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福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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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娘?!被屎蟮馈?/br> 福兒忙又改口。 “娘,喝茶?!?/br> 皇后把茶接了過來。 緩緩地一下一下地撇著上面的浮沫,撇干凈了,才湊到唇邊,啜了一口。 有宮女上前來接茶盞,又有宮女捧了帕子,還有個宮女端了個托盤來?;屎髮⒉璞K遞出去,又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角,才拿起托盤上的東西。 是一枚鳳簪。 她微微俯下身,認真地將鳳簪插在了福兒的發(fā)髻上。 福兒沒看清是什么東西,只知道是枚簪子。 “謝謝娘?!?/br> 突然,皇后一把抓住她的手。 福兒下意識抬起頭,對上皇后微微有些泛紅,卻依舊沒哭的眼睛。 “娘娘……” “我把我兒交給你!” 福兒一愣,忙點了點頭。 “你和他都要好好的,還有你肚里的孩子。” 福兒的手被抓得很疼,但她依舊點著頭。 “明日你們就會離開皇宮,被流放到建京一帶,你家鄉(xiāng)是那里的,本宮知道你素來有主意,膽子大,你要照顧好他,他……” 皇后越說越慢,似乎有千言萬語,卻無從出口。 “娘娘不見一見殿下?他一直很擔心您?!备簺]忍住道。 皇后收回手,道:“就不了。” “可……” “你去吧。你是本宮的兒媳,該給的聘禮本宮會給你,那有一個箱子,你帶回去?!?/br> 看得出皇后不愿再多說,福兒只能站起來,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去。 伴隨著她而去的,還有個捧著個小箱子的宮女。 …… 次日,一輛馬車駛出皇宮。 福兒一直趴在車窗上往外看,可都沒有看到想看的人,直到看見有個人影出現在宮門上的城門樓上。 “殿下,殿下你快看?!?/br> 衛(wèi)傅其實知道她在看什么,不過他并沒有阻止,只是佯裝不知地埋怨她不注意肚子。 此時她如此激動,讓他去看什么不言而喻,他反而情怯。 最終,他還是被福兒拉出了車窗,往那處看去。 風好大,吹得人眼睛都迷了。 城門樓上,一直冷靜漠然的皇后,終于忍不住了。 她下意識往前撲了一步,扶住城墻,往那里看著,一直看到眼睛花了,那輛馬車消失在眼前。 一襲披風從后面裹住了她。 “天冷,不要站在這里太久了?!?/br> 皇后默默地站著。 “他有了妻,有子還在腹中,過幾個月就能誕下。這一路上,有那女子的家人照拂,難道你還不能安心?” 提到安心這兩個字,皇后終于忍不住了。 “我怎么安心?怎能安心!衛(wèi)臻,你到底看上我哪兒了?看中我哪兒了?你不如殺了我,殺了我!” 他緊緊地抱住她,任她歇斯底里地叫罵廝打。 直到她精疲力盡,他抱起被披風裹緊的她,緩緩步下城樓。 三日后,宮里傳出廢后薨逝的消息。 五日后,新帝下旨立鎮(zhèn)國公黎家嫡三女為后,不日舉行封后大典。 黎家哪有什么嫡三女,鎮(zhèn)國公夫人已是臨近花甲之年,就算想生也生不出。 不過陛下說有那就是有。 其實京里很多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但由于新帝自登基以來,手段雷厲風行,許多人家都處于戰(zhàn)戰(zhàn)兢兢中,也沒人敢說什么。 而此時,被流放的一群人早已離開了京城,踏上了前往遙遠北方的漫漫之路。 第46章 越往北走越冷,等出了長城,入目之間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雪下得很零碎,但關外的風,刮在人臉上像小刀子割一般。 這種天還要帶著一群拖油瓶趕路,因此一路上兵丁侍衛(wèi)們免不了會心生抱怨。 于關外的兵丁來說,他們若是騎馬,跑快點頂多十幾天就到了。于跟來的侍衛(wèi)來說,押送根本用不上他們,他們來不過起個監(jiān)督作用,但這一趟還是要走。 唯一值得慶幸的,這次被流放的人不是徒步,上面給備了幾輛馬車。雖然馬車不多,但一輛車里盡可能多塞一些人,一來暖和,二來走得也快。 這其中只有一輛馬車里,只坐了兩個人,不過至今沒有人異議,都知道這里頭的兩位情況特殊。至于其他人,管你之前是娘娘還是皇子、公主,通通塞進一個馬車里。 福兒要再一次感激給他們準備這輛馬車的人,哪怕路趕得這么急,她坐在車里都沒怎么感覺到顛簸。也是她爺怕顛著她,給她買了幾床厚厚的褥子墊在下面,自然顛不著。 車窗都用厚厚的絨布釘了起來,不圖好看,只圖不進風,車廂的后半部分鋪了褥子,平時坐臥都在上頭,前半部分則放了張小幾子以及炭盆風爐水壺之類的,平時在爐子上燒點水,熱點饅頭干糧,都行。 臨行之前,王大柱給孫女孫女婿做了充足的準備。 尤其是吃食,撿能放的容易熱的買了一堆。熟牛rou買了一袋子,饅頭包子餅子買了幾袋子,還有雞蛋、鹽巴、糖等等,甚至遼東一帶常吃的油茶面,他都提前借客棧的灶臺炒了一口袋。 當然這些不是一氣兒辦成的,是沿路邊走邊辦。逢經過縣鎮(zhèn),王大柱便騎著馬去采買,反正他既不屬于兵丁也不屬于侍衛(wèi),沒人管他,等買完了東西,再騎著馬趕上來就是。 福兒把小砂鍋放在風爐上,加了幾碗水進去。等水開后,打開油茶面的口袋,放入幾把干炒面。 邊往里放,邊用勺子攪,很快炒面就變成了淺褐色的糊糊狀。 衛(wèi)傅喜歡吃甜的,就單獨給他盛一碗,放糖攪勻。福兒和爺爺姐夫喜歡吃咸口的,就放了鹽,出鍋之前再放幾滴油。 這種加了豬油或是牛油炒的油茶面,吃時用滾水沖泡開,不管是甜口還是咸口的都好吃。大冬天來上一碗,渾身從上到下都是暖的。 反正福兒是百吃不厭,再烤上幾個包子,配上這油茶面,簡直是神仙都不換。 吃到碗底兒時,福兒用湯匙把碗底刮了又刮,送進嘴里。 抬起頭,見衛(wèi)傅吃得也香甜,臉頰上還蹭了一道油茶面,已經有些干了。 這東西養(yǎng)人,就這么吃了幾天,衛(wèi)傅rou眼可見的胖了。臉頰圓潤了,氣色也好了起來,感覺油紅似白的。 福兒見他吃得香,一時又有些饞了,湊到他身旁。 見她白嫩紅潤的臉蛋上,一朵笑容綻放在其上,明明就是一張臉,偏偏被她笑出一種嘴饞的意味。 衛(wèi)傅舀起一勺糊糊,喂過去。 福兒當即張口,吃進去。 吃完,她感嘆了一下:“也好吃,但是沒咸口好吃?!?/br> 衛(wèi)傅頓時不給她吃了,下一勺喂進自己嘴里。 福兒往后靠了靠,靠進松軟的靠枕里,摸了摸肚子,覺得就算饞也不能再吃了,都吃撐了。 她緩過這股勁兒,坐了起來,沖著車外吼了一聲:“爺,都叫了你幾聲,還不進來吃飯?!?/br> 過了會兒,車未停,一個老漢從車外鉆進車里。 他頭上戴著鼠皮帽子,穿著一件藍色的大棉襖,胡子上沾了些細碎的雪花,渾身都冒著寒氣。 福兒一邊給他盛油茶面,一邊把炭盆架子上的烤包子撿了出來。 “爺,外面那么冷,不如你就進車來,這車里又不是沒空地?!?/br> “我進來做甚?窩在車里渾身不得勁,不如在外頭騎馬。” 最主要是王大柱舍不得自己的旱煙桿,他沒別的癖好,就好一口酒,然后就是他的旱煙。家里的地總會分出幾分來,專門種了煙葉,小心侍候一年到頭,收了煙葉自己曬自己炮制,攢著可以抽一整年。 可福兒有身子,他在車里煙霧繚繞自然不合適,不如就在外頭。 福兒又把醬牛rou摸了一坨出來切,她這車里還有塊小木板專門拿來當案板,平時拿來切rou切點菜什么的都合適。 把牛rou切得極薄,擺在盤子里,再把酒囊拿出來,倒一碗酒。 王大柱就著牛rou,一邊喝酒一邊吃油茶面,呼嚕呼呼一碗油茶面下肚,才慢條斯理地喝起酒來。 衛(wèi)傅很識趣地去了老頭對面,不用福兒給他斟,他自己倒了半碗燒刀子。 第一次喝燒刀子時,把衛(wèi)傅這種長這么大就喝過宮廷佳釀的龍子鳳孫,嗆得半天都轉不過來勁兒。 可王大柱嫌棄他,開始嫌棄他連累自己孫女,后來嫌棄他臉白,還不能喝酒。在關外漢子們眼里,男人不能騎馬,不能喝酒,就不算男人。 衛(wèi)傅倒會騎馬,可當下他作為被流放的犯人,是不能給他馬的,那就只有從喝酒上討好老人家了。 于是每逢王大柱喝酒時,他都會給自己斟一些,陪著老頭兒喝。從一開始極難以下肚,到現在也能面不改色喝上兩碗。 因此王大柱現在也愿意給他幾分笑臉了。 一碗酒喝罷,王大柱就停了。 他喝酒是有估量的,什么時候能喝什么時候不能喝,該喝多少,他心里都有數。 “我去換你姐夫?!?/br> 不多時,又換做劉長山卷著一陣寒風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