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點純情
林鴻達走的那天,沉老師也要去鎮(zhèn)里,聽村支書說,沉老師的母親來看他,村里的干部趕緊連夜收拾出房間,還特意殺了豬準備迎接,結果那個女人在鎮(zhèn)上就停了腳,不愿意再深入不方便的破爛村子。 鎮(zhèn)長聽說沉家來人了,趕緊把人接到最頂配的飯店擺宴,安排轎車去村里接沉老師,那陣仗好像他親爹大駕光臨了似的,排場越大,人越得齊全,村長支書聽著鎮(zhèn)里的消息,也得跟著過去,結果一輛轎車坐不下,鎮(zhèn)長又換了臺面包車,說什么都要把這位活菩薩伺候好了。 開車的正好是李局的司機衛(wèi)家俊,老太太一看非哭鬧著要跟車去鎮(zhèn)里送兒子,其實她就是沒怎么出過村子,想見見世面,衛(wèi)家俊心里煩嘴上沒法拒絕,只能讓林雪昕陪著,家里只剩下林昧一個人,自然不放心,她也得跟著,結果這一車坐得滿滿當當。 林雪昕自然陪著老太太坐,林昧拎著大包小包進車里時,只剩下最后排一個座位,旁邊靠窗的位子男人仰靠在座位上,闔著雙眼閉目養(yǎng)神,眼鏡摘下捏在手里,清晨的陽光安安靜靜地灑在他臉上,濃密的睫毛暈染出一層陰影,沉老師的五官無可挑剔,正常時候的他沒有深陷性事時的易碎和脆弱,更多的是干凈,簡單的穿著也能想象出他在自己的大學肯定也是個風云人物,林昧上高中的時候,學校里評選出一個校草,也是這樣干干凈凈的,經常抱著一本書,沉老師這副長相,不知道比那個校草好看幾百倍。林昧開始好奇沉老師回到自己世界的樣子,一定也是耀眼地發(fā)著光熠熠生輝。 男人忽然睜開眼睛,含笑地看著她:“不坐嗎?” 林昧被他的調侃弄得臉一紅,把手里的包放在地上:“坐?!?/br> 她就坐在他旁邊,車開起來,車窗打開一道縫,風把沉老師身上淡淡的香氣吹進她的鼻腔,林昧說不好是那種香氣,大約是什么洗衣粉的味道,直到后來她才知道,是洗衣液和香皂以及洗發(fā)水混合的味道,林昧再也沒從第二個人身上聞到過這種氣息,不管是她人生的前半場,還是余生。 林昧很少坐這種車,而且車里都是村里的干部,一時間有些緊張,靠在座椅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人一緊張,五感更加敏銳,林昧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旁邊男人的氣息包裹,像被裝進一個密封的罐子,而沉老師是她唯一維持存活的氣口。 她想著,于是偷偷側過頭用余光去看那個男人,沉知衍在她坐下后就不再閉目養(yǎng)神,而且手隨意地撐著腦袋望向車窗外,漆黑的瞳孔很空洞,外面的風景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眼珠里閃過,沒有留住一分一毫,他好像是與人世隔離的神仙,那種落寞和淡然恰到好處,易碎的脆弱感又來了。林昧想起那天晚上的那通電話,她想,或許沉老師也會煩惱,美人被悲傷籠罩時最讓人移不開眼,林昧盯著他就出了神。 “為什么這樣看著我?”沉知衍褪去那點憂傷,換上平日那副溫和儒雅的模樣,用專注的眼神回應林昧。 他說話聲壓得很輕,故意躲著前面的人,林昧心尖一顫,好像又鉆進了只屬于他倆的秘密里。 “你,很好看?!绷置敛幌胍驗樾邼艞壙洫勊臋C會,雖然沉老師的容貌是眾所周知的,她還是想不留余地地抒發(fā)自己的心里話。她想,自己已經足夠勇敢,在已經意識到和沉老師維持這種關系不倫不類,意識到他并不是自己的丈夫后,仍然敢直面他。 愛就是要從泥濘中生根發(fā)芽才好看,林昧從不覺得自己又多卑微,哪怕自己只是沉老師眾多仰慕者中的一個分母,可是她就是獨一無二的,她的感情是最赤誠的,最熱烈,獨一無二的一份。 “你也很好看,但是這種眼神會暴露我們的關系。”沉知衍曖昧地低聲,手里捏著的眼鏡的鏡腿不經意勾住林昧的小指。 她知道沉老師喜歡刺激,如果不是即將要面對他的母親,他倆的手此時此刻可能已經互相摸進對方的褲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沉老師肯定興奮得不行,即使不做到最后,也得用手指把她xiaoxue里里外外玩?zhèn)€遍,說不定還要惡趣味地拍幾張她想叫又不敢叫的yin靡畫面。在摸清沉知衍沒有任何底線后,他的一切都變得更加容易琢磨。林昧想,人總不會一生下來就變態(tài),沉老師之所以有點毛病,大概率有他母親一份功勞。 —— 中午開始,天就不對勁了,一層層黑云壓下來,面包車開進鎮(zhèn)里時,像是被裝進一個黑色塑料袋里,老太太要送林鴻達去火車站,林鴻達支支吾吾地不肯,隨手塞給他們幾張十塊的讓他們找個地方吃飯,老太太一看可夠嗆,非說她兒子知道孝順老娘,怕他老娘餓著。 林昧找了家最便宜的飯館,給老太太點了盤帶葷腥的餛飩,她和林雪昕吃剩下那盤贈送的毛豆,離了林鴻達那個攪屎棍,林雪昕好賴不再和她犯病,一頓飯安安穩(wěn)穩(wěn)地吃下來,剛出餐廳,大雨嘩啦啦地下起來,下得快要冒煙。 “哎呀,怎么說下就下了!”林雪昕扶著老太太回飯館,給老太太撲掉身上的水。 飯館里同樣困著幾桌人,陸陸續(xù)續(xù)地打電話讓人過來接,其中一個離她們桌最近的是個年輕小姑娘,正給男朋友打電話抱怨: “快點來接我啦!這么大的雨,難道你讓我淋回去嘛?” 林昧像看熱鬧似的看著這群人,剛開始還沒感覺,慢慢的心里升出一股沖動,她和沉老師的關系,包不包括下雨過來接她呢?她有沉老師的手機號碼,第一次zuoai的時候,在大貨車上給她的。林昧吐掉嘴里的毛豆皮,干嘛要在這里干琢磨,試一試不就好了,她總得知道,沉老師在他倆這段關系中的底線在哪里,了解他,才能更好地掌控。 服務員也是個小姑娘,白白凈凈的性子很好,一聽說她要借電話,趕緊從吧臺里拿出一部座機,即便是鎮(zhèn)里,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用上智能機。林昧撥通那個她爛熟于心的號碼,那邊很快就被接通。 “你好?!鼻迩謇淅涞穆曇?,禮貌而疏離。 “是我,你吃完飯了嗎?”林昧抬眼望了一眼不遠處坐著聊天的老太太和林雪昕,本能地捂住話筒。 “剛吃完,”沉老師的聲音帶著笑意和輕松,像是對她這通電話并不反感。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你那里呢?” “我們只隔了幾百米遠?!?/br> 一個在窮酸小飯館叁人吃一碗餛飩,一個在鎮(zhèn)里最高級的飯店大擺筵席,還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我沒帶傘?!绷置撂嵝阉?/br> 她聽見話筒里低低的笑,老式座機的電波讓沉知衍的聲音全部鉆進她的耳膜。 “那怎么辦呢?”沉知衍問她。 林昧張了張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眼看著服務員小姑娘去了后廚,她才好意思低聲開口:“今晚,你要不要和我zuoai?” 意思是,你能不能來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