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極為中肯，在情在理，慕祈敢肯定，倘若知道了真相，定會有大半仙人，都會像她這樣猶豫糾結(jié)，左右為難。就連他自己，亦是將種族的存亡與心中的良知放在天平兩端，猶豫權(quán)衡了極久，才做出的選擇。所以，慕祈輕嘆道，“如此，我亦不強……”

    “慕祈，你聽我說完?！鼻鷮庉嬲径ǎ驍嗄狡淼脑?，她的視線不自然地移向遠方，不敢看慕祈的眼睛，說話也難得的磕磕巴巴，沒有平時的流暢自然，“我剛才說的是，從感情上，我沒辦法接受這件事，但，但更深的一份感情，卻……卻壓過了這件事……”

    見她如此神態(tài)，慕祈想到一種可能，聲音也有些不穩(wěn)：“你……”

    “千棠對我求婚的時候，我曾對他說，慕祈上仙，才是我想與之相伴一生的人。這句話，這句話……并……并不是推托之詞?！闭f著這些話的時候，曲寧萱的頭低到不正常的弧度，聲音也越發(fā)小了。

    縱然三世，嗯，姑且算三世為人，可這種女方先直白表白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做。至于慕祈上仙那次隱晦的告白……不聰明的人聽得懂么？聽不懂，所以，那就不算！

    “我……不知道，這樣做對還是不對，知道你隱瞞的真相之后，也曾非常生氣。可在原初山脈，聽見你與疏陵上仙的對話，我能感覺到，你雖然表現(xiàn)得有些不在意，心中卻在哭泣?！鼻鷮庉婧ε乱煌Ｏ聛恚蜁ダ^續(xù)下去的勇氣，所以她索性一口氣將話說完，“出于理智，我需為仙界考慮，出于感情，我……我愿意幫助你。”

    說完，兩人周圍的氣氛，又歸于寂靜。

    “千棠他……他太孩子氣了，竟想強行與你締結(jié)婚姻契約，幸好你的真名并非蘭泠，否則就大錯特錯?！毕氲揭患?，慕祈眼中的欣喜漸漸散去，他望著曲寧萱，艱難地說，“但很抱歉，我只希望你能平安，而不洗碗你參合到這些事情中來，更不希望你……與我在一起?！?/br>
    曲寧萱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問：“為什么？”

    慕祈沉默了許久，才自嘲地笑了笑，輕輕道：“我的精神和意識，正在漸漸與千棠融合?！?/br>
    “清與濁，本就是這個世間，既對立又最為切合的存在。它們可能存在于一個生靈的身上，卻不可能被任何一個生靈徹底掌握。因為，構(gòu)成世界運行的法則，便是由清濁之氣融合而成，誰能掌握這股力量，誰就能任意修改世界的法則……這是唯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卻偏偏多出來了一個我?！?/br>
    “太初憐憫無辜犧牲的我，便以自己的精血，讓我成為了六界之中最為獨特的存在——于千棠分享的一半魂魄之力，享有三大上仙之一與魔皇的天命，并能自如地轉(zhuǎn)化清濁之氣為己用。唯一的條件便是，我不越過那一條線，妄圖成神?！?/br>
    說到這里，慕祈輕輕地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既諷刺，又充滿了悲哀的意味：“可是，我做不到這一點。”

    “我想讓世界重組的做法，必定會遭到天道最兇猛的阻擾。不了解天道秩序，沒有與天道做過對的存在，根本沒有辦法想象，當整個世界都開始與你作對的時候，會是一種多么可怕的情形。

    所以，為了實現(xiàn)心中的理想，為了仙人的未來，我只能打一個時間差，做一場徹徹底底的豪賭，將命運寄托在虛無縹緲的運氣之上。讓天道，在阻止我重組世界，還是先毀滅我本尊之間……做出選擇。”

    聽見慕祈說完一切，曲寧萱望著他的眼睛，聲音略低，微顯疲憊：“既是如此，你當初為何要向我表白？”

    “我……”在曲寧萱的目光下，慕祈選擇了投降，“縱然明知自己壽數(shù)所剩無幾，但出于私心，我依舊希望在生命的盡頭，能有你陪伴我。”

    “那就是了。”

    “你……”

    曲寧萱望著慕祈，一字一句地說：“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既對我說出了那種話，就要承擔我答應(yīng)的后果?！?/br>
    第兩百六十七章 獨有默契

    抗爭不過執(zhí)拗的曲寧萱，慕祈無奈道：“我……算了，隨你。”

    得到他的許可后， 曲寧萱上前兩步，毫不避諱地問：“那么，我能幫你做什么？”

    這種轉(zhuǎn)變，是不是太快了？

    心中浮起的一絲疑惑被很快壓下，慕祈幾乎是帶了點狼狽地說：“具體情況經(jīng)以后再談，我已通知蘭靜，讓她快速從前線趕回來，你先去見見她吧！”雖知慕祈必是覺得難以招架，為了分散曲寧萱的注意力，才在這么快的時間內(nèi)，聯(lián)系蘭靜，將蘭靜叫回來當擋箭牌，可聽見自己的meimei竟去了前線，曲寧萱的心還是揪緊了。她也顧不得許多，便先回了織云殿，才等沒多久，就看見一身戎裝，英氣勃勃的蘭靜匆匆闖進來。

    見到曲寧萱，蘭靜又驚又喜，直接撲上來抱住自己的jiejie，激動得語無倫次：“我聽慕祈說，他找到了你，讓我趕快回來，差點以為他怕我戰(zhàn)死，才騙我回來，卻沒想到……”

    冰冷的盔甲與刺鼻的血腥味，透著戰(zhàn)場的殘酷與無奈，曲寧萱輕輕拍著蘭靜的背，問：“戰(zhàn)死？你是仙界三大衡天者之一，怎會去了前線，還一身戎裝？”

    蘭靜自知失言，連忙解釋道：“jiejie別誤會，我穿戎裝，完全是恒陽審判一個墮仙的時候，對方卻暴起傷人。雖說恒陽沒受什么傷，但為了保險起見，慕祈上仙下令衡天者隨軍之時，亦得穿上最好的盔甲，至于我為什么去前線，”說到這里，蘭靜沉默片刻，才緩緩道，“魔界的大軍，來得太詭異，太突然了。他們就好像細心勘察過仙界，知道仙界空間的各處薄弱點一樣。沉壁那個死變態(tài)又直接開了魁魁通道，幫助魔界……姐，你沒辦法想像，一覺醒來，魔界大軍就城市包圍，或是占領(lǐng)了戰(zhàn)略要地的感覺，正因為這件事情太過詭異，謠言越來越多，才……”想到經(jīng)自己手審判的諸多墮仙，蘭靜的神情變得極為森冷，狠狠道，“若非如此，我還沒胡想到，仙界之中，竟有那么多習慣了咱們的付出與給予，心緒日漸薄弱之輩。魔界大軍圍而不攻，說在咱們仙界高層有人，如此簡單的反間計，還會有人相信，打算投靠敵人！”聽見蘭靜這樣說，曲寧萱哪有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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