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福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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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兒有些睡不著。 那侍衛(wèi)來的太不是時候,她有些話還沒跟姐夫說完,不過也不急于是一時,總能再找到機會。 一想到爺竟然跑來京城找她了,她就眼眶發(fā)熱,心情即激動又黯然。 若以前,她肯定能見到爺,可現(xiàn)在也不知能不能見到。 越想越睡不著,福兒坐起來摸摸索索。 衛(wèi)傅悄悄在褥子里問她在做什么。 每到天黑以后,侍衛(wèi)看守他們格外嚴,馬車外有人換著班不睡覺地守著。天黑夜深人靜,一點動靜都會被人聽見,平時天黑后他們?nèi)粲性捳f,都是蒙在被子里說的。 福兒讓他別吱聲,她摸點金子出來。 當(dāng)初他們被送離行宮時,金銀細軟都被搜走了,只給兩人留了兩身衣裳,以及一床褥子。福兒舍不得她那一百兩金子,就提前把金子用布裹著纏在了自己腿上。 所以別看她平時穿著裙子,行動如常,實際上她腿上帶著十斤重的金子,不過她天生力氣大,除了一開始不習(xí)慣,倒也不妨礙什么。 就是往外拿的時候不好拿,得都拆開了才能拿出來。 “我給我姐夫拿點金子,讓他到京城后找我爺,有錢他們在外頭也方便些。我想了的,咱們先回宮看情況,若是情況不對,我就尋人幫忙看能不能幫我們逃出去,沒有銀子可辦不了事?!?/br> 說著她又想起她藏在東宮的銀子。 “也不知咱們東宮有沒有被抄,我床底下還藏了好多銀子。” “你床底下還藏了好多銀子?” 黑暗中,福兒眼睛灼灼發(fā)亮。 “咋了?那都是我自己的銀子,我藏起來當(dāng)私房的。我就心疼我那一屋東西,念夏說值很多銀子的,就是不能拿出去變賣,只能自己用。你也是,當(dāng)初送我那些物件干什么,給點銀子多實惠?!?/br> 衛(wèi)傅一時跟不上她的腦回路。 “那都是好東西,別人我都沒給,就給了你?!?/br> 聽他這說話腔調(diào),就知道他肯定又氣又窘。 福兒拍了拍他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疼我,我就覺得那些東西不能換成銀子,現(xiàn)在也不知便宜哪個王八蛋了,然后就是可惜我床底下那些銀子。” “不準(zhǔn)說粗話。” “我沒說粗話。” 說話間,福兒已經(jīng)從腿上拆了兩錠金子。 “快睡吧,等我找機會把這金子給姐夫,再讓他給我們弄點好吃的來,咱們藏在車里吃?!?/br> 一夜無話。 不過第二天福兒并沒有找到跟劉長山說話的機會,還是第三天傍晚扎營時,她去水邊裝作洗衣裳,等來了匆匆而至的劉長山。 “胖福兒,這些給你,我看你跟那位平時吃的都跟我們一樣,肯定不習(xí)慣吧。我路上打了兩只兔子,剛才烤好的,還有點燙,你小心放著?!?/br> 何止是燙,是很燙好嗎。 只是福兒見大姐夫的手上也是厚繭密布,估計是感覺不到,她接過用葉子包的兔子rou,匆匆塞進衣裳里,用臟衣裳蓋著。 “姐夫,這個給你,你到京里后幫我找爺?!?/br> 劉長山只摸到是兩個硬東西,也沒顧上看,就塞進了懷里。 福兒又道:“我們被送回京后,還不知是什么樣,若被送進宮,你就跟爺找尚食局的陳司膳,或是內(nèi)侍監(jiān)的汪椿,他們應(yīng)該能知道點兒我的消息。到時你們也別在京里多留,不行了就回去吧?!?/br> “那咋行,爺說是專門來看你的?!?/br> 福兒有些煩躁道:“現(xiàn)在也不知能不能見到,只有到時候再說,實在不行你們就回去?!?/br> “可我們回去了,你跟那位咋辦?皇帝老爺能不能把你放出來,只關(guān)那位?” 這話問得福兒也茫然了,她還在想怎么答,劉長山看到有侍衛(wèi)往這邊看,當(dāng)即對她使了個眼色,匆匆離開了。 回去后,福兒只字沒提姐夫說了什么話,只和衛(wèi)傅悄悄分食了那只兔子。 之后,福兒和劉長山隔上兩天就會私下找機會說話,順便讓姐夫給她夾帶點吃食,不過兩人一直也沒討論個所以然來就是。 劉長山這舉動,自然沒逃過有心人的眼。 “大人,要不要屬下把他給抓起來?” 負責(zé)這次押送的侍衛(wèi)頭領(lǐng)趙禹田,搖了搖頭,道:“還有一天就到京城了,不要節(jié)外生枝,這群關(guān)外來的兵不歸我們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屬下看他總找機會和那宮女私下說話,會不會是替那位傳話的?” “其他人不知,難道你不知那位特殊?之前皇后被關(guān)在煙波殿,陛下在承德時日日去探望,回京后大事剛定,就把皇后給接回了京?!?/br> 趙禹田說得格外意味深長。 “我聽人說,早年建安公主沒嫁到蒙古時,和皇后是手帕交,皇后經(jīng)常出入宮里,不光和廢帝,和陛下也算是青梅竹馬,當(dāng)年先皇差一點就把皇后指婚給了陛下,卻不知為何又做了太子妃。 “太子是廢了,但太子背后還有皇后,還有黎家,我們只管做好自己差事,把人送到皇宮,至于其他的,不歸我們管也不用我們管?!?/br> “是?!?/br> 第41章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朝堂經(jīng)歷了一番天翻地覆的改變。 新帝攜雷霆手段回京,在封閉九門的同時,先發(fā)動了宮變。宮里群龍無首,按理說帝不在京,宗室需有人協(xié)同留守在京的官員監(jiān)管皇宮及京城各項事宜,只可惜宗室這邊挑大頭的恰恰就是宣王。 所以宮變幾乎沒費到新帝什么功夫。 接下來留守在京的各部高官被召入宮中,宮外各家府邸被控制,同時被新帝從承德帶回來的那部分官員也登場了,之后如何選擇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會留守在京里的高官,大多都是五寺六部的副官,若是主官,應(yīng)該早就跟到承德隨駕在側(cè)才是。如今主官都低頭了,他們這些副官沒道理不低頭。 說到底,這江山是衛(wèi)家的江山,爭來爭去rou都是爛在一個鍋里,輪不到別人,也不會輪到別人。 誰做皇帝,除了那極個別人家,并不影響其他人什么,之前做什么官,以后還做什么官,說不定因為你識趣,還能再進一步。 而封閉的九門,恰恰是為了應(yīng)對宮變之初的動亂,以及控制那極個別幾家。 這幾家大多都和廢帝有著莫大的利益關(guān)系,其中就包括了李德妃張賢妃甄貴妃所在的李家張家甄家等,平順了這些隱患,才是九門大開,昭告天下。 如此雷霆手段,讓新帝登基時幾乎沒碰到任何阻礙,而隨著其登基之后,又有多家遭到清算和處置。 或是罷官或是貶黜,細究起來都和被廢為庶人的皇子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沒有被牽扯的,無不慶幸不已,同時還不忘盯著一直沒有動靜的黎家,有些牽扯關(guān)系的都害怕接下來輪到自己。 謝家就在其列。 本來謝首輔謝宏豐也該隨駕去往承德,無奈腿上生了個瘡,只能暫緩前去,誰知竟會碰上這么一場事。 看似他德高望重,竟因為一場病置身事外,可隨著李、張、甄家等皆被處置,無數(shù)人盯著黎家的同時,謝家也被牽扯在其中。 要知道謝家可有個女兒被賜婚給了廢太子,原定是十月大婚,這些日子謝家為了籌備女兒的婚事,也是出了好幾次風(fēng)頭。 眼看就快到日子了,偏偏出了這等事。 從規(guī)矩上來講,既然賜了婚,聘禮也收了,無論過不過門都算男方家的人,謝家自然也算廢太子的姻親。 可恰恰是這樣,才讓謝家人心驚膽戰(zhàn)。 幾個皇子的外家以及姻親家,皆受到不同程度的罷黜,難道輪到謝家就能置身事外?要知道那可是廢太子,新帝首要解決的心腹大患。 一時間謝家愁云密布,家中女眷日日啼哭落淚,男人們也是唉聲嘆氣,更不用說是謝首輔了。 正一籌莫展之際,有人給謝首輔出了個法子,為何不趁著新帝還未對黎家動手之前,主動像新帝示好并與廢太子及黎家撇清關(guān)系。 如此一來,首輔既能得到新帝信任,說不定還能留在內(nèi)閣,另一方面也能讓謝家免予傾覆之危。 謝宏豐覺得此法甚好,唯獨不好的就是這么做未免太顯眼。 要知道,自打新帝發(fā)動政變登基以來,大部分官員都是從眾的態(tài)度,混跡官場多年的大人們是不會輕易留下令人詬病的把柄。 當(dāng)然不刨除有人急于想討好新帝,但既然能為官多年,‘穩(wěn)’字是首先必要。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是見有人出面挑了頭,才逐漸向新帝妥協(xié)。 其中輕重極不好拿捏,太容易妥協(xié)會被人詬病貪生怕死貪圖富貴,太負隅頑抗怕招來新帝忌諱,以后落得官場黯淡的下場。 不過這對有些老油條來說,并不難,覺得難的是那些不夠穩(wěn)重又沉不住氣的愣頭青。想當(dāng)初謝首輔屈服于新帝之前,不也是做了好一番姿態(tài)? 現(xiàn)在讓他因怕受廢太子牽連,就主動做出撇清之舉,會不會有人詬病他謝家貪生怕死,見利忘義,落井下石? 這些都是謝首輔要考慮的。 可考慮了一晚,謝宏豐就想通了,此舉勢在必行,除非他愿意看到謝家真被牽連。要知道謝家可不止他一人,這么大一家子人、謝家百年的傳承,都擔(dān)負他一人之肩。 想通了,謝宏豐就不再猶豫了,擇了個合適的時間去求見新帝。 期間各種鋪墊才說出想解除婚約的意思,當(dāng)然也不忘隱晦地、不著痕跡地、讓人日后抓不住手腳地,表述了一番效忠之心。 對于這些官場老油條,新帝衛(wèi)臻再熟悉不過。 話里彎彎繞繞極多,表述忠心是為了讓他能同意廢除婚約之事,為此不惜以自身為砝碼,想必他因剛登基急于穩(wěn)定朝廷,定不會拒絕謝家的效忠。 至于為何話說得這么隱晦,還是半暗示的?不過是怕他皇位坐不穩(wěn),若有朝一日局勢逆轉(zhuǎn),也不會讓人拿住話頭。 方方面面都有顧及,準(zhǔn)備做了好幾手,誰聽了這話不得贊一聲絕,這才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中流砥柱! 說話間,其實謝宏豐一直觀察著新帝的臉色。 見新帝嘴角含笑,心中已經(jīng)穩(wěn)了一半,誰知新帝又露出幾分遲疑之色,這讓謝宏豐心里咯噔了一下。 “陛下……” 新帝和顏悅色:“按理說,謝大人提出的要求并不為過,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男婚女嫁需得自愿,可……” 他嘆了一聲,臉上帶了些惆悵,“朕這侄兒也算是朕從小看大的,長輩之間的恩怨,朕其實不想牽扯小輩。” 謝宏豐心里明白這不過是冠冕堂皇之詞,只是長輩恩怨,你為何奪了皇位,而不是還位給太子? “……朕已將其廢為庶人,如今再讓朕廢掉婚約,朕著實不忍。不如這樣,婚約是兩個小輩的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就不插手了,若謝姑娘能說服傅兒放棄婚約,朕就準(zhǔn)許他們的婚約作廢。” . 謝宏豐不敢也不能拒絕新帝,只能匆匆回府將此事告知家人。 其次子謝邴也就罷,兒媳戚氏聽說要讓女兒親自去說服廢太子解除婚約,只覺得天要塌下來。 當(dāng)著公公面不敢說,等夫妻二人回到自家院子,戚氏哭訴道:“爹怎能同意這種法子?讓玉琴親自出面,此事若傳揚出去,玉琴以后還如何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