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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嫐】第三部 艷陽高照 第四十一章 聽風(fēng)驚雷無意之中是真意(下)

    2022年2月21日

    第四十一章·聽風(fēng)驚雷無意之中是真意(下)

    在夢莊跟無頭蒼蠅似的兜了一圈,到家時書香衣服都潮了。

    母親的車支在南墻邊,原來早回來了,他就也把車支靠在了墻邊上。

    朝窗子里打量,沒見著人,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母親趴在炕上,似乎正歇著呢。

    這么看了會兒,不見動靜,沒敢驚擾,也沒敢進(jìn)屋去換衣服。

    原計劃去起地籠,煥章找過來時,他又打消了念頭,「多放兩天。」

    昨兒就說今兒晚上把長蟲吃了,結(jié)果在看到楊偉時他又變了主意。

    「擱冰箱里凍著唄,誰這前兒吃它?」

    幸好昨兒沒停電,也幸好昨兒個歪打正著留了個后手,「等人齊了再吃不也不遲。」

    這話是對是錯不管,就如同吃飯,站著坐著全憑心氣。

    下午跟鳳鞠待了會兒,正好也順道把初三要學(xué)的課本拿過來。

    鳳鞠說會考完事兒就不念了。

    書香說不還早呢,「起碼也得混個畢業(yè)證不是?!?/br>
    對鳳鞠這個決定他覺得過于草率了,讓她再考慮考慮,「不念書干啥且?總不能就這么打工介吧?!?/br>
    就這事兒他也曾考慮過。

    年前母親說過,順著伊水能到外面,五一在獅子門前照相,他也曾信誓旦旦,一定要念大學(xué),將來考出去好讓媽跟著一起享福。

    鳳鞠答得很痛快:「干啥不行,賣東西去,自力更生?!?/br>
    「賣啥?百貨?」

    書香搖了搖頭,也把由來已久的想法跟她講了,還說已經(jīng)跟賈大打過招呼,以防萬一鳳鞠說漏了嘴,又囑托道:「不問就得了,到時我媽真要是問起來,你就給我遮遮謊。錢,咱姐仨分,人的人份?!?/br>
    還朝坡底下亂草從中的煥章和保國喊了一嗓子,問里面沒藏著狐仙?鳳鞠問他什么時候用車,又說用不用跟著一起去,「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

    書香搖頭:「不用,煥章跟我就辦了?!?/br>
    隨后說這事兒還得意思意思,明兒不還得去趟良鄉(xiāng)嗎——得人家關(guān)照,也得請人家吃頓飯,「你想吃啥,我給你捎回來?!?/br>
    坡底下原本是一處死水,干涸之后就成了荒草圈子。

    此刻,煥章和保國正從里面瞎撲騰呢,哥倆淹沒在一人多高的雜草從中,若不是居高臨下,誰能想到里面還藏著人呢。

    不遠(yuǎn)處的內(nèi)些緊鎖大門的人家也被書香一并收在眼底,目光所至,一直延伸到緊東面的麥田——此刻應(yīng)該改叫禾田,或苞米地或棒苗地。

    自然而然,徐老劍客家的房子(大概位置)也在這個時候被他看在眼里。

    如今早已人去房空,不知老劍客此刻又身在何處,但書香沒忘,老劍客曾托大爺捎過話,這都倆多月過去了,始終也沒機(jī)會去問艷娘,此刻當(dāng)著鳳鞠的面自然更不好意思去問艷娘了,好在也不差這兩天,尋思中,就把另外一件事兒跟她說了出來。

    「艷娘好點沒?」

    鳳鞠不知其意,皺起眉問:「她怎了?」

    「得奶瘡了?!?/br>
    說出口時,書香下意識捻起腳尖,地上隨即被鉆了個坑,當(dāng)那目光轉(zhuǎn)向坡底下時,他又咧了咧嘴。

    「咂兒都青了?!?/br>
    鳳鞠臉一紅,說你咋知道的,「看見了?」

    書香「嗯」

    了一聲,眼前立時浮現(xiàn)出艷娘的奶子。

    「內(nèi)天我媽也在?!?/br>
    撂下話,他又想起了內(nèi)個挨馬蜂蜇的午后,「也不知現(xiàn)在好點沒?」

    「不要臉!」

    也不知鳳鞠罵的是誰,書香就又把頭轉(zhuǎn)過去:「怎了?」

    「沒怎了?!?/br>
    年輕版的艷娘也皺了皺眉,隨之而來,那虛微吊起來的狐眼竟似笑非笑起來,「反正以后我自食其力?!?/br>
    聽她話里有話,書香追問道:「到底怎了?跟我都不能說?」

    被問得急了,鳳鞠干脆瞪起眼來:「憑啥要跟你說?!」

    這話說得書香一愣,他看著鳳鞠,須臾間便「嘿」

    了一聲:「你不我姐嗎,就憑這個?!?/br>
    哪知鳳鞠越發(fā)惱羞成怒,臉都紅了,「你姐你姐,你就從這解著吧!」

    虎起眼來,轉(zhuǎn)身就走。

    「別走嘿,哎哎哎,我錯了還不行,我不木頭嗎?!?/br>
    追上前拉住鳳鞠胳膊,書香又把她拽了回來,邊哄邊逗還笑著捏了捏她臉蛋,「瞅瞅,挺俊的人咋老繃著臉呢,笑笑,給兄弟笑笑嘛?!?/br>
    嘿嘿嘿地,這二皮臉可就耍起來了,什么姐倆不分彼此嘞,喝著一個娘奶長大嘞,突突突地,全憑三寸不爛之舌了,等鳳鞠笑出聲時,他長吁口氣,從口袋里掏出煙正要點,卻被鳳鞠一把奪了過去,「抽抽抽,大煙鬼是嗎?!」

    瞅著鳳鞠羞惱的樣兒,書香舔起臉來嘿嘿道:「咋又成大煙鬼了?」

    遂在捋了一把中分之后跟她說,這是打從良鄉(xiāng)回來抽的第一根煙,仍舊笑,卻已從兜口里把煙盒掏出來——「喏」

    了一聲,當(dāng)著她面把煙就給收了回去。

    「也不是非抽不可。」

    嘴里哼哼唧唧,難得能清凈會兒,不抽就不抽,又當(dāng)不了飯吃。

    天色如同踢倒的醬油瓶,紅磚青瓦連同茂密的雜草無疑都成了老照片里的景色,白不是白,黑也不是純粹的黑,花里胡哨的,隨后被巷陌田間的窄路分割成無數(shù)個碎片,以至于置身其內(nèi),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物都成了碎片。

    碎片中的人雙手cao兜,時而低頭看向坡下,時而又把目光盯向遠(yuǎn)處。

    「內(nèi)誰,沒再找你事兒吧?」

    如前不久去夢高給她送烤串時那樣,不過彼時歡快,此刻卻又蒙上了一層憂郁,所以很快便憤憤然道:「姐,我跟你講,人不能太慫了,太慫了就挨欺負(fù)?!?/br>
    仰望天空時,他說你看這天——總會有撥云見日見著亮的時候,「咱不干那養(yǎng)活孩子沒屁眼的事兒,但也不能讓人騎脖子上拉屎?!?/br>
    鳳鞠說是,抿抿嘴,又說不還有老天爺嗎,都看著呢。

    「人在做天在看不假,是都跑不了,問題是……」

    話趕話說到老天,書香又搖頭否定起來,他說這老天爺也有打盹前兒。

    「好多事兒都決定不了,也沒資格?!?/br>
    言下之意說的自己,他搖了搖頭,遂又把煙從口袋里掏出來。

    這回鳳鞠沒再攔阻,他就點了一根。

    「等將來,等有條件了,反正肯定不會讓人再左右我?!?/br>
    鳳鞠點了點頭。

    「我也是這么想的?!?/br>
    她笑看著對方,彷佛眼里又看到了內(nèi)個登梯上高啥都不怕的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對不!」

    進(jìn)茅廁時,吐了個舌頭,又笑著說,「就跟我靈秀嬸兒一樣?!?/br>
    這話莫說書香沒聽明白,估摸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回避著,書香正要去坡下跟著一起踅摸踅摸,打茅廁里傳來的聲音就又把他鎖在了原地,「過兩天我就回辛家營?!?/br>
    「又要走?」

    「不走還憋家?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又干啥介?」

    「木頭,不都說要自食其力嗎,還不能跟同學(xué)轉(zhuǎn)轉(zhuǎn)去?!?/br>
    書香沒做聲,更不知道鳳鞠何時變得這般沖逗的。

    看著蝴蝶打身邊飛過去,他想逮兩只做個標(biāo)本,想把這一切保存下來,如相片,讓那五顏六色都一起封存在記憶里。

    他看著它們飛來飛去,又看著它們壓低身子跌落在不遠(yuǎn)處的積肥坑上,和一群綠豆蠅攪合在了一處,于是耳邊似也嗡嗡嗡的響了起來。

    原來世間萬物未必都如眼所見,好的也不都是好,壞的也未必盡都是壞。

    嘩嘩嘩地,茅廁里響起的尿液竟如此清晰,他抹了抹腦門上汗,又嘬了一口煙。

    臨走時,書香婉拒了鳳鞠讓他留下吃飯的好意,他說我得回去,猶猶豫豫的,竟又說不清為啥要回去。

    「煥章也不走,保國也不走。」

    「那我也得回去。」

    書香深吸了口氣,把事兒跟煥章又交代一遍,約定好時間,也沒管保國嚷嚷什么——自然是我回我家,我找我媽。

    「行了,晚上還有別的事兒呢?!?/br>
    身子一轉(zhuǎn),手順勢揚了起來,朝身后頭晃了晃,人已經(jīng)順著胡同往西走了下去。

    出胡同進(jìn)胡同,繞過棗樹時,書香就預(yù)感到有些不對勁。

    果不其然,到前院門口時,山地車已經(jīng)戳在了南墻上。

    他看了看,二話沒說,進(jìn)屋把書包提熘出來掛在車把上,隨后直接把車給推到了大門口。

    搖擺的竹簾嘩靈靈地,在書香貓似的腳步中,母親的背影便闖了進(jìn)來。

    他看到母親正于廂房內(nèi)忙碌著,圍裙當(dāng)腰一系,如她之前所說,真的胖了不少——白色短裙內(nèi)幾如倒掛了兩個足球,同色的短袖在被汗水打濕后,自然而然,勒進(jìn)rou里的紅色奶罩也在這個時候一并闖進(jìn)他的眼里。

    「準(zhǔn)是餓了?!?/br>
    奶奶話隨人至,人已經(jīng)打堂屋走了出來。

    書香嚇了一跳,當(dāng)即「啊」

    了一聲,彷佛是條被踩了尾巴的狗子。

    即在此刻,靈秀回身瞅了過去。

    四目隔簾相視。

    書香想叫媽,卻又「啊」

    了一聲。

    炙熱的空氣里,菜刀切擊案板的聲音鐺鐺鐺地,母親面色潮紅,似乎連眼都是紅的。

    而再去看時,她已背轉(zhuǎn)過身子。

    奶奶把手巾送到廂房給她擦了擦臉,很快轉(zhuǎn)身又走了出來,「晌午吃的啥?」

    書香依舊「啊」

    了一聲,媽裙子里的紅內(nèi)褲讓他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一天了都,也不知你去哪了。」

    奶奶推了他一下,這回書香倒聽清楚了,「你媽給煮了雞蛋?!?/br>
    屋內(nèi)聊著什么,書香看了看。

    照面始終要打,至于說不說話就事在人為了——事實上,提說完蛇rou之后他抱起大狼和熊就跑到了西場。

    南側(cè)籬笆旁拎了兩溝小蔥,記得早上還沒有呢。

    三角坑里一片落葉,瀲滟的水光中,蛤蟆躺在上面來回打著滾兒,有幾個還飄到了岸上,敞起了白肚皮。

    丟下狗子不管,書香打

    開籬笆門,順著臺階走了下去。

    呱呱聲無處不在,下一秒水面便炸開了鍋。

    看著蛤蟆在那閃展騰挪,書香想到了長蟲——這玩意彈性十足,就是不知道拔掉利齒還能不能把蛤蟆吞到肚子里,如果能,捋起來的手感到底怎樣呢?近處,黑了吧唧的蝌蚪聚在一處,正挺著肚子晃悠尾巴在那游來游去,掬一碰水,小蝌蚪就被他捧在了手心上。

    昨兒個回來也玩膩了,書香就把長蟲腦袋一剁,又七尺咔嚓把皮給剝了,最后,rou放在水里拔著,而皮連同腦袋都扔進(jìn)泔水桶里,早知道就留一條試試了。

    吃飯時,話題自然都放在了高考上,緊隨其后便提到了閱卷——按照慣例,或者說是歷年經(jīng)驗來說,楊偉應(yīng)該能在母親生日內(nèi)天趕回來。

    而后又提到了當(dāng)下的委培政策。

    楊廷松說:「畢竟咱這也不是什么大城市?!?/br>
    風(fēng)嗖嗖嗖地,話也嗖嗖嗖地,不免又提到頭幾年涉及到的「工作不包分配」

    問題,「也沒準(zhǔn)兒,崗不都下了,看以后啥政策了?!?/br>
    李萍說老大肯定清楚,「到時問問他不就知道了?!?/br>
    楊廷松點點頭,前腳還提下崗呢,當(dāng)下又改了口:「就沖香兒這勁頭這成績——肯定沒問題,將來呀也跟他倆哥哥一樣,畢業(yè)之后直接走機(jī)關(guān)單位,當(dāng)公務(wù)員。」

    引述著去年十一月份出臺的公務(wù)員制,說得就跟書香的工作已經(jīng)落實好了似的。

    「聽見沒?」

    靈秀用磕膝蓋碓了碓兒子,「好好念,別跟媽似的?!?/br>
    說話時,她已經(jīng)抄起酒杯,掃了眼書香,隨后一揚脖,半杯多白酒就灌進(jìn)了嘴里。

    李萍嚇一跳:「怎喝那么大口?」

    見她嘶啦啦的抄起大蔥就咬,連個回緩余地都沒有,忙把黃瓜給她遞了過去,「眼淚都熏下來了,就別吃大蔥啦!」

    「蘸醬也不那么辣?!?/br>
    書香眼瞅著媽擦了擦眼角,隨后她又說,再吃就得八九月份見了。

    「吃還不就鮮靈?!?/br>
    書香抄起大蔥也咬了口,嘴里嘶嘶啦啦的,汆勁兒還真濃,而且這玩意不但鉆鼻兒,確實也辣眼,他就也揉了揉眼,不知是余光一掃還是心有所系,身旁內(nèi)瓦藍(lán)色杏核跟火燒似的,眼皮都連帶上了。

    飯后實在坐不住了,書香說:「我去內(nèi)邊睡了?!?/br>
    幾乎一天沒跟媽言語了,不是不想,恰恰相反——張嘴不知該說什么,又磨磨唧唧,臉就跟被火燎了似的,汗都冒了出來,「世界杯完事兒,再搬回來?!?/br>
    「感冒了?」

    聽他說話時鼻音兒有些發(fā)沉,靈秀皺了下眉,幾乎同時,眼眸斜睨,掃了下一旁坐著的楊偉,「別空心肚子睡覺,」

    不知不覺深吸了口氣,隨后又找補(bǔ)了一句,「看完球記得過來吃飯?!?/br>
    「你娘倆別都感冒了吧!」

    李萍左右看看,目光定在靈秀身上時,用手推了推她,「家又不是沒有感冒藥。」

    「聽你奶說的了嗎?」

    在兒子發(fā)出哼唧之后,靈秀的余光又掃了下楊偉,「別忘了吃藥?!?/br>
    說話時,她捏起香煙,把煙嘴倒豎在桌子上。

    明兒還要去良鄉(xiāng)呢,成不成放一邊,但總歸是心里頭能有了點譜,至于說以后怎么辦,車到山前必有路,還是內(nèi)句話,反正不能再將就了。

    到了東頭,書香先把明兒個去良鄉(xiāng)要拿的東西準(zhǔn)備出來——兩條煙,兩罐茶葉,兩瓶西鳳。

    煙和茶葉分別裝在兩個兜子里,酒單擺著,準(zhǔn)備妥當(dāng)之后,他跑去沖了個澡。

    回屋之后定好鬧鐘,記起臨過來時媽交代的吃藥的事兒,就到三聯(lián)柜子里翻騰起來。

    感冒藥倒是找出來了,同時,里面一個三十二開相冊也在翻騰過程中被他拿了出來。

    至于杏林園的儲物間有沒有類似的照片,書香說不準(zhǔn),畢竟當(dāng)時只是掃了一眼,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吧。

    令他疑惑的是,兩口子怎把這玩意拿這邊來了,雖說也算是藏起來了,可畢竟關(guān)乎隱私,這要是給人發(fā)現(xiàn)了,身敗名裂不說,大爺?shù)氖送静灰簿屯甑傲?,于是他拍了一下后腦勺。

    cao,差點把電話這事兒給忘了。

    翻身下炕,撥打電話時,還在想——怎么委婉轉(zhuǎn)達(dá)一下好讓他們把它收起來。

    電話接通后,對面竟響起楊剛的聲音,欣喜之下,書香就對他突突起來:「哎,你,你什么時候跟我娘娘在一塊的?回來了是嗎?我娘娘不說要北上還要南下嗎?你們現(xiàn)在在哪呢?她出差你也出差,比著是嗎?」

    「大去省里開會,不碰巧遇到你娘娘了么?!?/br>
    聽他這么一說,書香忙問:「那她人內(nèi)?」

    「不在這兒呢?!?/br>
    屋里很凈,所以書香也聽到了電話內(nèi)頭云麗的聲音。

    「那你還不快讓她接電話?!?/br>
    掏煙點上,嘬了一口,這心里總算安穩(wěn)些許。

    「我說娘娘,阿根廷可出局了,到時意大利要是捧杯,可別忘了讓我大兌現(xiàn)承諾?!?/br>
    夜色靜謐,久違的聲音在「嗯」

    過之后,透過電波傳了過來:「想沒想娘娘?」

    聽到

    這熟悉的聲音時,書香的心砰砰跳了起來:「怎不想,快想死你了我。」

    又問她幾時回來,「還去別的地界兒嗎?都幾天了你說?我這郁悶著呢,你知道嗎?!」

    「瞅把兒給急的,再忍忍,多則十天少則一星期,娘娘就回來了?!?/br>
    聲音不大,娓娓道來,說得也并不快。

    「家里都挺好吧,你媽跟你爸不也挺好嗎。」

    書香哼哼著,等云麗交代完才接茬。

    「我在東頭呢?!?/br>
    他叼起香煙,又把話筒夾在脖子上,騰出雙手把相冊拿了過來,「我大呢?」

    言下之意問的是楊剛在沒在身邊。

    「出去抽煙介了,我給你喊他?」

    書香吐了口煙花,壓低聲音,說:「相冊怎放家里了?」

    開始內(nèi)幾頁都是黑白色的,約莫有個十多張吧,后面的就都成彩照了,有標(biāo)注時間的,有沒標(biāo)注的。

    怕云麗不好回答,緊接著他又說:「愣會兒我就給你藏起來,就藏衣柜里,到時你再收起來?!?/br>
    這隨意翻看的過程,云麗rou欲的身子不可避免便活靈活現(xiàn)地跳了出來。

    虛微估計一下,相冊里差不多得有個三十多張吧,內(nèi)景和外景都有,雖不知拍照的具體地點,卻看得書香蠢蠢欲動,心又浮晃起來,「還真性感?!?/br>
    說話時,還倒了下日期,除了九一九二年的,去年的也有,而且里面還有不少張是今年五月份照的。

    「云燕也照過?」

    相片背面用鉛筆字書寫著云燕留念四個字,看字跡還挺有藝術(shù)感,他就把它從里面抻出來,拿出來才發(fā)現(xiàn)竟是兩張對迭在一起的,「內(nèi)天周幾來?」

    日期顯示的是五月二十二號,但這話他說得含煳其辭,不過又不太確定到底是不是在云燕拍的。

    「就上回?!?/br>
    「拍的不錯?!?/br>
    書香皺了下眉,但也不敢往內(nèi)方面去深究,想起娘倆zuoai時她哼起來的內(nèi)個調(diào)兒,心思回落,免不了又是一陣火熱。

    「反正到時你也得給我這么穿?!?/br>
    于這兩張娘娘穿著灰色絲襪且又一臉醉意的照片來看,誘惑力自不必提,而后內(nèi)些被他看到的就更不用說了。

    「反正,也得穿高跟鞋?!?/br>
    亦如所看,后面娘娘所拍的同樣是緊閉雙眼,似醉非醉,同樣似醉非醉的還有其兩腿間剛出鍋的粉rou。

    相同背景之下,余下的照片又給替換成了rou色絲襪,唯一區(qū)別在于,灰色絲襪濕漉漉的,rou色絲襪則像是剛換上去的,至于說原因,不好說,說不好。

    「在家等著,回頭娘娘給你?!?/br>
    「說好了可,別到時候找不到人?!?/br>
    「找不到人就打電話呀,不就找到了,還跑得了?」

    「反正我不管!」

    按著順序,書香往后又翻了翻。

    就清晰度而言,自然是后者更為清晰透徹,不過上面沒有顯示日期。

    鏡頭內(nèi),娘娘四仰八叉(膝蓋以上)躺在床上,肚臍以上三指距離暴露在空氣中,幾乎算是特寫,整個人閃耀著一層明艷艷的亮光——她給連褲襪包裹得緊緊實實,就那姿勢來說,犯罪都不為過。

    更為夸張的是,白色高跟也掛在了腳上。

    把成績跟娘娘匯報之后,又聊了會兒,書香說跟閆東來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了,明兒個就請人家吃飯,畢竟縣官不如現(xiàn)管,不能太寒酸了,「嗨,打著我大的旗號這是,不能給他丟份?!?/br>
    「一家人還說兩家話?」

    呲呲呲地,內(nèi)邊的笑都喘起來了,「不總說……要闖蕩闖蕩嗎……娘娘可沒給你四處嚷嚷……對了,想要啥,娘娘給你捎回來?!?/br>
    「啥都不要,就想要你?!?/br>
    「瞅瞅,饞壞了,饞壞了?!?/br>
    「就是饞壞了,快饞死了?!?/br>
    放下電話,書香又接了一根煙。

    抑制不住手指上的顫抖,往后面又翻了翻。

    不出所料,絲襪底下全都光熘熘的——屄都濕透了,對比起前面的內(nèi)些多毛的照片,很明顯,后者看得更清晰——屄唇瑩亮,紅潤,外翻,像蝴蝶展翅。

    正要合上,黑不熘秋的狗雞就從下面跳了出來。

    當(dāng)即,書香就又嘬了一大口煙。

    油光水滑之下,狗雞的亮度跟泥鰍似的,正朝天怒聳著,脫了帽的guitou同樣油光水滑,儼然一小號松花蛋。

    看到這兒,書香說不好自己心里是個啥滋味——起哄似的,一長條茄子在這個時候也突然從下面蹦跶出來。

    不過和泥鰍相比,茄子并不多,算上之前拍的兩張,后面也僅僅三張,但花樣看起來似乎更多樣化——均都把jiba搭在女人穿著或rou色或灰色絲襪的兩腿間。

    毫不例外,這兩張相片里的女人雖說都沒露臉,卻都雙腿大開,跟躺在水里的蛤蟆極為相似,而絲襪里面同樣也啥都沒穿。

    尤其是最后一張女人穿灰色連褲襪的照片,嫩褐色的屄水亮瑩潤,又肥又鼓,光熘熘地早已展開rou翅,即便就算是隔著絲襪,也能清晰地看到股間掩藏的黑痣,油脂麻花的rou嘴往外正吐著沫。

    合上相冊,打開衣柜把它塞進(jìn)緊里面的底層時,

    書香猛地頓住身子。

    他嘗試著把手伸進(jìn)柜子里,又嘗試著比劃了一下柜子的深淺,盡管有些東西心照不宣,仍舊在隨后把腦袋探了進(jìn)去,那一刻,他隔著衣柜就看到了自己的腳。

    在屋子里轉(zhuǎn)悠兩圈,可能是因為煙抽多了,所以有點暈,還有點困——這多半是來自于不久前吃下的內(nèi)片藥。

    晃悠兩下腦袋,書香就又把相冊從衣柜里翻了出來,似乎是為了印證一下心里,打開之后,又從頭捋了起來。

    可能也是出于較真,這次他還看到幾個甩在床上或者是車?yán)锏谋茉刑?,褶巴巴扔在一邊?/br>
    拍攝角度確實不錯,連套子上的光暈都照了進(jìn)來,亮閃閃的,不過里面啥都沒有。

    轉(zhuǎn)轉(zhuǎn)悠悠間,書香又把電話抄了起來。

    「娘娘?!?/br>
    聽到云麗的聲音時,他閉上眼,攥緊拳頭。

    「我又硬了,受不了了?!?/br>
    說完,不過大腦似的,就突突起來,「以后,在家也行,去云燕也行,不管在哪,就算我大爺在家,我也崩你,以后也會一直崩下去,我要當(dāng)他,當(dāng)楊剛,當(dāng)你男人。」

    一口氣說完,不管楊剛在沒在場聽沒聽見,也不等云麗答不答話,直接就把電話給掛了……帶球滿場飛奔時,書香心口咚咚咚地。

    匪夷所思的是,媽竟在這個時候也參與進(jìn)來,而且還成了一個門將。

    她說「來呀」,她說「看你怎么射進(jìn)來」。

    地上群蛇游走,紅的黃的綠的,均吐著信子,連身子都揚了起來。

    本身就不怕蛇,又是在球場上,書香就在蛇堆里猜來猜去,帶球正突破時,身后猛地傳來一片喊殺聲。

    「別讓他跑了」,「弄死他」,「務(wù)必要在碼頭要他性命」。

    身后追來一群陌生人,形形色色,有蒙臉的,也有穿白襯衣的,甚至里面還夾雜了好幾個黑人。

    只剩下拼命的份兒了,書香哪還有工夫去琢磨這幫人是打那冒出了的。

    碩大的皮球跳起來,隨后在半空中飄來蕩去,他拼命追,但腳丫子就是趟不到球,非但如此,而且還被戲耍起來,「看把我兒急的?!?/br>
    追逐之下,那皮球呈現(xiàn)出一片rou色,在他眼前飛來飛去,他也邊追喊,都急出汗了,「就不信抓不到你。」

    「來呀。」

    黃鸝出谷,清脆莞爾,「看你怎么抓。」

    rou色皮球就在他眼前晃悠,剎那間,媽也出現(xiàn)在他眼前。

    書香急了:「媽你還不把船劃過來。」

    破空之聲在腦后呼呼亂響,他邊閃邊躲,眼瞅著刀片就要砍到脖子上,倏地一下,卻看到云麗抬起了右腿。

    她不著「片縷」——腿上穿了條rou色連褲襪,正雙手支在窗臺前,晃蕩著奶子。

    書香一愣,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尋唆的過程,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確實就是云麗,但想要看清娘娘身后站的是誰,那人卻始終白花花的,全然看不到臉。

    「給我,老公你給我吧……把慫給我……」

    耳邊響起娘娘歡快的哼吟聲,大腿深處也早已濕得一塌煳涂,正被一根黑驢jiba樣的陽具貫穿著。

    「……結(jié)婚時,那么多人盯著你的奶子和大腿……」

    「哥啊……」

    「叫啥……」

    呱唧呱唧地,隨著身體碰撞,擲地有聲。

    在這啪啪啪的節(jié)奏下,大屁股被擠變了形,奶聲奶氣也從娘娘嘴里被擠了出來,「不做就走,我可沒你那么不要臉!」

    這話簡單明了,毫不拖泥帶水,說得書香心里一敞。

    但緊接著,他心又懸了起來。

    「你咋還鉆我被窩里了……」

    撞擊聲又開始了,很急,叫聲也很急,「給你男人把它穿上?!?/br>
    在這連連粗吼下,在這一次次的撞擊中,娘娘吟叫著揚起手來。

    「來呀,」

    她說,「不想當(dāng)我男人嗎?!?/br>
    隨后似乎又喊了句哥還是什么別的,模模煳煳。

    模模煳煳中,哥在給她把白色高跟鞋套在腳上后,整個人就壓了下去。

    「娘啊,娘啊……結(jié)婚時,那么多人盯著你的奶子和大腿……」

    哥的聲音極為怪異,接二連三,忽左忽右,讓人無法辨別方向,有那么一會兒,書香甚至覺得這聲音就是自己發(fā)出來的,「真肥,真肥,知道嗎,饞死我了,饞死我啦……」

    天黑壓壓的,周遭的蛇越聚越多,又黑又長又粗,而且彈來彈去。

    蝌蚪在這個時候也搖起了尾巴,圍了上來,一起纏在了書香腿上。

    「以為我好欺負(fù)是嗎?」

    踢了幾腳之后,無法甩脫,輪起手里的牛耳尖刀就噼,「我宰了你們!」

    恰在這時,有如黃鸝般的脆聲忽地插了進(jìn)來。

    「來呀?!?/br>
    媽晃悠著身子,擋在球門前,「射呀!」

    奔跑中,書香朝后瞟了一眼,眼瞅著就被追上來,急的他大吼起來:「媽,你快點過來,快點??!」

    皮球已然變成了灰色。

    上下起伏不斷,晃著晃著,rou色連褲襪又跳了出來——三角區(qū)豐隆肥凸,跟墳

    包似的,哪怕隔著一層絲織物,屄也光熘熘的,清晰透亮地冒著泡。

    「兒啊……兒啊……」

    娘娘醉眼朦朧,一臉陀紅,正翕合著雙眼在召喚著他,「兒啊,兒啊,兒,叫啥……」

    書香欲哭無淚。

    叫啥?我都快給人砍死了。

    「媽,媽,mama……救我,快把船劃過來……」

    他揮起雙手,「救我,媽,柴靈秀……」

    正此時,不知是誰,竟嘿嘿起來。

    「叫啥?你說叫啥?」

    質(zhì)問聲甕聲甕氣,似是被人踩了脖子,又像是被人捏住鼻孔,「娘啊,娘……怎叫你男人的,就怎叫我……娘啊,娘,一個半月啊,啊,饞死我了?!?/br>
    斷斷續(xù)續(xù),卻沒來由令人心驚膽寒。

    跑五步跳三步,書香正來回甩著腳底下的長蟲,云麗的臉和身子就又出現(xiàn)在了他腳底下——看著身下玩轉(zhuǎn)承歡的人,看著她身上也爬滿了長蟲和蝌蚪,輪起手里的刀子就繼續(xù)噼砍下去,「害人的玩意,我弄死你們!」

    「來呀……來呀……」

    聲音飄忽不定,空靈中且又圓潤飽滿,時而清脆透亮,時而又嗲聲嗲氣,「射呀……射呀……」

    這工夫,腳面已爬滿了蝌蚪,黑乎乎一片,腿上也纏滿了長蟲,五顏六色什么都有,連大狼和熊都在此刻圍了上來,還朝他吠了起來。

    「家里人也咬?!」

    書香跳來跳去,然而非但沒能擺脫糾纏,反而身子都給纏得無法動彈,「陰魂不散,我跟你們拼了!」

    邊喊邊又輪起胳膊。

    然而叫聲又起,一聲接著一聲:「緊,娘,身子真緊……」

    奶聲奶氣也一聲接著一聲回應(yīng):「哥,哥啊,哥昂哥……」

    「???呃,呃啊,呃啊……」

    狠厲而放縱的粗喘聲瘋了一般,頓時馬蹄聲四起,變得更加無比暴躁起來,「哥,啊哥要在這,真緊,真緊啊身子……」

    「……剛……剛才……」

    倏地一下,娘娘又呵斥起來:「你快點!」

    「灰色連褲襪不還沒穿呢……別讓他上船,別讓他跑了,快把他弄死……嘶,屄水真多,真肥啊,嘶,上面也穿……砍死他,碎了他……再把高跟穿上……先把腿卸了,看他還怎么跑……喔,喔啊,身子真rou欲,呃啊,呃啊,饞死我了……不能說嗎,把他舌頭砍下來,看他以后還怎么說話……呃啊,哥——啊昂,哥在cao你,哦啊,哦,喔啊,好緊,rou欲的身子真sao,呃啊,呃啊,屄真滑熘……」

    東一塊西一塊,云山霧罩一般,嘈雜的喊聲也變得極度混亂。

    「柴靈秀,媽,媽……媽你見死不救……」

    如此光怪陸離,又是如此荒誕不經(jīng)。

    書香說不清自己是急醒的,還是掄拳頭打醒的,也說不好自己是興奮還是恐懼。

    汗滴滴答答,抹了把臉,翕合著雙眼在那大口喘息,他不知現(xiàn)在幾點了,也不知又緩了多久,才徹底清醒過來。

    和煥章約好九點半在南頭修車鋪子見,收拾殘局,等洗漱完畢,書香鎖好門,緊趕慢趕就跑去了西頭。

    進(jìn)胡同,前院的門敞著,公主車孤零零擺在南墻邊上,怕媽惦記他就沒敢直接進(jìn)家。

    跑去后院時,本想跟爺爺奶奶撒個謊,說自己吃過了,不成想媽就坐在堂屋里,正等著他吃早飯呢。

    心發(fā)空,鼻子發(fā)酸,想到昨個兒擼管的事兒,在靈秀面前書香就更加無言以對了。

    把綠豆湯給盛出來后,靈秀便來到門口。

    「去良鄉(xiāng)?」

    她沒回頭,聽到兒子「嗯」

    了一聲,提醒起來,「記得穿雨衣。」

    當(dāng)即又問他,吃藥沒?書香盯著拉長的身影說吃了。

    電匣子在這時傳來了大舌頭的聲音——「兒死后,你要把兒埋在造酒廠,將兒的腦袋對著酒缸……」

    靈秀抿著嘴,問:「昨兒意大利和西班牙,幾比幾?」

    「二比一,意大利隊晉級了?!?/br>
    和書香想的一樣,磕磕絆絆,意大利隊真的太難了。

    昨兒開場后,意大利隊就被西班牙壓制在半場之內(nèi),別看有些夸張,事實真就如此。

    五分鐘左右,巴喬在中前場被對方費爾南德斯鏟倒在地,場上甚至一度終止了比賽,幸好隨后巴喬又返了回來,虛驚一場。

    不止這些,虛驚一場的還有令人解釋不清的夢。

    臨走時,書香站在前院門口,朝院子里喊了一嗓子,說媽我去良鄉(xiāng)了,還說:「晌午就不回來吃了?!?/br>
    靈秀從里屋追出來,喊著:「雨衣雨衣。」

    隱隱雷聲之下,不見回音,她追到大門外時,門外人影都沒了,望著冷清的胡同,她看了看天色,嘿地一聲,跺起腳來。

    書香到修車鋪子時,煥章早跑來會兒了,他嘴里叼根煙,正跟一旁的修車師傅嘮世界杯呢。

    書香朝他一擺手,煥章起身跨上山地,哥倆朝南就扎了下去。

    一路上沒閑住嘴,說起球來時間轉(zhuǎn)得都快了起來,眨眼間就到了金融大廈,彷佛一個哈欠,哥倆就打溝頭堡飛到了良鄉(xiāng),而當(dāng)當(dāng)他倆進(jìn)到永紅飯店時,也剛好避開迎

    頭砸下來的雨。

    進(jìn)屋交代完情況,店伙計跟他倆說后廚大鍋還沒熱呢,畢竟還不到十點,就讓哥倆先坐下來等會兒。

    出來時太倉促,也沒顧得上換套正式衣服,看著自己身上穿的褲衩短袖和旅游鞋,書香朝煥章直撇嘴。

    煥章倒是換了條牛仔,不過看起來也有些灰頭土臉,書香問他怎了,煥章在拿出云燕的門票后說想回陸家營。

    書香讓他先收著,到時候見機(jī)行事,直至在二樓要了一個小包間,把拿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這才說:「挨嚇唬了?」

    {手-機(jī)-看-小-說;77777.℃-〇-㎡}

    煥章說沒,隔著窗子盯看著外面,半晌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