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福 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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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這幾天里,每天那些宮妃都會被帶走,又被送回來。 開始福兒不知道是什么事,直到麗嬪來向她告別,她才知道緣由。 “謝謝你送的棉衣和那些湯,若不是這些,恐怕永平不一定能熬到這里,等以后若有機(jī)會,我會回報你?!?/br> 她又對衛(wèi)傅說:“就不讓永平來見您了,她人小我怕她受不住,您保重?!?/br> 這聲‘保重’說得感慨萬千,哪怕心大如福兒,也不禁有些戚戚然。 …… 從這天起,陸續(xù)有宮妃離開。 有的人臨走之前,會像麗嬪那樣來跟福兒告?zhèn)€別,有的則是默默走了。 成嬪走時也來了。 “有機(jī)會我也會回報你?!?/br> 福兒從窗子往外看去,看到成嬪拉著永安公主,一邊走一邊數(shù)落著什么。 她并不知道曾經(jīng)成嬪埋怨永安公主拖累了自己,甚至還因?yàn)槭懿蛔○I,搶過女兒干糧??稍谶@個女人得到能走的機(jī)會,不用去尚陽堡服苦役時,她還是選擇把永安公主帶走了。 福兒并不知永安公主不是成嬪親生的,她也不知道成嬪為了能帶上一個‘女兒’,付出了什么。 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好人不一定都做的是好事,壞人也不一定都做的是壞事,人的好壞,其實(shí)很難分明。 …… 這座院子越來越空,到最后只剩下了幾位有皇子的妃嬪。 且當(dāng)初位份都不低,都是妃位。 甄貴妃是四妃里,第一個走的。 走的那天,她也來向福兒告了別。 她的面容又憔悴了些,顯然她所謂的賣高價并不是那么容易。 想想也是,畢竟曾經(jīng)是生了皇子的妃嬪,背后又有娘家。哪怕本人和娘家現(xiàn)在落了魄,但人沒死絕,誰又知日后會不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不是有一定的分量的人物,哪怕看著這樣的女人眼饞,也不一定敢動。 …… 甄貴妃走了,帶著六皇子一起走了。 院子里越發(fā)顯得空曠死寂。 打從進(jìn)了這個院子,福兒就沒見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出來過,倒是德妃幾人出來過,卻從不跟她說話。 這期間每天王大柱和劉長山都會給福兒他們送飯,他們每天也能從兩人口中得知到辦事的進(jìn)程。 聽說明天就能拿到戶籍文書離開了,福兒和衛(wèi)傅開始收拾東西。 這幾天兩人都很沉默,尤其衛(wèi)傅,格外的沉默。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福兒和衛(wèi)傅就準(zhǔn)備好了,只等著爺爺和姐夫來接他們。 這時,房門被人敲響了。 衛(wèi)傅去開門,竟是李德妃。 與之前雍容華貴、天姿國色的李德妃相比,此時的她老了有十幾歲,白皙的臉上起了很多干皮,臉頰似乎也被凍傷了,有些泛紅。 “……他們打算在年前把我們發(fā)往尚陽堡,所以等會兒我們就要啟程了。陳淑妃昨天走了,我們見她走時一個人,才知道她把五皇子扔在了這里?!?/br> “……五皇子在養(yǎng)蜂夾道時傷了腿,一直也沒人給他醫(yī)治,好不容易好了點(diǎn),又被流放出京……這一路上忍饑受凍,又沒有藥,那孩子的傷似乎更嚴(yán)重了,平時陳淑妃都把他捂在被子里,我們也不知到底怎樣,只知情況不好,不過我們自身都難保,也管不了他?!?/br> “等會兒我們都走了,就剩了他一個人。我想你們應(yīng)該還有余力,看能不能救救他?” 福兒和衛(wèi)傅面面相覷。 陳淑妃走了? 怎么走的? “……其實(shí)我能理解陳淑妃怎么想的,大概實(shí)在熬不住了。這一路上本就難熬,我們這樣的人當(dāng)初不死,其實(shí)都是為了孩子,怕留了孩子一個人受苦……路上,她把干糧都省下來不吃,給孩子吃,可五皇子的傷太重了……” “……像我們這樣有皇子的嬪妃,是沒人敢?guī)ё叩?,怕麻煩,甄貴妃能把六皇子帶走,是因?yàn)榱首舆€小,不像五皇子……” 福兒和衛(wèi)傅跟著李德妃去了五皇子所在的屋子。 偌大一個通鋪,只炕頭蜷縮著一個人,身上蓋滿了破破爛爛的棉衣。 掀開那些破衣裳,里面可不是五皇子正躺在那。 與之前還像個小牛犢子的五皇子相比,此時的他瘦如干柴,臉上灰黃灰黃的,生了不少凍瘡,嘴唇干枯起皮。 最可怕的不是他現(xiàn)在的模樣,而是他腿上的傷。 上面裹著的布似乎是從衣裳上扯下來的布料,已經(jīng)發(fā)黑發(fā)黃,上面還有些干涸發(fā)黑的血跡。這么冷的天,隱隱還能聞到一絲絲臭味,似乎是傷口爛掉所致。 福兒詫異道:“他怎么成這樣了?” 這時外面有呼喝聲,李德妃慌慌張張地跑出去。 等福兒和衛(wèi)傅出去時,就見到幾個官差來押送李德妃四人,雙方根本來不及說話,四人就被押走了。 留下一個官差,身邊陪著的王大柱和劉長山。 “你們也可以走了,這是你們的戶籍,以后每一……三個月來一次衙門報備?!?/br> 衛(wèi)傅上前接過文書。 王大柱和劉長山露出笑容,道:“走吧,趕緊回去,等趕回去了,正好過個年。” 福兒道:“等等。” 王大柱詫異道:“等什么?” 福兒對官差說:“那里面還有個人,要死不活的,他怎么辦?” 官差詫異,跟著福兒進(jìn)去看了一下??赐旰?,他說:“你們不用管,走你們的就是,自會有人來處理?!?/br> 聽到‘處理’二字,福兒忍不住道:“那你們打算怎么處理?” 這官差似乎有些不耐煩,也不知想到什么忍了下。 “他既然病了,那就不急著送往流放地,等他病好了再送過去。” “可他現(xiàn)在都這樣了,你們不找人給他看看傷?不看傷,人怎么能好?我看他進(jìn)氣沒有出氣多,再不治恐怕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被流放來的人,一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你們這一批在路上一個沒死,也算走運(yùn)了?!?/br> 福兒被噎得難受,可她也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冷漠。 反正流放來的,死了該倒霉,沒死送去服苦役,去服苦役指不定也活不久,所以先死后死有什么區(qū)別,就更不會給一個流放來的人治病。 可那到底是條命。 福兒還記得那次擊鞠,五皇子傻乎乎的,被她忽悠了一下,就去扇三皇子巴掌,還說她力氣好大,纏著她問來問去。 別看他人高馬大,其實(shí)就是個孩子。 現(xiàn)在被親娘拋棄了,指不定等他們走后被丟在這里,無人管無人問,一直到咽氣。 “官爺,你看能不能給他找個大夫來看看,我們可以出銀子請大夫。” 似乎很詫異竟有人出銀子給這么個人治病,這官差倒也沉下心來說話了。 “有人出銀子請大夫,也能給他看看。但我多說一句,方才我看了看這人,他也就剩一口氣,即使請了大夫來,也不一定能治好,即使僥幸救過來,他一個流放之人,也不會有人來照顧他,你們又何必花這個冤枉錢?” 衛(wèi)傅見福兒著急,想站出來說話,誰知沒王大柱動作快。 “那你看我們能不能把人帶出去找個醫(yī)館安置?花點(diǎn)銀子讓醫(yī)館的人照顧一二?” 官差搖頭:“這可不行,這人放出去,誰知他會不會跑,若是跑了,我可擔(dān)待不起?!?/br> 劉長山上前一步道:“你看他就剩一口氣了,指不定人送到醫(yī)館就斷氣了。要不您看這樣,你給往上報個病亡,我們把人帶走。這年關(guān)上,大家都急著回家過年,我們知道您也想回家……” 官差見劉長山穿著軍服,知道這人也算是‘自己’人。 劉長山見其猶豫,當(dāng)即識趣地從懷里掏出了兩錠銀子,塞了過去。 “不過是行個方便,他本來就快死了,我們也是看這孩子可憐,才十幾歲,成了這樣……要是讓他死在這里,還要勞煩你們拉出去埋,不如我們帶走給埋了……” 官差掂了掂手里銀子,又看了看炕上要死不活的人,上前一步把人翻了翻,還對著臉頰輕打了兩下。 見人沒反應(yīng),他捏著銀子道:“確實(shí)咽氣了,那就報個病亡吧,你們幫我把人拉出去埋了?!?/br> “行,我們這就辦。” . 沒想到事情辦得這么容易,四人也顧不得高興,忙用衣裳把五皇子卷了,抬到外面的車上。 又把福兒和衛(wèi)傅的東西都搬上車,四人趕著車離去。 先去醫(yī)館,把人抬進(jìn)去,醫(yī)館的大夫只搖頭,不愿收。 這馬上年關(guān)了,弄個將死之人在醫(yī)館里,即使大夫見慣了生死,也不想尋這個晦氣。 去了幾個醫(yī)館都是如此。 沒辦法只能找一個醫(yī)館,讓大夫把傷口給處理了,再開幾副藥把人帶走,先拉回去再說。 至于能不能活,就看老天爺給不給命了。 等弄完這些,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劉長山趕著車往靖安堡跑,而此時已經(jīng)是臘月二十七。 第50章 此時位于靖安堡下黑山村的一座農(nóng)家院里,王家所有人匯聚一堂。 老爺子昨兒就買了不少好菜,說今天要接孫女孫女婿回來,問他去哪兒接,他也不說,只說讓后半晌把菜做了,晚上之前定能趕回來。 誰知菜熱了又冷,冷了又拿去熱,最后直接把灶點(diǎn)燃,鍋里燒了熱水,把菜放里頭溫著。 屋里擠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屋人,都餓得饑腸轆轆。 尤其是孩子,最賴不住餓。茍春花見兒子多寶又嚷著要吃的,沒忍住抱怨道:“這天都黑了,爹咋還沒趕回來?寶兒都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