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不想重生 第66節(jié)
“今晚吩咐廚房準(zhǔn)備好小菜?!?/br> 阿滿抬起頭,“和昨天一樣嗎?” “嗯?!眴虌珊韧晁?,淡淡的倦意涌現(xiàn)出來,半闔著眼,一抹青絲柔順地貼在耳側(cè),鼻頭小巧,唇色單薄而微微上翹。 看起來懶極了。 阿滿發(fā)現(xiàn)喬嬌昏睡過去了,悄悄地退出門外。 而當(dāng)夜,喬嬌也終于等到了客人。 裴湛環(huán)視一周,視線落在中央的人上。 清嘲一聲:“只有有求于我的時候,才會好生款待。” 第71章 “殿下也不必這么說,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倒也勉強算得上是公平買賣?!?/br> 裴湛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喬嬌,垂下眼簾:“喬嬌,你是不是覺得我賤,任憑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br> 喬嬌一手支著下巴撐在桌上,神色淡淡:“這都是殿下自己的抉擇,若殿下今日并不打算赴約,我又能如何?” 裴湛盯了她良久,喬嬌也不急,起身為他斟茶:“殿下要坐下來談?wù)剢???/br> 喬嬌的動作熟稔,對待他像極了生意場上的商人,而非他們之間有什么更不一樣的關(guān)系。 真絕情。 裴湛:“阿嬌是要同我劃清界限了嗎?” “我與殿下從未逾矩,又哪來劃清界限這一說?!?/br> 裴湛諷刺地勾了勾唇,“好一個從未逾矩,本殿下倒不知道從未逾矩的孤男寡女是可以在夜半三更獨處一室?!?/br> 他的語句又開始刻薄起來,好像這樣就能把這表面的和平和決然通通捅破撕碎,好讓喬嬌那張讓他愛急了也記恨極了的臉露出不一樣的表情。 喬嬌:“殿下是個大忙人,忙碌到這個時辰也不出奇?!?/br> 裴湛被不輕不重地堵了回來,心里堵著一口悶氣,不上不下。 他沒有動飯菜,也沒有碰喬嬌倒好的茶水,燭火噼里啪啦地響著,沉寂彌漫在兩人之間。 最終,還是裴湛先認(rèn)了輸,仿佛他們之間除了盛余容再無其它交集:“說吧,你今日找我來說為了何事?” 他明明猜出,卻不死心地想再問一遍,假如……喬嬌肯回頭看自己一眼呢。 他妄想著。 只是,妄想本就是不可能成真的事。 喬嬌:“盛公子……近日如何?” 喬嬌思來想去,只能挑了一個委婉的說法,她擔(dān)憂不小心激起裴湛對盛余容的敵視,不肯說實話。 她的這點兒小心思被裴湛盡收眼底。 他閉上眼,再次睜開。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再心痛了,可終究是高估了自己。 為了喬嬌,裴湛曾向儀貴妃下跪討個封賜,結(jié)果把儀貴妃氣得當(dāng)場放出狠話,說不要他這個兒子。 若是換成喬嬌來求她,為了讓裴湛死心,這點事情儀貴妃答應(yīng)也就答應(yīng)了。 可為什么偏偏是裴湛? 天下之主,為了一個女人下跪,還是為了成全別人,真的荒唐又窩囊之際! 如果這人不是自己的親子,儀貴妃都想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玩意兒直接殺了,眼不見心不煩。 裴湛被宮人看了笑話,儀貴妃最后當(dāng)然是沒有同意,那日早晨,裴湛頂著一層細(xì)小的白霜起身,雙膝已然紅腫脫皮,寒氣侵入到骨縫里,引起僵硬的疼。 裴湛從沒沒有打算把這事告訴喬嬌,也無意用來上演什么苦rou計。 如果他對喬嬌無情,用就用了,可如今面前的人是他渴求了兩世的人 ——這是他在喬嬌面前有意藏起的最后一丁點兒尊嚴(yán)。 喬嬌一向擅長揣測人意,難不成真的不知道裴湛會有什么感受嗎? 但那又如何? 只是不在意罷了。 裴湛對上喬嬌的眼神,讀懂了她的意思。殘忍又絕情,不加掩飾。 唇邊的弧度再也裝不下去,抿成筆直的一條線。 “盛余容暫且無事?!?/br> “暫且是什么意思?!眴虌勺プ×酥攸c,語氣之中帶著一絲焦急。 裴湛狼狽地維持體面。 “伽羅樓公主不肯松口,而父皇……他也有意試探三哥?!?/br> “盛余容是裴青的左膀右臂,如今雖然我把持大部分兵權(quán),但若父皇與三哥聯(lián)合,并非沒有逆轉(zhuǎn)的可能,如果能一個伽羅樓公主拉攏三哥,也不失為一樁好買賣?!?/br> 裴湛語氣平和,仿佛這個聯(lián)合所針對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喬嬌沉思片刻,分清其中的利害,忽然靈光一閃:“上一世,似乎沒有聽過盛公子有這樣的傳聞?!?/br> 雖然她當(dāng)時被束縛于風(fēng)月樓內(nèi),但來往的無一不是達(dá)官貴人,不可能對此事毫無印象。 裴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上輩子,我并沒有那么快開始動作,而伽羅樓公主根本沒有出現(xiàn)?!?/br> 喬嬌微微睜大了眸子。 迦羅樓公主會來聯(lián)姻,不過是為了在戰(zhàn)亂中尋求庇佑。 而上一世裴湛開始動作是在三年后,而到那時,皇帝中毒越發(fā)虛弱命不久矣,未立下太子而導(dǎo)致國有內(nèi)患。 就算伽羅樓真的因為裴湛的奪權(quán)而心生恐懼尋求聯(lián)姻,那也不會選擇一個皇帝隨時可能駕崩,國無太子的國家,而是會更青睞于一樣強大的鄰國。 這也是上一世盛余容沒有遇到這種難題的原因。 喬嬌眨了眨眼睛,睫毛垂下一片倒影:“既然這一切禍端由殿下帶來,殿下難道不該承擔(dān)起責(zé)任嗎?” 裴湛臉上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任何笑意,似乎猜到了什么,黑沉的眼底聚集起陰沉的怒意。 喬嬌好似渾然不覺,撐直了身子俯身過去:“五殿下英明神武,應(yīng)當(dāng)知道破局之法是什么。、 裴湛抬眼,看見喬嬌的眼睛里面倒影著自己,可這一刻,他并沒有絲毫的喜悅。 “五殿下,你代替盛公子應(yīng)了這一劫,如何?” 第72章 裴湛眼中出現(xiàn)震驚和受傷的神色,好似第一次遇見喬嬌一樣:“……這就是你心底話嗎?” 喬嬌皺了皺鼻子,聽出裴湛話中的苦澀,但百思不得其解:“五殿下又何故如此,好似我存心害你一樣,王爺向來是來者不拒,聽聞那公主也是傾國傾城的美人,總不至于讓殿下委屈?!?/br> “喬嬌,”裴湛的聲音充滿苦澀,“我這輩子,只有你,也只會有你?!?/br> “殿下又何故如此,除了給自己徒生煩惱之外,還有什么好處嗎?”喬嬌冷漠回答,“得不到的是最好的,王爺按理說已經(jīng)知道我的滋味了,又何必再庸人自擾?!?/br> 裴湛心里一痛,低吼:“喬嬌,不準(zhǔn)這么說自己。” “裴湛,”喬嬌忽然起身,重重的陰影壓下,嬌美的面容冷若寒霜,裴湛竟然就在這幅表情下失去了所有的言語。 “你可知道,這輩子最令我惡心的就是你。” “阿嬌……”裴湛呼吸間有如千萬根銀針刺痛,“……是我不對?!?/br> “與上一世你做了什么無關(guān),”喬嬌垂眸,“只是,你可知道,你的存在就讓我惡心得想吐?!?/br> “這一世,我保住了爹娘的產(chǎn)業(yè),我有忠心的仆人,有清白的身份……唯獨你的存在,一次次提醒我,還是上輩子那個千人枕的妓/女。” “你為什么不徹底地死去呢,哪怕投胎轉(zhuǎn)世前塵盡忘,說不定我還能平靜地面對你?!?/br> 裴湛瞳孔驟縮。 裴湛幾乎是狼狽地離開。 自那夜后,裴湛似乎就在喬嬌身邊消失了。 包括與他有關(guān)的一切,例如街尾那棟無人居住的宅子,終于遣退了所有下人,門口掛上了厚重的黃銅鎖。 京城的雨季過后,就徹底轉(zhuǎn)了風(fēng),正是天干物燥的時候。 云娘最近樂于給喬嬌做各種羹湯,明明只是吩咐后廚一句話的事,偏偏愛自己動手。 喬嬌捧著溫?zé)岬拇赏?,覺得云娘把自己當(dāng)成了女兒養(yǎng)了。 趁著喬嬌喝湯的時候,云娘在一旁為她念信。 喬家下面的鋪子按月來上報各種事務(wù),但今日才是月中,一早上就差人急急忙忙地送來信件。 云娘拆開信件,剛念了兩個字,就沒聲了。 喬嬌從碗后傳出聲音:“怎么不繼續(xù)了,做了一筆大生意不應(yīng)當(dāng)是件好事嗎?” 喬嬌稍微想了想,就猜到下文,能做一筆大買賣固然是好事,但若只是一般的好事,那就不至于急忙送信到自己的手上,除非這位出手闊綽的大買家還附上了什么不得了的條件,只能由自己做主。 “小姐,”一目十行看完下文,云娘的神色逐漸變得難看,“這是伽羅樓公主的單子。公主在信里頭說,她在喬家繡莊一擲千金,應(yīng)該有幸與小姐你見上一面?!?/br> “什么時候?!卑肷危瑔虌蓡?。 “明日午時,云來酒樓。” “午時呀……”喬嬌不自覺想到,午時,是陰陽兩交,怨氣最重的時刻。 “告訴她,本小姐會如約而至。”喬嬌扶著一疊賬本起身,“畢竟花了錢,就是貴客?!?/br> 那日她被墨七帶著步行去找裴湛,面色蒼白,太醫(yī)們卻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處。 但這是自己的身體,喬嬌自己再清楚不過。 這是魂魄要離體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