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茨比發(fā)現(xiàn)女朋友艾什莉上了影視明星的車，失意地走在曼哈頓街頭。

    杜窈把思緒回籠。

    想重新專注地投入電影，左邊卻遞來一張白色的紙巾。

    “怎么又哭了？”他聲音里有嘆。

    “我才沒……”

    杜窈這時(shí)才察覺臉上濕濕一片。

    慌促地拿紙擦過，“都怪你?！?/br>
    “我怎么了？”

    “你剛剛語氣好爛?！?/br>
    “……對不起?！彼D一頓。

    杜窈把紙揉成團(tuán)，去接先前的對話。

    “我不覺得電影院擺花很奇怪。”

    她轉(zhuǎn)過頭，熒幕上變換的光恍恍的昏噯，勾過程京聞的側(cè)臉。

    一切模糊。

    放映廳太暗。

    杜窈看不真切他眼里的情緒。

    大概，有些茫然與困惑——不明白她為什么一直執(zhí)拗這個(gè)話題。

    “因?yàn)槭墙o喜歡的人準(zhǔn)備的?！?/br>
    她的手肘抵在中間橫亙的一柄扶手上，托起腮，拿上眼瞼看他。

    “——所以無論是什么東西，都是很寶貴的一份真心。怎么會(huì)奇怪？”

    程京聞一怔。

    下意識(shí)，“是嗎？”

    話脫口，才反應(yīng)有些不妥。

    但是杜窈似乎并沒有注意。

    微微睜大一雙眼，像夜里一顆明亮的星子。很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對呀。”

    “......好。”

    -

    這一場電影結(jié)束以后杜窈一周都沒再見到程京聞。

    直到江柔新戲殺青。

    回家時(shí)一點(diǎn)關(guān)于他的消息，“程哥前幾天來和我們一起吃了殺青宴——”

    不忘笑她，“你想他啦？”

    以往杜窈勢必一口否決。

    可是今天——

    “嗯啊?！彼鸬美碇睔鈮选?/br>
    于是得到肯定答復(fù)的江柔手里的菜刀一下砸在了木案板上。

    很驚慌：“小窈，我是不是失聰了？”

    “是的，”杜窈配合她演，痛心疾首地扶住她的胳膊，“請您節(jié)哀。我們這里有德國進(jìn)口的n2tx助聽器……”

    “停?！苯嶙鲆粋€(gè)收的手勢。

    杜窈笑嘻嘻，“少見，你喊什么停？”

    “我不關(guān)心我的耳朵，我只關(guān)心你是不是和程哥復(fù)合了?！?/br>
    “沒呀，”她說，“早得很呢。”

    “你剛才說想他……”

    “對呀，想他了。”杜窈唉聲抱住沙發(fā)上的枕頭，“怎么還不來追我？”

    語氣很平靜。

    好像在說“今天喝了八杯水”一樣的語氣。

    江柔瞳孔地震，“追……追你？”

    杜窈一拍沙發(fā)，“來，小間諜。你要的聽故事時(shí)間到了?！?/br>
    “我才不是間諜，”江柔頓時(shí)聲明，“我跟他已經(jīng)勢不兩立了——他這個(gè)收了錢不要朋友的人?！?/br>
    杜窈把這幾天的事講給她聽。

    江柔津津有味地聽完。評價(jià)：“別想了，程哥肯定不可能先表白。”

    “他會(huì)的。”杜窈篤定。

    “你是不知道——”沒了情義，江柔毫不留情地賣了程京聞，“你在國外那幾年，程哥去找過你很多次。每回到你家門口或者公司底下，就都干站著半天，留了禮物就走?！?/br>
    “??？”

    杜窈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

    這個(gè)不及防的消息放出，似乎隕石墜海，彗星拽尾。

    驚濤駭浪重重拍上她空白的思緒。

    “什么禮物……”

    “應(yīng)該是一些花啊什么的，”江柔歪起腦袋，“你沒收到嗎？”

    杜窈收到了。

    在國外一年里大大小小的節(jié)日，總會(huì)有一些匿名的禮物。

    不常是花。有時(shí)是一塊巧克力蛋糕，有時(shí)是精致的手工飾品。偶爾，還有環(huán)球的明信片與信紙。

    追求者其實(shí)挺多。

    杜窈沒有心思挨個(gè)核對都是誰送的，物件一概收進(jìn)箱子里，吃灰。

    離開米蘭時(shí)，通通擱在了公寓里。

    她扔了。

    “……我沒帶回來?！?/br>
    一剎的心慌席卷全身。

    杜窈眼眶紅紅地抬起頭，盈盈的水汽立刻蓄了一層又一層。

    委屈，“你怎么不早說呀？”

    “別哭別哭——！”

    江柔立刻去抱她，手里遞紙，“程京聞那個(gè)傻逼不讓我們告訴你。”

    “你是誰朋友？”杜窈瞪她。

    “你們那會(huì)兒鬧得太兇了，”江柔把紙捂上她的臉，“伯父幾十年里頭一次請家法，你被打得在家里燒了三天。我第一次見你，真的在床上只差一口氣——而他那會(huì)兒的公司一堆外債，脫不開身，來看你的時(shí)間也沒有。我是第一次覺得，程哥不是你的良配?！?/br>
    杜窈輕抿一下嘴唇，“你和爺爺說過一樣的話，他也這樣覺得?！?/br>
    “……所以擅自替你主張，瞞下了他來找你很多次的事?！苯崾栈厥郑俺谈缱约阂搽y受，但是前兩年公司太難——我知道一旦告訴你，你肯定要回來。我不想你再受苦?！?/br>
    杜窈默然地抱緊她的胳膊。

    心里一股不上不下的難受氣勁兒堵在肺腑間，撐得肋骨做疼。

    “他難受什么，”她聲音打顫，“是他臨時(shí)反悔，撕了機(jī)票。是他不要的我?！?/br>
    杜窈還是耿耿于懷。

    還是怨懟程京聞的出爾反爾，為了一間破產(chǎn)的公司拋下她。

    即便再多的喜歡，這根刺也依舊存在。

    “他不想談地下，我就想嗎？”

    杜窈抽抽搭搭地翻舊賬，“下個(gè)月我就要嫁去賀家了，他要把所有希望賭在一間破產(chǎn)的公司上，讓我再等五年——五年，他在做什么夢？”

    “所以，”江柔又遞了一張紙給她，“我覺得你們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br>
    “他賭贏了，你也不是非他不可。”

    -

    杜窈坐在辦公室里還在想這一句話。

    揉一揉臉，回神。

    工作前慣例檢查郵箱。剛開電腦，寧恬突然發(fā)來一條消息。

    寧恬：雜志邀請你收到了嗎？

    她愣一下。

    差一些忘記《the version》一周前發(fā)來的合作郵件，該有回復(fù)遞到她的手上了。

    小窈：還沒有。

    寧恬：奇怪。

    寧恬：已經(jīng)發(fā)過去半周了，沒有回復(fù)，正時(shí)的對接沒有告訴你嗎？

    杜窈邊站起身邊回復(fù)。

    小窈：我問一下。

    去敲孟硯白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