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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本身并沒有叫楊徽音在遠志館里太過特殊的意思,稍加思索,卻還是回護了些許,“她終究是個苦命的姑娘,若是隨國公府想要送人進來,姑且破例一回也沒什么?!?/br> “圣人以為何為苦命,”崔女傅頗有些忿忿,犯上直言:“陛下也知百姓疾苦,楊娘子想來縱然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也是衣食不缺,她若苦命,天底下自然還有千千萬萬的女子比她更苦,館中也有更多娘子應該享有隨行婢仆?!?/br> “放肆!” 皇帝原本一直是極溫和的,也激賞臣子直言進諫,但是崔女傅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卻像是觸到了天子逆鱗,她縱然及時閉嘴,也似乎隱隱覺察到了潛在的殺意。 ——雖然這叫她覺得莫名其妙,畢竟這立規(guī)矩可大可小,圣上也犯不著為此輕動殺念。 她覺得圣上凌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巡過幾回,最后才歸于平靜。 “這件事確實是有些不妥,不過既然已經(jīng)如此,這一回便這樣罷,”圣上淡淡道:“是朕方才過了些?!?/br> 崔女傅平白受了天子之怒,她不明所以,但是最后也不過是灰頭土臉地退下去。 何有為進來送茶的時候正好遇上崔女傅退下,他心有疑惑,卻也只是侍立在圣上一側(cè)。 圣上從前也憐孤憫苦,但對楊氏女格外的憐憫與旁人觸及此事一反常態(tài)的強硬卻總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是清河郡王近期要入京參拜,似乎也不會叫圣上恚怒心煩至此。 “吩咐文華殿排膳罷,”圣上看了一會兒御案前的綠牡丹,過了良久徐徐道:“多做些她愛吃的?!?/br> 綠牡丹一向遲開,如今時節(jié)尚未展顏,但他卻想起來日后她簪了這花時的冷淡致謝。 那個時候,她不姓楊,也不叫徽音,而是紫宸殿二十二歲的女官含桃。 他曾見她目光時常為蝴蝶所吸引,便送了些許與她,但是她卻不見歡喜。 她得了他的允許,將那一罐蝴蝶都放盡了:“奴婢只是喜歡瞧它們落在花卉上的美麗,并無追逐之心?!?/br> “困了它們在這里,我沒有許多花蜜,也養(yǎng)不活它們。” 天子溫和,卻也受萬萬人供養(yǎng)愛戴,他那一份君王的倨傲不能容忍自己遭一個小小女官暗諷拒絕。 當夜,那開放正盛的綠牡丹歐碧便被人折了數(shù)枝,送到御前。 “這極襯你?!彼溃骸盎ㄏ愕詠恚槐嘏滤鼈凁I死。” 她簪了與身份不符的花朵,神色不見怡然或是惶恐,確實美麗。 人無逐蝶之意,但是天子卻有折她在手之心。 作者有話說: 基友春歸晝開了一本奇幻文《拯救反派才不是我的目的》,大家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花香蝶自來出自《梧高鳳必至,花香蝶自來》 感謝在2022-04-09 22:39:11~2022-04-10 21:09: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onti、啦啦啦、幼瓷Delancey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謊言68瓶;愛花的老芝棠20瓶;兮兮10瓶;theresa 5瓶;忙碌中的陀螺3瓶;胡蘿卜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3章 楊徽音晚膳的時候沒有看見桌上擺著的含桃有些失望,但是瞧見皖月也是很高興的。 只是她覺得圣上雖說面上溫和依舊,但似乎沒那么高興。 時下還是流行分桌而食,或者說她和皇帝的關系也沒有親密到像是一個圓桌上用膳的君臣。 但是她卻打破了這份平靜,跪直身子起來,小聲問:“圣人今日下午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嗎?” 圣上搖了搖頭,叫她近前一點,溫聲道:“瑟瑟今日在遠志館里過得高興嗎?” “高興呀?!?/br> 楊徽音絮絮講述了許多遠志館里的新奇課程,盡管對于天子而言那十分瑣碎平淡,但還是耐心聽完了,她末了還有些意猶未盡:“我趁著沒人的時候把那五張紙都抄完啦,現(xiàn)在記圣上的名字比我自己還要熟!” “瑟瑟認識了新朋友,是件好事,”圣上沒說要去看那五張紙,只淺淡地嘆了一口氣:“不過朕近來卻要做一件不甚妥當?shù)氖虑?。?/br> 何有為隱約能察覺到圣上的煩躁,但是他不敢置喙,只是盡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 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楊徽音來說,圣上靜靜聽著,而后點撥一二,但她還沒聽過圣上會有什么煩心苦惱。 “圣人覺得不妥當,為什么還要去做呢?” 她很是不解:“我在府里見到的都是大家先氣昏頭做了錯事,然后被阿翁和耶耶訓導才知道不對?!?/br> 圣上默了默:“有些事做了會后悔,不做來日會更后悔?!?/br> 她滿臉無知,“哦”了一聲,但并不懂。 “有些事情并非出自朕的本心,”圣上似乎很想與她剖白,但她大抵是聽不明白的,“身為君主,總有許多不得已的事情?!?/br> 楊徽音想了想:“就像我不愿意做功課,也是要做的。” 讀書學習相對來說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但做功課卻不是。 圣上聞言一笑:“瑟瑟聰慧。” 他換了一雙公筷,挾了蝦,慢慢剝給她:“你喜歡么?” 皖月侍立在一側(cè),她頭一回見到皇帝,幾乎腿腳都不是自己的,然而自家的娘子明明平日很怕生人的,可是面對圣人,卻又如此熟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