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云宗實力不強，但身份著實特殊，才擁有十五里外就必須禁飛的榮幸，就算金丹期強者，也不會為了這一點點路程就得罪一個專門煉制丹藥的宗派，指不定你什么時候就要求到別人身上呢！但這可不是上古時期，元嬰期修士普通得和蘿卜白菜一樣遍地都是，至少不可能短短時間飛過七個，身影還能被她捕捉，只可能是亦云宗出了什么大事……

    猜到一點后，曲寧萱立刻折身回去，東西哪天賣都可以，她暫時還不缺這些靈石，萬一惹上什么禍事，那才叫糟糕。一個孤身在外的美貌女修，總會有人起邪心，還是謹慎點為好。

    曲寧萱回到洞府后，便打算這段時間打坐閉關(guān)，緩緩吸納天地靈氣。兩年前，她用光了三顆晗元丹，才在一次心無旁騖的靜坐中沖到融合初期。過了兩年心如止水，幾乎不染塵埃的生活，她的心境自然很好，等體內(nèi)靈力蓄養(yǎng)到程度后，只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就能水到渠成，到達融合后期。

    偏偏這個時候，有人上門拜訪。

    “宣meimei，我打算離開了?！鼻皝戆菰L曲寧萱的女子名為蘇綺夢，她本人也如名字一般，容色艷麗不可方物，身段妖嬈至極，舉手投足之間流露萬種風(fēng)情，倘若不熟悉的人一見到她，定以為她不是良家女子。事實上，蘇綺夢為人爽朗大方，像大jiejie一樣，喜歡照顧比自己弱小的存在，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曲寧萱牢記三條忠告，絕不以真名示人，為求穩(wěn)妥，她也沒用沈玉璇這個名字，就胡亂編造了一個宣憶柳出來，蘇綺夢口中的宣meimei，自然是曲寧萱無疑。

    聽見蘇綺夢這樣說，曲寧萱面露詫異之色：“蘇jiejie，你為何突然……”

    “這件事情，我已經(jīng)想很久了?！碧K綺夢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語氣雖平靜，臉上的苦澀卻怎么都掩不住，“四十年前，有人對我說，跟了我，我讓你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拒絕了，因為我知道自己有靈根，夢想著光輝的未來；三十年前有人對我說，跟了我，我讓你不需要苦苦掙扎，靈丹妙藥絕對不缺，我拒絕了。為什么？因為我母親就是以色事人的卑微妾室，父親對她好，不過是迷戀她姝麗的容色，色衰之后，原本還留一點點的寵也沒了。所以我發(fā)誓，這一輩子一定要靠自己的汗水向上爬，絕不依靠自己的身體與美色做事?！?/br>
    曲寧萱聽出蘇綺夢話里的潛臺詞，卻沒露出憤怒或者鄙夷的任何表情，只是靜靜地聽著。

    她知道，違背了一直以來理想的蘇綺夢不僅煩悶，還帶著一種相當(dāng)程度的自我厭棄，這種時候，她只是想找個人傾訴心中的苦悶與糾結(jié)，發(fā)泄一直以來的郁氣。自己只要做一個聽眾就好，既不需要插嘴，也不需要自認為高尚的抨擊與勸慰，更不需要自以為是的關(guān)心與憐憫。

    蘇綺夢見曲寧萱的表情，心中著實一暖，便繼續(xù)用低沉的聲音說：“三十多年來，我天天過著獵殺妖獸，搜集藥草，用這些賭上性命換來的血汗錢換得大眾化的功法，一次就用完的丹藥，幾件普通法寶的單調(diào)生活……我累了，我真的累了?！?/br>
    說到最后，她輕輕將整個身子都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眼睛，艷麗的容顏上卻是說不出的疲憊與滄桑。

    曲寧萱沉默了很久，才輕聲問：“他……對你好么？”

    “好？”蘇綺夢勾起一個扭曲的笑容，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的瘋狂、哀慟、絕望與憤怒讓曲寧萱嚇了一大跳，做夢也沒想到蘇綺夢會有這樣極端強烈的情緒，“不就是一個仗著家世好，上頭有人撐腰，就能對我們?yōu)樗麨榈男笊?？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想攀附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用完就丟是尋常，供你在一個別院生活，施舍給你一點丹藥也無所謂，反正他們養(yǎng)得起。多少次，我都想沖上去撕爛他那張臉，對他吼一聲，沒了后臺你還能干什么，但是，但是……”

    幾乎是歇斯底里吼出這些話后，蘇綺夢低下頭，眼中有了淚水，神情既詭異，卻又帶著無盡的蒼涼：“可我不敢這么做，我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半分不滿，因為他有后臺啊！”

    “蘇jiejie，你可以逃……”

    “逃？逃到哪里去呢？逃了又如何，繼續(xù)過這種看不到未來的生活？”蘇綺夢幽幽嘆道，“就這樣吧！宣meimei，我已經(jīng)臟了，而且變成你我都鄙視的那種女人……”

    “但是！”曲寧萱抬高聲音，還是有些不理解，“妾室的性命完全被別人捏在手里……蘇jiejie，你不是那等淺薄女子，絕不能為眼前一點利益，讓自己跳入火坑??！”

    蘇綺夢輕輕搖頭，沒再說什么，她拔下精致的發(fā)簪，盡管戀戀不舍，卻還是無比堅定地將之推給曲寧萱：“宣meimei，你收著吧！我已經(jīng)不配再戴著它……”

    話音未落，她就別過臉去，輕輕道：“我走了?！?/br>
    “蘇jiejie……”曲寧萱低下頭，也沒再說什么，這種個人的事情，她有資格勸，卻沒資格指手畫腳，蘇綺夢心意已決，自己說什么都是多余，還不如讓她好受一點。

    送走蘇綺夢后，曲寧萱定定地望著那支簪子，心中無限悲涼。

    蘇綺夢堅持了三十年，還是向現(xiàn)實妥協(xié)了，那我呢？我能堅持多久？

    第十三章 燙手山芋

    曲寧萱沉浸在前路茫茫的悲涼中，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她右手拈起做工精致的簪子，深深嘆了一口氣，打算想將之好好收藏起來，以后如果見到蘇綺夢，便將之還回去，畢竟這是蘇綺夢母親唯一的遺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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