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從里向外的順序，謝梨就是最后一個，她正要松口氣，就察覺到對面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一口氣又#J時G 提了起來，非常乖巧地把手放到了桌面上，轉頭看向投影，聽師兄的答辯陳詞。

    這位師兄的論文方向是少數(shù)民族語言人類學，涉及大量西南少數(shù)民族語言的內容，對于不研究這塊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天書。

    謝梨聽了一會兒就走神了，轉過頭偷偷瞄了眼對面的人。男人側著頭，看向投影的方向，表情嚴肅，目光認真。

    在座五位，可能只有劉老師和余老教授懂一些西南少數(shù)民族語言，謝梨有些好奇季晨河他們會從哪個方面提問。

    陳詞結束后，專家們依次說說對這篇論文的看法，然后提問。

    能進入最后答辯的博士論文一般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答辯專家也只是從細節(jié)上給意見，不會像開題的時候一樣，否定選題意義。

    秦老師、劉老師他們都提的是一些細節(jié)上的意見，問的問題也都沒涉及特別深入的知識點。

    輪到季晨河的時候，他看向那個男生，淡淡開口，“你這篇論文的主體部分是在什么時候完成的？”

    師兄愣了下，“主體部分是去年九月完成的，今年開學又做了一些細微的調整。”

    “去年九月……”男人語氣不變，眼神卻多了幾分冷感，“怪不得，我看你好像對論文的細節(jié)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在你論文第45頁第一行這里，你寫道這幾個詞在狀語里有同音異義的現(xiàn)象，但是你剛在答辯陳詞中說的是白語的這幾個詞同音異義?！?/br>
    “喲，就是，是寫錯了還是記錯了？”其他專家被這么一提醒也注意到了這個錯誤。

    謝梨好奇地去看師兄，師兄的微笑有些僵硬，趕緊解釋，“是答辯陳詞寫錯了?！?/br>
    “寫錯了所以得出了不正確的結論？”季晨河沖投影的方向點了點下巴，“你看你PPT的第三頁的小字部分?！?/br>
    師兄已經意識到自己把這個問題弄混了，導致答辯的時候得出了和論文不一樣的結論，乍一看只是一個字的疏忽，實際上說明了他對自己的論文不夠熟悉。

    他握著鼠標的手都有些抖，把PPT換到第三頁，大家都看到了這個錯誤。

    “不好意思老師，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回去改……”

    季晨河又問了一個非常硬核的問題，師兄答得磕磕巴巴，謝梨都替他捏把汗，最后季晨河淡淡點頭，看向秦老師，師兄的答辯才算結束。

    第二個師兄的論文題目偏理論，是一個比較安全的選題。秦老師他們雖然表示論文的創(chuàng)新性欠了一點，但也沒問太難的問題。

    到季晨河這里，男人還是一副淡漠的表情，“我想問的是，這篇論文你到底得出了什么結論，請用一句話告訴我?！?/br>
    師兄：“我只是梳理這一時代人類學方法論的發(fā)展脈絡?！?/br>
    “梳理不足以成為博士論文選題的研究目的，梳理的目的是什么？”

    師兄：“……”

    “所以我看全文目錄就知道結論了。”季晨河頓了頓#J時G ，輕輕勾了下唇角，“對正文沒什么期待?！?/br>
    師兄：“……”

    謝梨都不敢看這位師兄的表情，只聽他說了句，“好的老師?！?/br>
    季晨河開始提問，每個專家能問兩個問題，劉老師他們問的問題都是一兩句話能答完的。但是季晨河問得問題不但和論文內容緊密相關，還涉及后面列出的參考文獻。

    “你參考文獻里有列維斯特勞斯的《憂郁的熱帶》，那么你說說這本書對你的論文有哪些啟發(fā)？”

    師兄：“……”論文后面的參考文獻并不意味著全都讀過，有些是轉引了里面的文字，有些列出來就是為了裝b。

    謝梨不知道這位師兄為什么列了這本書，反正他半天說不到點子上，謝梨抬頭，就見可憐的師兄臉色脹紅，額頭全是汗。

    “好了，你的答辯就到這里吧?！痹谧鶎＜叶伎闯鏊麤]讀過這本書，沒必要浪費時間，秦老師于是宣布他答辯結束。

    該輪到阮寧兮了，謝梨在桌子下面悄悄按了按她的手背，算是給她加油。

    她聽到阮寧兮做了個深呼吸才走上臺開始答辯陳詞，她的論文中有許多影像資料，比前兩位師兄的更吸引人。

    謝梨歪頭看著投影，阮寧兮專業(yè)能力過硬，而且注重細節(jié)，季晨河應該挑不出刺兒來了吧。

    果然，秦老師、余老師他們都對阮寧兮的論文表示了欣賞，問得問題也溫和了不少。

    阮寧兮準備充分，回答得也很讓專家們滿意。

    “資料詳實，論據(jù)充分，整體來說不錯?！奔境亢宇D了頓：說出了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兩個字，“但是……”

    謝梨不自覺坐直身體，球球了，放過兮兮吧！

    她眼巴巴地看著季晨河，男人卻側頭看著講臺上的阮寧兮。

    “我理解第三章應該是論文的重點，但你只用了兩節(jié)進行闡述，第四章是第三章的一個延伸，居然用了三節(jié)內容?！彼揲L的手指輕點紙面，“這種章節(jié)分布不太均勻的問題在這篇民族志中有好幾處。還有你看第77頁下面的注釋，引用外國譯注為什么不標國籍，你其他注釋都標了。”

    阮寧兮：“……對不起老師，我看漏了?！?/br>
    “你是做影像人類學的，那我問兩個和拍攝相關的問題?！奔境亢诱f著微微笑了下，謝梨卻覺得這笑容讓人瑟瑟發(f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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