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拿她無法，便遂她心意，笑道：“那瑟瑟哀怨好了?！?/br>
    自然紗帳里的女子神態(tài)做作與否，主要還是看繪圖者的比例，圣上滿心歡喜柔情，替她作愁圖，也覺出幾分對女孩子傷春悲秋的好笑，只是低頭片刻，忽然聽見帳中驚呼，才被唬了一跳，顧不得半紙構(gòu)思，急忙進去查看。

    楊徽音本來也瞧過許多風(fēng)月話本，自己偎在暖熱帳中，自顧自幻想出一出哀怨的戲來。

    她幻想著郎君早起上朝，怨恨又留戀兩人竊竊私語親昵的溫暖，忍不得取了和夫君相去不遠(yuǎn)的融器等來，排解貴夫人的無聊以及對去上朝官員的思念。

    然而她也只有紙張上的經(jīng)驗，小鈴忽然發(fā)出急促樂章，將人嚇得手足無措，珠淚盈眶，驚慌失措的神情被正過來查看她哪里不對的圣上看了個正著。

    圣上在與她合房前也看了不少書冊，雖然完全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大膽，但是心頭醋意起來，神色便冷：“瑟瑟覺得朕服侍你不如它好？”

    李蘭瓊送她這些的時候也說可以挑起男子醋意，圣上今夜憐惜，弄得她今日十分有搗亂的活力，也完全沒有難受的感覺，有幾分想要作死的心，然而一瞧見郎君的目光，凜然生威，忽然就發(fā)怯了。

    她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瑟瑟發(fā)抖，除卻害怕，也是那東西禍害得人沒法不發(fā)抖，羞愧地開口欺瞞道：“那個快要留不住了，我想有點可惜了，不如堵起來，萬一就能有孕了呢？”

    圣上未必信了她的說辭，然而卻被氣笑，去撫觸她面孔：“瑟瑟怎么這樣貪心，一兩回便要有孕？”

    “有些事情貴精不貴多，也不是郎君越勤勉，我懷身就越早的……”她努力地辯解，卻不自覺感覺到危險，聲氣越來越弱，將自己縮成一團，輕聲哀求道：“圣人，我不敢了，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以后不當(dāng)著郎君的面?！?/br>
    久別重逢的勁兒過了，大約還是溫柔繾綣多些，皖月與何有為以為今夜或許已經(jīng)沒什么事情，然而圣上為皇后作畫只是過了一會兒，里面忽然驚天動地起來，叫皖月都有些想啟開一點門，看看是怎么了。

    然而圣上身旁的近侍卻不贊同，安撫這位皇后親近的婢女，想來里面一時半刻不會喚人，不妨隨這幾個老滑頭一起，吃幾塊茶點。

    皖月也很放心皇帝的人品，覺得或許是圣上在呵癢，娘子最怕這個了，口中尚有點心渣，飲了一口茶感慨：“娘娘自從服侍圣上以來，還沒哭過這么大的聲音呢！”

    ……

    楊徽音晨起時有些蔫噠噠的，圣上要真的生氣起來，只是不言不語地辦事，雖說蠻橫也有蠻橫的樂趣，但是長長久久下來，她也覺得捱不過，夜里便叫人加了炭盆送進來，把能燒的都燒了，說了好多甜言蜜語，才把郎君哄住。

    只是那可愛的金鈴卻被皇帝收走，次日晚間便打成了細(xì)細(xì)的手鏈給她，氣得人直接丟進了箱籠最底層。

    兩人雖然偶有吵吵鬧鬧的時節(jié)，更多卻是蜜里調(diào)油。

    帝后兩人的起居更似尋常的夫妻，也延續(xù)了上皇與太后的傳統(tǒng)，皇帝久居皇后的立政殿，平日里若是沒有什么要緊的軍務(wù)，也是一同拿到立政殿辦理，只有需要面見大臣，才會往紫宸殿去。

    但是這個檔口，又有誰會不知趣，拿不是那么十分要緊的國事來討皇帝的嫌？

    皇后十二月廿日入宮，廿四日圣上便重新早朝，可是過不了幾日又是年節(jié)，皇帝只上了一回朝便免了年關(guān)前的一遭，只留待正月初一大朝拜。

    算來，若沒有年節(jié)宮宴，圣上與皇后近乎是在一起寸步不離了十日。

    永寧十年，圣上便是三十又一的年歲了，在這之前，宮中慶賀過九次沒有皇后的年節(jié)，然而這一次立了皇后，原本也是宮中的熟人，可是禁庭氣氛，卻完完全全地不一樣了。

    雖說兩人也不是婚后才嘗到了周公之禮的妙處，然而或許是名正言順，又不必考慮避子的事情，幾乎夜夜都會叫水，在這些事上比毛頭小子還要貪。

    仿佛是迫不及待地彌補前世今生的種種虧欠，楊徽音每每覺察到他的激動，雖然偶爾有些艱難，然而心中偶爾也難免憐愛與感動，又被他引得神魂顛倒，也就隨自己的郎君去了。

    閑暇之余，兩人偶爾也會繼續(xù)坐在一起讀書寫字，她臨摹圣上的字已經(jīng)幾乎可以亂真，就是叫大部分的臣子來看也沒什么破綻。

    皇帝并不避諱與她說起政事，甚至比之前兩人說的還要更多更艱奧，有叫她干政的意思。

    她亦不推拒，學(xué)著鄭太后的模樣偶爾對政事也進一二建議，圣上若覺得有理，就會欣然采納，若不喜歡，也只是笑笑她孩子氣得天真，從不挫傷她的積極。

    年關(guān)正是所有人都一齊忙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圣上多心，還是大理寺刻意而為之，這幾日送來復(fù)核的卷宗格外多，樁樁件件都是死罪，皇后不去與圣上玩雙陸的游戲，反倒推理案情，講究情理起來。

    從前圣上大多是拿這些案情來給她剖析學(xué)習(xí)，現(xiàn)在卻要她使用這些掌握的知識，親手勾勒世間人的生死。

    或許也是這一批囚徒趕上的時機不錯，皇帝大婚，恩澤天下之余，或多或少，也分了一點憐憫給那不算太罪大惡極的犯人身上，今年復(fù)核確定的死案較往年少了一點。

    皇帝或許被宮廷浸染，有一點天生俯視眾生的傲慢，偶爾也會急躁，但是有她在一側(cè)，這些令人煩擾的事情幾乎都是蜜里調(diào)油的調(diào)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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