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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做夢 第148節(jié)

    照舊被掛。

    對面發(fā)來一條消息:我在忙呀。

    他的眉蹙起來。

    自從昨晚杜窈與孟硯白進了工作室,一直在門口等??蠢锩媪翢簦篷河杷麍罅似桨?,還拍了一張照片,講已經(jīng)拿到了衣服,發(fā)一張得意洋洋的小兔子表情包,告訴他別被驚喜哭了。

    可是后面又改口,講衣服有一處破了,要去找地方修補。

    很急,讓他先回去。

    才心里生疑。

    見孟硯白獨自出來,上了車。便跟上,在無人的路口別停了他。

    隔兩層擋風(fēng)玻璃對峙。

    他先下了車,“杜窈呢?”

    “她不是說要去補衣服么,”孟硯白拉下車窗,輕輕地笑,“不會沒告訴你,是在后面一條街的裁縫鋪吧——看起來,你們也不是什么話都說?!?/br>
    程京聞輕哂一聲。

    懶得理他。上車,重新開回工作室。的確有一條后街,去問,也的確有一位姑娘來過。老裁縫說要補的裙子他補不了,手藝不夠,她便離開了。

    “往哪里走了?”

    “好像……是左邊吧?!?/br>
    可是左邊的商鋪都掛了鎖。

    程京聞隱約一些不安。

    看一眼工作室緊閉的后門。片刻,繞去前門,去地毯下找到了鑰匙。

    扭開,撳亮燈。

    一室的石膏像朝他看來,似乎在注視這一位深夜的不速之客。

    轉(zhuǎn)一圈,沒有找到杜窈。

    他神色卻越發(fā)深重。

    一股焦躁的感覺要他停在這里,被石膏注視的不舒服又驅(qū)使他離開。

    半晌,他走到門口。

    一旁的石膏小像引起了他的注意——阿佛洛狄忒。赤身,腳邊綢緞似的波浪。

    孟硯白這樣稱呼過杜窈。

    他不由蹙起眉,仔細地察看。除了肘尖有細微的缺損,也沒有其他不對。

    忽然手機又收到一條她的消息。

    小窈:我今天不回去啦,等衣服補好。手機要沒電了,拜拜!

    于是程京聞再撥電話過去已經(jīng)關(guān)機。

    無法,只好暫時離開。

    最后一眼,是角落里一座巨大的大衛(wèi)石膏頭像,藏在陰影與雜物堆里。

    他離開后一小時。

    孟硯白也返回。輕易把大衛(wèi)雕塑抬開,露出里面還昏迷的小姑娘。

    其實只是一塊空殼呢。

    他不無遺憾地摸一摸杜窈的臉。

    大概是砸得有些狠,上面有粘稠的血淌出一條痕跡。由他一摸,在臉上花成一團。手上,也不干凈了。

    孟硯白出神地注視片刻。

    輕輕舔掉了手上一團烏糟的鐵銹色。

    “你看,”他聲音很靜,“你就在他眼前,他都找不到你?!?/br>
    唉唉。

    他不愛你。

    -

    杜窈在房間里失去時間概念。

    鐵鏈放量很長,能允許她走到這間臥室的各個角落。

    孟硯白早中晚來送飯一次。

    有時身上西裝革履,似乎是在上班途中出來。于是她想,這里離公司應(yīng)該不遠。

    孟硯白是徹底發(fā)病了。

    堅持要說自己是他的妻子。

    還拿p得很拙劣的照片補了一冊圖集,一件一件臆想的過去講予她聽。

    很真的表情。

    似乎對于他而言,這些事是真實發(fā)生的。

    杜窈大部分時間都是旁觀一般地看他表演與講述,當成聽一樁故事,解悶。

    暫時不敢反駁。

    她被鎖著。孟硯白要是做一些出格的事,她也反抗不來。

    只能順著他來。

    更多時候在想程京聞。

    怎么還沒有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

    怎么還沒有來找她?

    被綁是惶恐的,但也很快冷靜。

    可只要心里一想他,高高筑起的城墻便像被洪水沖得坍塌,委屈又無助。

    想見他。

    想抱他。

    想親他。

    她不想待在這里。

    她害怕。

    鼻尖兒又發(fā)酸起來。

    埋在枕頭里——陌生又冰涼的氣息,也不是她最喜歡的米色棉枕套。

    眼淚簌簌地洇在灰色的布面上。

    很快,大片的黑。像墻上小小的一狹窗口,逐漸沉沉的夜幕。

    “程京聞,你在哪兒呀……”

    杜窈哽咽地喃喃。

    從前需要他的時候,都能立刻出現(xiàn)。無論是在花都島還是南城,總是魔法一般的從天而降。

    可是這一次。

    命運好像倦怠于再眷顧她的莽撞與天真。

    -

    哭得昏昏沉沉。

    睡去,再醒。迷惘里,似乎有人坐在床邊靜靜看她。

    下意識嗚咽一聲,“程京聞……”

    話音未落。

    頃刻,被人抓了肩膀。摜進床墊里,壓進泥沼似的下陷。窒息。

    頓時尖叫一聲。

    劇烈地掙扎,腿也不管不顧地踢過去。

    “走開!”

    “你還在想他——你還在!”孟硯白的臉在黑暗里模糊成一團,扭曲,“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哪里比不上?我為你付出了整整四年——加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年了。在你身邊處處對你好,你卻去喜歡他?”

    “我就是喜歡他,”杜窈的耐心也被壓迫到極限,回敬似的叫回去,“你憑什么和他比?你綁架我,囚禁我,還要逼我喜歡你——孟硯白,你發(fā)病不等于全世界的人都有??!我真的受夠了,給我松開,松開!”

    鐵鏈發(fā)瘋似的撞擊。

    又很快,被一股更強硬的力量壓住作亂的源頭。

    孟硯白發(fā)狠地扣住她的手腕。

    這是這么多天以來,他第一次扯下溫和平靜的皮囊。

    同等的歇斯底里對沖在臥室里。

    孟硯白大概也耐心到頭。胳膊橫起,死死壓住她的兩肩,要碾碎骨頭的力道。

    他嘶啞的聲音撞上耳膜。

    “你對我真是一點都不愧疚嗎?”

    “我愧疚什么,”杜窈奮力地拿腿踢他,“我為了回你的人情,簽了四年賣身的合同,給正時賺了多少錢——”

    “你一直在騙我,在耍我。”孟硯白的咬字都因為怒氣劇烈地發(fā)抖,“把我當狗一樣逗,你看得開心嗎?”

    “你胡說八道什么?”

    “你根本沒有所謂去世的男朋友,”他冷冷地笑,“程京聞也沒有去世的白月光。你們兩個自己玩得開心,只讓我一個人傻得在局里還對你表衷情,很有意思嗎?”

    杜窈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