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有你媽?！?/br>
    謝岐不由笑，“小姐，不會罵人也不用勉強。我知道錯了。”

    還無所謂的笑。

    杜窈一攥拳頭，深呼吸。暫時捺下要繼續(xù)罵他的沖動，先聽緣由。

    “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我呢，欠別人一個人情?！彼f，“在開場前一個小時，她讓我離開?！?/br>
    “然后你就走了？”

    “我不得不?！?/br>
    “你有沒有一丁點契約精神？”

    “抱歉，小姐。人情太大，我別無選擇?！?/br>
    “……這個人是誰？”

    “我不能……”

    “是不是周綠？”

    她有略是煩躁地打斷他的推脫。

    對面靜一下，“你怎么會猜她？”

    “那天在廷悅樓，我聽見你說是她的朋友。也挺巧，在上京也只有她看我不順眼——所以不難猜，對吧？”

    謝岐嘆了口氣。

    “小姐，你比我想得聰明許多?！?/br>
    “過獎?！?/br>
    “那一天是誰替我上臺的？”

    “關你什么事?！?/br>
    “……謝謝他，”謝岐輕笑，“這幾天收合作與商務收到手軟。作為回報，也作為道歉的禮物——提醒你，最近小心點。”

    杜窈一嗤，“你的回報真是簡略?！?/br>
    “少與她接觸就是了，”他笑，“女人的嫉妒心，比你我想象得還可怕?！?/br>
    杜窈掛了電話。

    不大高興地蹙起眉。

    三番四次地來給她找煩心事——簡直不清楚這莫大的惡意從哪里來。

    僅僅是因為程京聞回護過她么？

    杜窈揉了揉臉頰。

    坐回桌前，不待仔細想這件事，便發(fā)現(xiàn)新來一封郵件。

    比賽后慶宴的邀請函。

    有評審時許多權威的業(yè)內(nèi)人士參與，各公司聯(lián)合舉辦——是一次利于結交人脈的絕佳平臺。

    杜窈自然要去。

    馬上離開正時，她也需要自己接觸資源的渠道。

    -

    上京幾天前又一場雪。

    皚皚的白化成淅淅的水，混進灰色的雪泥里，淌進鐵質(zhì)的下水溝。

    雪消，更幾分陰濕的冷。

    杜窈此前吃夠了衣服穿少的虧。

    于是，來赴宴的禮服特意挑了厚絨布質(zhì)地的古典長裙，外面搭一件披肩。裹得嚴嚴實實，一張小臉埋在絨絨的兔毛里。該是暖和了?？梢幌萝?，短短幾步路，還是被凍得打顫。進酒店，止不住的噴嚏。

    “給。”

    邊上遞來一張紙巾。

    杜窈接過，捂住鼻尖兒，又咳咳嗆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謝謝?！?/br>
    “……不客氣?！?/br>
    這聲音有些耳熟。她把用過的紙團在手心里，轉頭。

    神色一頓。

    來人大概也有些不自在。低下頭，認錯似的站在一旁。

    “小窈。”

    竟然是孟硯白。

    比上一次見他瘦上許多，氣態(tài)頹唐。一種形銷骨立的感覺。

    杜窈下意識往后退一步。

    “你怎么在這？”

    “我……出院了，”他講話的語氣也不比從前自信明朗，“聽說你拿了冠軍，也想來給你慶祝一下……順便，道歉——如果你不愿意見到我，我可以立馬走。”

    他似乎真的變了。

    站在面前有一些局促不安，呼吸時胸膛起伏急促。神色很是懇切與祈求。

    杜窈定定看他。

    片刻，“不用了。正時也是這場宴會的發(fā)起方，我無權干涉你的去留。”

    還是心軟了。

    畢竟——是一個病人。從前，也算是她的朋友。

    手腕開始隱隱作痛。

    杜窈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聽孟硯白語無倫次地講一些抱歉的話。

    由侍應生領路。

    一扇雕花包金木門推開。衣香鬢影，燈火煌煌。四面八方的視線注目而來。

    杜窈抿起一個笑。

    此前做過功課，認識場上大部分的人。輕松地應付各種無關緊要的交談，與幾家獨立工作室互換了聯(lián)系。

    在一旁暫歇一口氣。

    拿一只玻璃杯去倒水。才擱下水壺，白色的桌布上擠來一道灰色的人影。

    開口的話也并無善意。

    “杜小姐，也是春風得意了？”

    “是么，”這怪腔調(diào)她一聽就是周綠。低眼，抿起一個笑，“這要多謝你?！?/br>
    “謝我什么？”

    “如果不是你讓謝岐滾蛋，我呢——也不會找到更好的一位模特?！?/br>
    她風情的眉眼一動，“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沒關系，”杜窈笑，“畢竟，我贏了。”

    話音剛落。

    周綠的目光突然緊緊地釘在她臉上，破天荒沒有接腔。

    片刻，“……果然是你。”

    “是什么？”

    “京大設計系一班?！?/br>
    她準確地報出了，這個離杜窈已經(jīng)很遙遠的前綴。

    杜窈一愣。

    又記起程京聞與她講過周綠的事，原先是同一級經(jīng)融系的學習委員。

    卻不明白她忽然提起的用意。

    “怎么了？”

    “沒怎么，”周綠露出一個莫測的笑，“杜小姐大概從小贏到大吧？”

    杜窈略蹙起眉。

    “這次不會這么好運了?！?/br>
    -

    直到去泳池開香檳塔，杜窈也一直在思索周綠這一句古怪的話。

    又想起謝岐的提醒。

    心里略微的不安——可是周綠還能怎么樣來報復她呢？

    還在胡思亂想。

    已經(jīng)有人往她手上塞了一瓶香檳。

    “冠軍？”

    “嗯，”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剛才走神了?！?/br>
    “來吧。今晚的第一瓶你來——會開么？”

    “會，”杜窈回神。揶揄，“你可離我遠一點，當心噴一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