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適時冒出頭來，偷笑著問她：“主人，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你說吧?！瘪T瑤大概猜到了什么，在心里回復(fù)道。

    她的話音剛落，下一刻便聽到了一個擬人的系統(tǒng)音，像是低階系統(tǒng)在給誰布置任務(wù)。

    馮瑤的目光一閃，就已經(jīng)想通了關(guān)節(jié)。她的語氣平靜，似乎沒有半點波瀾：“茶茶，讓齊磊提前挪出時間，等我回去?！?/br>
    齊磊是小眼鏡的大名，顯然眼前這些都是他的手筆。

    “好嘞！”茶茶看熱鬧不嫌事大，開心地回應(yīng)了。

    馮瑤收回心神，繼續(xù)完成大典，注意力一直在閆宸的身上。他自小長在古代，這一世又是男子身體柔，這種怪力鬼神的東西別再嚇到了他。

    等到半個時辰后，閆宸被宮人送到了寢宮，馮瑤則按照禮法去祭祖。

    皇陵并不在京城，一來一回便到了晚上，馮瑤踏進(jìn)寢宮的時候，閆宸板正地坐在床上，婚服半點不亂。

    馮瑤讓宮人都退了出去，不緊不慢地走到床前，給他挑開了蓋頭。

    閆宸始終垂著眸子，在天子面前做出最恭敬的姿態(tài)。

    等到行過了所有的禮節(jié)，他起身朝著馮瑤跪了下去，低下頭，沉聲開口：“臣自知容貌丑陋，不堪入目，不求陛下寵愛。只求陛下留臣兩年后位，兩年后臣會自請出家為國祈福?！?/br>
    “嗯？”馮瑤愣了一下，輕笑出聲，低頭看他。

    閆宸的肩膀?qū)掗?，脊背筆直，即便看不到那雙如星光璀璨的眸子，清正的眉眼也顯得格外俊朗。

    “求陛下成全?！遍Z宸抿緊了唇，俯身結(jié)結(jié)實實磕了下去，動作間婚服包裹著的腰線更加修長勁瘦。

    馮瑤抬手從旁邊拿了兩個墊子，隨意地坐在地上，另一個遞到閆宸的面前：“坐下吧?！?/br>
    閆宸有些茫然，身體比神志更快一步服從了命令：“是，謝主隆恩。”

    劃過他眼前的那只手手指修長，像是玉石雕刻而成，指甲泛著瑩瑩的光，晃得人眼一花。

    馮瑤靠著柱子，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隨意地曲著，動作落拓不羈，身上威嚴(yán)的上位者氣度似乎瞬間消散了，整個人平和下來，彎唇笑著：“在你眼里朕是什么樣的？”

    “臣，不敢妄言?！遍Z宸跪坐在墊子上，始終低垂著頭，視線只敢定格在馮瑤的鞋子上。

    “難道不是喜好美色，不理朝政的昏君嗎？”馮瑤挑眉笑起來，側(cè)頭瞧著他的神情，不以為意地扔出來一句。

    閆宸的容貌剛毅，聽到這句也是一驚，連忙轉(zhuǎn)為跪姿行禮認(rèn)錯：“臣有罪?！?/br>
    “你也不嫌累。”馮瑤輕笑出聲，無奈地?fù)u頭，起身又去抓了一壺茶，給閆宸也倒了一杯，看著他動作拘謹(jǐn)?shù)氐乐x又忍不住笑起來，抬手將自己杯中的茶一飲而盡，“你有沒有想過，朕不理朝政，是自己不想，還是三公九卿他們不想讓朕理朝政……”

    下午祭祀的時候，馮瑤已經(jīng)把原主的記憶錄像復(fù)習(xí)了許多遍。原主自然單純是懶得處理，不過那些朝中的暗流涌動，原主真看不懂，馮瑤可不會看不懂，順勢給自己做了一個忍辱負(fù)重的設(shè)定。

    畢竟，初次見面有什么是比統(tǒng)一戰(zhàn)線，更好拉近關(guān)系的呢？

    閆家一脈顯然都是純臣，在先帝猜疑之下，還能心無旁騖效忠皇室，這樣的氛圍下成長起來的閆宸必然也是一心效忠皇上的。

    “陛下？”閆宸一驚，顧不得那些禮數(shù)，疑惑地正要追問。

    “這么詫異？”馮瑤扯著嘴角，露出一抹自嘲，“我還以為這個件事會是共識。畢竟……沒有人覺得朕能登上這個位置。也沒有人希望朕登上這個位置。”

    閆宸突然給她行了一個全禮，神色堅毅，語氣嚴(yán)肅：“閆家愿意為陛下鞠躬盡瘁?！?/br>
    他的氣勢凌厲，仿若一柄出鞘閃耀著寒芒的長劍，此時卻低頭臣服。

    “朕知道，起吧?！瘪T瑤彎唇笑起來，對他動不動就跪的毛病，無奈又覺得好笑。

    “是?！遍Z宸變回跪坐，但是姿態(tài)仍舊拘謹(jǐn)，一板一眼地守著臣子的禮數(shù)，始終不敢抬頭去看馮瑤。

    “說起來，這門婚事也算是朕的如愿以償?！瘪T瑤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杯子，眼中收斂著笑意，眼神悠遠(yuǎn)，“如果這朝中還剩一家可信，怕也只有閆家了?！?/br>
    她轉(zhuǎn)過來看向閆宸，像是不經(jīng)意地問出一句話來：“閆宸，朕能信任你，對嗎？”

    “臣……”閆宸的神色一肅，又要下跪表忠心，卻被馮瑤一把拽住了胳膊，捏住他的下巴，強行叫他抬起頭來。

    盡管馮瑤沒有用太多力氣，但是閆宸不可能反抗他，本能地順著她的力度抬起頭來，只是牢記著不可直視圣顏的禮法，眸子微微地低垂著，始終沉穩(wěn)的神情泄露出些許慌亂。

    “看著朕。”馮瑤俯身靠近，淡淡地扔出三個字。

    閆宸抿緊了唇，終是抬眸對上了馮瑤的目光。他藏著緊張不安地抬頭，猝不及防撞上一雙帶著笑意的清亮眸子。

    眼前的人眉目溫柔，帶著清淺的笑意，在燭火下只一眼便叫人目眩神迷。

    閆宸只覺得魂魄像是被人用重錘狠狠地敲了一下，似乎身體所有的血液在剎那間倒灌進(jìn)心臟，驟然停滯的心跳，再回復(fù)的時候已經(jīng)有什么被鐫刻在上面。

    從前陛下這個詞是他需要效忠的符號，而從這一刻開始多了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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