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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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任嶼舟又低著聲音貼在她耳朵上:“路途不近,我真的有些累。” 說完,他稍微動了動,這下完全地靠在她肩膀上,看著他的倦容,遲溪忍不住心疼起來。 “今天就要走嗎……” 遲溪知道,他是臨時決定回來,川城的工作還沒全部完成,他肯定還要回去。 “明天回?!彼谒遍g蹭了蹭。 “還要在那待多久呀?” “三個月?!?/br> 這么長……遲溪瞬間有些郁悶。 任嶼舟斂了神色,直起身后又往她額頭上親了下,隨后把她抱回座位上:“好了,已經(jīng)把人安全送到了,回去吧,我會幫你把車子停到地下車庫。” 遲溪磨蹭著沒有動。 “怎么?” 簡直是翻臉不認(rèn)人,遲溪感覺自己嘴巴還正痛著呢,他倒好,轉(zhuǎn)身一副清冷疏離的態(tài)度,居然還開口趕人。 “哼……你對我都不好了,態(tài)度這么冷冰冰?!边t溪不開心地嗔怪著。 聞言,任嶼舟不免有些頭疼,當(dāng)下細(xì)品著她的用詞,冷冰冰…… 他不顧一切地回來,明明心里還怨惱著,卻又步步妥協(xié),不禁誘惑地親她抱她,這些,還算冷嗎? “在我像個傻瓜一樣,從川城拼命趕回來見你的那一刻開始,你說,我該怎么做才能算真的冷落你?“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懊惱。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遲溪抿了抿嘴,臉熱地小聲解釋:“沒有啦,我……我就是想趁機(jī)跟你撒撒嬌嘛,你別放心上呀,我不是真的那樣想的?!?/br> 任嶼舟嘆了聲氣,認(rèn)真道:“遲遲,其實我也想試一試你的真心,想讓你為我急一急。我一聲招呼不打地去了川城,就是想借此作一場賭,我賭你在意我,可是我從一開始就失了籌碼,亮了底牌,現(xiàn)在甚至都不能確認(rèn),你是否愿意去赴這場,我自作主張的賭約?!?/br> “在我這兒,你是輕而易舉就能贏得徹底的,你還不明白嗎?” 終于說完,任嶼舟有些如釋重負(fù),可又有些心澀,他是已經(jīng)把自己低進(jìn)了塵埃里了。 “賭約……”遲溪琢磨著他的話,而后有些沖動地脫口而出,“那我可不可以加注?” “什么?”他不解其意。 遲溪一反常態(tài),神色變得十分認(rèn)真。 方才任醫(yī)生的那番心意訴說,叫她后知后覺,或許她所知曉的情意,還未足任醫(yī)生滿腔熱忱的一半,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深情投入得多。 那她還有什么好遲疑? “哥哥,你剛剛說不想再空手而歸,我答應(yīng)你,以后都不會了,那這次呢,你就這樣回去了?” 任嶼舟只以為她這是舍不得他,于是聲音緩了緩,“乖,維修通訊的工人們已經(jīng)去了,他們加班熬點,線路很快就能通,到時候你隨時都可以聯(lián)系上我?!?/br>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想問……”她頓了頓,當(dāng)下認(rèn)真極了,眼神也格外得誠摯,“哥哥,你要不要名分?要不要……名正言順?” 聰明如他,怎么可能沒有理會出遲溪的言下之意,只是此刻他明明已經(jīng)心跳如鼓,卻依舊要小心翼翼地試探,他不敢相信,她隨口下的賭注,竟然會是余生。 “自從出道以來,我從來沒對大老板說過謊,因為我一直把他,把公司里的伙伴都當(dāng)做自己人,可我想明白了,我現(xiàn)在就只想把你當(dāng)做我的自己人,所以……” “我們?nèi)ネ低殿I(lǐng)證,你敢不敢?” 遲溪鼓足勇氣,聲音輕輕軟軟,卻又帶著無窮的魔力,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下,任嶼舟腦袋暈漲,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從高二那年的念念不忘開始,這將近十年的暗戀心程,他守得辛苦。 一次次撥云見霧的失落,一回回水中望月的郁結(jié),從始至終,任嶼舟從未敢奢望過,有一天,這句話會由遲溪率先說出口。 他反復(fù)確認(rèn)自己確實沒有聽錯,心緒復(fù)雜凌亂,自控不住,但依舊能辨析出此刻內(nèi)心最強(qiáng)的那股情緒,那是無法言明的,欣喜若狂。 “你確定你現(xiàn)在頭腦清醒?說不定過了今晚,你就……” “我確定!”遲溪用篤定的話語將他打斷,同時也給任嶼舟打了一針強(qiáng)心劑,她看著他的眼睛認(rèn)真囑咐,“明天八點鐘,我在民政局門口等到你來為止?!?/br> 留下這句話,遲溪便匆匆下了車,一路小跑著進(jìn)了酒店大門,看她這模樣,想必剛才那從容自若的強(qiáng)大氣勢,多半都是強(qiáng)裝著用來撐場面的。 明天……思及此,任嶼舟竟覺得緊張,他僵著身子,還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姿態(tài),當(dāng)下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無法理智思量。 或許他該承認(rèn),自己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給砸暈了,可能是一直以來苦得太多,他唯獨沒想到今日能得到一份超量的甜。 一切如同夢境照進(jìn)現(xiàn)實,在過去未見她的那幾年里,這樣的夢,他甚至都是不敢奢望去做的。 …… 兩人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八點三十分,任嶼舟掐著時間開車過來,因為哪怕只是早到一分鐘,他都會覺等待煎熬。 車子泊在西山路最敞亮的停車位置,視線開闊,如果她來了,他可以保證第一眼就找到她。 可環(huán)視一圈,任嶼舟眼里空空,他只覺自己看得不夠仔細(xì),于是當(dāng)下,又翹首認(rèn)真環(huán)望了第二圈。 還是沒有。 他抿了抿唇,覺得喉嚨被一股澀澀的苦味撕扯著,手扶著方向盤微微用著力,他在心里告訴自己,笨丫頭可能只是又遲到了。 八點四十五分。 九點整。 九點二十分。 …… 再一次打開手機(jī),光亮的屏幕中央清晰地顯示著9:30的字樣,而下面的收信欄,沒有任何信息或者一通電話,整個界面干凈非常。 任嶼舟心煩意亂地閉上眼睛,可剛一陷入黑暗,眼底就立刻浮現(xiàn)出昨晚邀約時,某人那張嬌艷面龐朱唇微啟的樣子,腦海中的面容越美,他心中的自嘲便越深一分。 遲到一個小時,或許就不該算是遲到了。 她爽了約。 又一次,她在把他哄得意亂情迷,頭腦發(fā)暈之際,狠狠給他當(dāng)頭一棒,提醒他不要癡心妄想。 很好……這樣很好,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不少,他昨晚回家特意上網(wǎng)查過,今天確實是個宜娶宜嫁的好日子。 道旁,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了好幾對笑臉盈盈的年輕男女,整個街道也慢慢變得熱鬧起來。 他似向往一般,怎么也移不開眼,可此番光景,卻無法讓他沾沾喜氣。 …… 昨晚,遲溪是激動過頭,罕見地失眠了。 破天荒的做出那個重大決定,她沒和任何人商量,以至于回酒店后輾轉(zhuǎn)反側(cè)地睡不著,腦袋里滿滿的都是她的任醫(yī)生。 她想到當(dāng)初那條澄清博文,想到高中時后期處理過的校園合照,想到醫(yī)院‘初遇’,想到他莫名成了劇組顧問,想到他帶她回老宅……一步一步,他都在努力向她走近。 于是心里冒著甜蜜泡泡,前半夜一直陷入回憶地睡不著。 但她偏偏后半夜睡得香甜,甚至還做了個和任醫(yī)生親親抱抱的美夢。 可是她這個腦子實在笨得可以,定了鬧鐘居然忘記關(guān)掉靜音……于是輕微的鬧鈴震動聲,根本沒有把她叫醒。 等到自然醒睜眼,她徹底睡飽了,當(dāng)下滿足地抱著枕頭翻了個身,可她反應(yīng)了兩秒,突然愣了愣,接著忙不迭去找手機(jī)。 看清屏幕上顯示著的時間,驚得她差點兒從床上直接彈起來。 十點三十分?! “我天……” 遲溪終于察覺到,自己的手機(jī)還是靜音狀態(tài),急得瞬間都想哭了。 她晚了兩個多小時……任醫(yī)生會不會氣到直接去川城,再也不理她了呀? 遲溪一邊檢討著,一邊趕緊給任醫(yī)生撥去電話,打之前她還先確認(rèn)了下,未接電話里,并沒有他的。 幸好,那邊很快接起。 “哥哥……”她心虛地喊了他一聲,聲音低低軟軟,有點討好撒嬌的意味。 這回,的確是她做錯了,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她居然還能出差錯。 “這次又是什么理由?”他語氣寒著,像是在極力克制著情緒,聲線繃得很緊,“公司?周決?還是什么別的你在意的事,給了希望又破滅,遲遲……不要總是對我這么殘忍,好不好?” 原來,他以為她是故意的…… 遲溪愣了愣,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想,這完全性質(zhì)不同呀。 她自責(zé)地趕緊解釋,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的窘迫:“不是這樣的,是我……我鬧鐘沒響,不小心睡過頭了,對不起嘛。” “……” 那邊久久沉默著,遲溪愈發(fā)忐忑,她握緊手機(jī),不確定地小心問道:“你還在聽嗎?” 不見回應(yīng),她正要拿下手機(jī),確認(rèn)電話還在不在通話中,就聽對面終于有了回應(yīng)。 “不是后悔了?”比起剛才的微僵沉抑,任醫(yī)生這次開口,語氣明顯松弛了些。 “當(dāng)然不是!”遲溪有些急,接著又懊惱開口,“是我太笨了,手機(jī)忘了關(guān)靜音,我昨天有些失眠,一直想你,想得都睡不著了?!?/br> “是夠笨的?!?/br> 話雖這樣說,可不知是她哪句話叫他受用,遲溪覺察出,他方才語氣中的寒凜,現(xiàn)下已經(jīng)都消散了。 她又忙著確認(rèn):“你現(xiàn)在,走了嗎?” 說完,她有些信任意味地自顧自猜測:“你還在等我,是不是?” “有時候我倒是希望,你對我這方面的信任,可以少一些?!?/br> “什么?”她愣了愣。 “遲遲,如果你再像今天這樣考驗我?guī)状?,我不確認(rèn)自己,還能不能值得你的信任?!?/br> 這種考驗,折磨得他就像一個未最終定罪的囚徒,他不清楚自己下一秒,會被判處是生是死,故而當(dāng)下的每一秒,都過得十萬分的痛苦。 他沉沉嘆了口氣,卻也如釋重負(fù):“再不快點,工作人員真的要下班了。” 這話的意思是…… “你真的還在?”遲溪驚喜地開口。 “嗯?!边@回沒了掩飾,語氣聽起來倒是多了幾分真實,含著些抱怨,還有些無可奈何,“我在這里的停車位停得時間太久,連工作人員都覺奇怪地過來看了好幾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