子頸出去,叫起板來:「就沒規(guī)矩怎了?我就這樣兒!要不就弄死我!」

    這耍起混來,碓得楊廷松直哆嗦,臉都綠了:「就不能消停會兒嗎?!」

    楊偉剛要把手扇過去,楊剛就拍起了桌子:「小偉,你坐不坐?」

    起身攔在當間兒,轉(zhuǎn)過臉看向書香,「三兒,大可沒揍過你!」

    書香瞟了靈秀一眼,哼了一聲:「我招誰惹誰了?啊,礙著誰了?」

    靈秀眼珠子一立:「你大的話沒聽見是嗎?!」

    「媽!」

    「聾了是嗎,我說的話也沒聽見?」

    云麗上前一摟,抱住了書香的身子:「行啦行啦,都少說兩句,這狗脾氣,都趕緊吃飯吧?!?/br>
    這末了末了的,挺好的一頓飯竟給吃成了不歡而散……月上柳梢,燥悶的一天總算涼爽下來,陪坐在父母身邊閑聊了會兒,楊剛跟云麗使了個眼,原本想讓她進屋說服一下書香,就在云麗起身時,他又覺得有些不妥,遂改了注意:「還是我去吧?!?/br>
    攔下云麗,邁起步子走向屋內(nèi),見小伙子靠在炕頭看著錄像,就嘿著擠了過去:「爺們這是怎了?」

    「喝多了唄?!?/br>
    嘴上說,書香卻挪起屁股給楊剛騰出個地兒,很快又干笑起來:「酒壯慫人膽,喝多了就耐誰誰了?!?/br>
    「這狗脾氣,隨誰,隨誰?」

    楊剛一摟書香脖子:「跟大年輕時一樣,愣瞪起眼珠子就天不怕地不怕了?!?/br>
    笑著把他從炕上搊了起來,「走,窩屋里算怎回事,外面涼快著呢?!?/br>
    「大你干啥,這看著好好的電影?!?/br>
    也不管書香樂不樂意,楊剛硬是把他從屋里給鼓搗了出來。

    「放暑假隨便你看,走,喝茶介。」

    書香走出屋時,也正是弦月當頭之時,他看著桌前圍坐的三個人,朝楊廷松叫了一聲:「爺……」

    腦袋半耷拉著,在那哼哼唧唧,有些磨嘰。

    楊廷松擺了擺手:「還生氣呢?」

    指著桌上切好的西瓜,「吃塊瓜來?!?/br>
    話剛落,書香就把瞟向娘娘的目光收了回來,隨即話也哼唧出來:「我錯了爺?!?/br>
    亮堂的燈把慘白的月光攪爛之后,他這臉色似乎也跟著變了起來,一時間白里透紅,一時間又黃白交加,說不清是失落還是不甘,亦或者是困惑不解。

    「我不該頂撞您。」

    「沒大沒小,就得揍你?!?/br>
    這當口,楊剛攏起手來照著書香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看你下回還敢不敢,還敢不敢?!?/br>
    說著,又輪了一巴掌,隨之而來又是一聲悶響。

    不止是云麗,連李萍都笑了起來:「小偉要是有你這套,香兒也不至于這么膩歪?!?/br>
    笑歸笑,正色之后她立馬扳起臉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爺噘也就噘了,總不能讓你媽也沒臺階下吧。」

    書香剛要張嘴,楊剛這邊就把他按到了座上:「還愣著啥,你奶又不罰你?!?/br>
    小伙子心里頭一陣憋悶,想也沒想就抄起了桌上的煙。

    這舉動李萍沒攔著,壓根也沒想攔。

    「少抽總歸不是錯話吧,瞅這倔勁,啊,傳統(tǒng),都是傳統(tǒng)。」

    看他耷拉腦袋在那抽起悶煙,未等老伴兒見好就收楊廷松這邊倒先開口了:「小偉也是,哪有抽嘴巴子的,啊,打壞了咋辦?」

    冷不丁來這么一句,書香剛把頭抬起來,話又被李萍接上了:「年輕氣盛,這歲數(shù)可不都這樣兒,光輪拳頭就解決了?肯定解決不了!」

    「向來我就主張引導,不引導哪成?!?/br>
    「早就說小偉內(nèi)套棍棒出孝子有問題,說他吧不聽也不改,不說吧,瞅瞅今個兒鬧的。」

    「媽,這到底要說啥呢?」

    云麗在一旁憋著勁兒,臨了實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音來,這一笑,在座都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不就說這事兒呢?!?/br>
    「這也沒跑題?!?/br>
    楊剛起身想給父親杯子里續(xù)茶,又給母親杯里倒了半杯白開水。

    李萍瞥著楊廷松,一臉納悶。

    「是內(nèi),說著說著怎就成嘻嘻哈哈了。」

    扳起臉來試圖嚴肅一下,結(jié)果,結(jié)果就不了了之了。

    「煙這東西少抽,又不是不讓抽?!?/br>
    一捅老伴兒胳膊,讓他少喝的同時,撇起嘴來,「行啦行啦,圖什么啊,該干嘛干嘛介吧?!?/br>
    清風襲來,老兩口回房睡覺,院子里就剩下楊剛夫婦和楊書香了。

    書香拾掇起一塊西瓜,啼哩禿嚕就給啃了,意猶未盡之下,又抄起了一塊。

    楊剛飲了口茶,問道:「不洗洗澡?」

    書香抹著頭上的汗,把瓜皮扔進了盆里:「回家前就洗完了,自行車廠洗的?!?/br>
    起身拿起抹布就擦,「大,我不是成心的。」

    「不是成心是故意的唄。」

    楊剛朝書香「嗯」

    了一聲,抽出煙來扔到手里,「心里有怨氣,真當你大看不出來?」

    「沒少抽了今兒,盯以前一禮拜的了?!?/br>
    書香又把煙放回到桌子上,「這煙也就落個名聲,有股子柔和,論勁兒是真不行?!?/br>
    「對了,之前打岔給忘了,三兒說的內(nèi)媽寶是什么來著?」

    楊剛嘴里念叨,旋即把目光瞅向云麗。

    「新出的嗎?」

    抽過的煙似乎沒有叫這名字的,也可能是自己孤陋寡聞了?云麗笑道:「萬寶路呀?!?/br>
    撿起煙來夾在手里。

    恍然大悟下,楊剛搖起腦袋:「招待所抽的內(nèi)煙不就萬寶路嗎,我這還以為煙草又出什么新煙了呢?!?/br>
    笑的同時,目光一轉(zhuǎn),朝云麗看了過去:「都怨老許,當不當正不正地挑的什么jiba日子?!?/br>
    云麗攏起手來正要點煙,火倏地一下就滅了,她抬頭掃了一眼楊剛,又飛快地瞟了書香一眼,很快又把手攏回到自己的嘴邊。

    「戳校門口干啥來,怎不回介?」

    清早內(nèi)會兒都進了校門,也不知娘娘站在車前干啥呢。

    「也沒干啥?!?/br>
    噠的一聲點著煙后,云麗深吸了口,她半仰起臉來,小嘴一張,一縷青霧便對月吹拂起來。

    「不惦著去接你大嗎,一宿沒回來。」

    楊剛笑著搖了搖頭:「這還吵吵呢,說怎沒帶你去?!?/br>
    云麗哼著笑了笑,然而不等書香接話,她就又閃動起那雙迷人的月牙,目光流轉(zhuǎn)之下,打楊剛臉上掃過去,最后定在了半空中的弦月上:「真行者珞珈山訴苦?!?/br>
    月色下,那酡紅的臉蛋當真是風情萬種。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書香心里陡地

    冒出這么一句,但轉(zhuǎn)瞬又想到晚飯時分自己?;斓氖聝?,手就下意識放到褲兜上,他緊緊摳著里面的東西,順著娘娘目光看向半空,怔怔間,深邃而又浩瀚星空漸漸幻化出一張芙蓉臉來,他心里一顫,真想扇自己兩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