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福 第1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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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將軍,管轄一地,自己的地盤上弄了這么個人來,禍害得我們進退不得,現在什么都不管,讓我們去與官作對?荒謬不荒謬?!敝x云憤怒道。 荒謬,但事實就是如此。 “你也不要太激憤,官之一字,不是從來如此?” 當年他們謝家也是官,官場上的門道簡直太清楚了。 當官的都是伸手要銀子,縮手躲麻煩,走一步想十步,壞事都是下官的,好事都是自己的。 更何況他們現在連下官都算不上,用他們燕人的話來說,就是個奴才。 謝云深吸一口氣。 “那爹,你現在打算怎么辦?難道真要去對付那個安撫使?” “只有他消失了,那些被捆綁在一起的人才會群龍無首,炭礦之危自然迎刃而解?!?/br> 說到這里,謝家主頓了一下,問道:“我不在這些日子,炭行那兒如何了?” 提起炭行,謝云的臉色暗了下來。 由于挖炭的人太少,別說龍江了,黑城的炭都供不上了,已經被人鬧了好幾回。 “雖然我回來后,謝松怕掃了我的興,沒敢稟報我,但料想是不好的。一旦供不上就會有人鬧,鬧著鬧著,就會有人覺得炭是黑城的,為何要被我們謝家卡著脖子,中間再有人慫恿煽風點火,我謝家的大難就在眼前?!?/br> 謝家主說得格外悠長。 “我謝氏一族,當年遭受大難,能在此地繁衍生息,漸漸站穩(wěn)腳跟,又越過王家成了江東第一家,就不能敗在我手里。” “那爹,你說這事怎么辦?” “我走之前,記得有人來稟報,說王家最近一直派人打探官署的事,雖不知那位安撫使到底哪惹到了王老鬼,但以王家那個老陰貨的性格,從不會無的放矢,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次可以聯合一下王家?!?/br> 第116章 “聯合王家?” 謝云有些遲疑,“就怕族里有人不愿意。” 當年謝家是越過王家,才能坐上江東第一家的位置,兩家可以說是交惡多時。 用句淺白點的話來說,一家的狗從面前路過,另一家的人都要呸上一口唾沫,用來詮釋自己的不屑。 “此一時非彼一時,這件事也不用宣揚得人盡皆知,王家也不是鐵板一塊,你先讓人去聯系一下王老鬼那一脈,先探一探對方的意思再說?!?/br> “是,爹。” . 福兒回來時,大郎正趴在炕上俯身喂蘇勒糕點。 由于大郎在炕上,而炕又較高,身子太肥腿又太短的蘇勒,要把四條狗腿都伸直了,巴在炕邊上,才能夠到大郎的小手。 一個喂得十分高興,一個吃得狼吞虎咽。 見娘來了,大郎激動地揮著小手,把福兒嚇一跳,生怕他一頭栽下來。 兩個大步走近,才發(fā)現炕上坐著一個人。 衛(wèi)傅正盤腿坐在炕上,看著什么文書,而另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按在兒子的腿上。 這樣就不怕大郎一個不慎栽下炕了,因為當爹的拽著腿呢。 福兒的臉頓時臭了起來。 “有你這樣按著兒子的?” 衛(wèi)傅見福兒臉色不好,又順著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恍然大悟她在惱這個。 “這不是怕他栽跟頭,不讓他去炕邊,他非要去,說喂蘇勒吃東西?!?/br> 福兒挑眉:“所以就吃成了這樣?” 糕點的碎屑撒了一地,大郎手上臉上粘得都是碎屑,快成了小花貓。 嘴里說著,她把大郎抱過來拍了拍,又把烏珠叫來,把撒在炕上和地上的碎屑收拾了一下。 “以前你可不是這么不講究的人,被子上沾根我的頭發(fā),你都要嫌棄我一頓,現在不嫌了?”福兒嗔道。 她說得是以前還在東宮時,那時的太子可是又講究又傲嬌,那時她還是個小宮女,得侍候著太子爺,沒少被嫌棄。 現在他當爹了,糕點碎屑撒一片他都能視若無睹,還能以這種方式按著兒子。 衛(wèi)傅被她埋怨得連連失笑。 “那時候年輕?!?/br> “那時還沒當爹。”福兒又對大郎道,“小狗不能吃糕點,它要吃rou和飯。” “蘇勒吃!” 明明就吃了,吃得很香。 福兒低頭瞧了瞧腳邊,同樣吃得滿臉碎渣子的小肥狗。 “我怎么覺得它好像又肥了一圈?” 說著,她還用腳尖掂了掂蘇勒的肥肚皮,果然感覺又沉了一些。 衛(wèi)傅給她一個你懂得的表情,平時蘇勒除了吃烏珠專門給它做的狗飯以外,還跟著大郎吃。 大郎吃什么,給它喂點什么,怎可能不肥。 “你不能再喂它吃東西了,你沒發(fā)現它快跑不動了?” 這才多久,狗子的個頭沒見長,就長肥rou了。 “吃飽飽,長高高?!?/br> 福兒無奈地扶著額頭,這話是她平時哄大郎吃飯時說的話,現在被大郎用在狗身上了。 跟兒子也講不清道理,索性不說了。 她想起今天怎么是他在看大郎,問道:“小五兒呢?” 平時她忙衛(wèi)傅也忙時,大郎都是給衛(wèi)琦看著的,今天不見衛(wèi)琦,反倒是他把公務帶回內宅,一邊看大郎一邊看文書。 “小五跟那個叫裴洋的,一同去打獵了。” 不同于衛(wèi)璠和衛(wèi)兆一直悶在屋里養(yǎng)病,極少在人前露面,那個叫裴洋的倒是活躍很多。 倒不是說此人是個熱鬧的性格,而是也不知道衛(wèi)琦怎么就跟對方熟識了,兩人經常行走一處,于是不可避免裴洋這個人,就在福兒和衛(wèi)傅面前出現得頻率過高。 這種異常自然引來衛(wèi)傅的警惕。 “你查過他來歷了?” 衛(wèi)傅道:“我讓人去問過衛(wèi)璠和衛(wèi)兆,這個人之前不跟他們一處,是在他們被送到黑城的路上,另一批人里的。也不知他的來歷,只據他自己所言,他是家里有人牽扯到地方上一個科舉舞弊案,落得被全家流放,他的家人在路上都死了,他即沒去尚陽堡,也沒被流放至寧古塔,而是直接被送到那個炭礦?!?/br> 福兒眨了眨眼,想到一個疑點。 “既然牽扯到科場舞弊,那肯定是文官家的人,既然是文官,為何會武?” 衛(wèi)琦可不止一次在他們面前贊那個裴洋武藝不錯。 其實這點衛(wèi)傅也想到了,可目前并無任何證據乃至跡象,能證明此人有問題。 且衛(wèi)傅也讓人問過衛(wèi)璠和扎哈魯,衛(wèi)璠說他和衛(wèi)兆倒在路上時,裴洋并沒有扔下他們自己跑,而是拖著他們一起走。 扎哈魯也說當時遇見三人時,是一個人拖著兩個人走。 所以從表面上來看,這個人至少不是什么品行惡劣之人。 當時連衛(wèi)璠和衛(wèi)兆都不知衛(wèi)傅在黑城,只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這個裴洋的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與自己一同身陷黑炭礦的兩個人,還有這么一層關系。 所以衛(wèi)傅暫時得出一個結論,也許這個裴洋結交小五,并不是沖著他來的??赡苤皇窍胍粋€安身之處,才會故意在人前顯露自己的價值。 畢竟不同于衛(wèi)璠和衛(wèi)兆和衛(wèi)傅有一層親緣關系在,這個裴洋到底是個外人,會為自身謀劃一二,也是能理解的。 “沒有問題就行,我就怕小五兒太憨,被人給利用了。” 衛(wèi)傅失笑:“你不會真覺得小五傻吧?” “那倒沒有?!?/br> 她嘴里說沒有,但表情顯然就是那個意思。 倒不是她覺得衛(wèi)琦傻,怎么說呢,就是覺得他跟大郎一樣,屬于弱小那一類,需得有人在一旁看著,才能放心。 衛(wèi)傅倒也沒試圖讓她理解,衛(wèi)琦其實一點不弱小,相反是頭猛獸。 她這人就是這樣,看重誰,就會把人都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生怕對方吃虧了上當了受苦了受了委屈,把人當小雞崽護著。 殊不知小雞崽早已不知不覺地長成了雄鷹。 兩人正說話,王多壽來了。 是來找衛(wèi)傅的。 “薩倫山說,謝家炭行又被人堵了門?!?/br> 這已是三天里,謝家炭行被堵的第二次。 隨著洞子菜在黑城外的熱賣,越來越的百姓加進來種洞子菜,甚至有幾個族群為主的屯莊,也專門派了人來官衙商談此事。 而伴隨著這一切的,自然是用炭量的大大升高。 衛(wèi)傅一直派人盯著謝家炭行的動靜,他也問過衛(wèi)璠和衛(wèi)兆關于炭礦里的實際情況,知道炭礦如今處于嚴重缺人的狀態(tài)。 沒有人,就挖不出來炭。 據衛(wèi)傅所知,謝家這幾年一直都是用龍江城那邊送來的流人挖炭,可這些人數量有限,關鍵他們用起來也不惜省,把人當畜生用,甚至連畜生都不如。 人死得太多,廢得又太快。 關鍵是謝家沒預料會突然出現他們這個變數,準備不足,一時就出現左支右絀的情況。 現在龍江那邊應該是也沒人給他,就算給,也送來不了這么快,現在謝家只能把謝家屯的人送去挖炭。 可那些人哪里受過這種苦,多數都不干。 又都是連著親,往上數幾代都是一個祖宗,不好明著強迫,于是這事只能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