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著難以回溯的久遠(yuǎn)時間之前，在那遠(yuǎn)超文字歷史的時代，云中山這座內(nèi)陸巍峨山脈，曾經(jīng)作為平原，位于海洋深處。

    但時光變遷和地質(zhì)運動讓此處變淺，海水蒸發(fā)沉積，最終形成了鹽礦，這片地方，也在又一段久遠(yuǎn)時間過后，因大地擠壓隆起，成為了崢嶸高峰。

    感受著亙古時光，方長氣息心神更與天地相合，修為又進一層。

    在洞中立了許久，甚至不少羚羊小鹿、麂子野兔等動物從周圍經(jīng)過，舔舐鹽塊，對旁邊這修行人恍若未見。

    深吸一口氣，方長回過神來。

    他從鹽壁挑純凈方鹽晶，敲下幾塊，裝進背筐帶走。

    調(diào)味的話，能用上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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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前往串門】

    每日閑來無事時，方長總是會清理周圍地面，除去雜草，平整土地，并用樹枝和細(xì)繩綁成的掃帚，細(xì)細(xì)灑掃。

    天上云朵往來，山間薄霧聚散，仙棲崖上，日子一天天過去。

    方長生活很閑適。

    飲食不缺，有油有鹽，云中山里物產(chǎn)豐富，獵物蔬菜水果都很充足，日子頗為滋潤。

    茅草屋很結(jié)實，可以遮風(fēng)避雨，這仙棲崖也沒有外人打擾，是個清靜福地。沒事就搜集材料，敲敲打打，給自己添一點器具，或者開窯煉制，燒些物件兒，這生活確能感覺到自然本意。

    那凡塵人間，再也沒有何處，能比他這里更加自在逍遙。

    閑來無事時候，方長也會帶上水食，在這云中山里轉(zhuǎn)轉(zhuǎn)，看一看各處風(fēng)景，觀一觀峰谷物產(chǎn)。

    不斷晃悠下，他更能體會到“云中山物產(chǎn)豐富”這點。

    經(jīng)常在山中閑逛，極大地豐富了方長的食譜，各色漿果、干果、山果、菌菇、塊根、莖葉，還有各種會飛會跑的美味，以及山中各色調(diào)味料，被他看心情裝進背筐里，帶回仙棲崖享用。

    他也去了云中山山神所提到，那座遍布栗子樹的山頭，并裝了滿滿一筐帶回去。不在乎帶刺外殼，他逐一捏開，掏出其中栗子存放。

    板栗與山雞同燉，也是道美味。

    想到那云中山章山神，方長忽然想去看一看，許久未離開仙棲崖，也可以找人聊個天。

    心念既動，他便起身欲行。

    在自己茅草屋里環(huán)視了一圈，他選中了一根長竹筒，用藤條捆住兩端，挎背在背后，便就掩了柵欄門，朝山崖下行去。

    山神廟在側(cè)向幾個山頭外，不需要使用“快速下山法”，方長行了不到半刻鐘，來到了這座小廟所在山坡上。

    小廟的模樣毫無變化，與上次來時相同。

    沒有什么新痕跡，證明這段時間，章山神未曾收到多少香火。

    唔，挺慘的。

    收起感慨，方長來到廟門前，他沒有燃香，只是輕輕掐了半個法訣，并附上一句話：“章山神，故人方長來訪?！?/br>
    對于山神來說，這拘神術(shù)施展一小半，便如平常人家敲門似的。

    聽到是方長，章山神不敢怠慢，迅速閃身在外，對方長施禮道：“不知方上仙來訪，小神未曾遠(yuǎn)迎，還望恕罪?！?/br>
    方長趕緊還禮，笑道：“在下貿(mào)然來訪，卻是唐突了?！?/br>
    將方長讓到之前的大石頭上，章山神端出些板栗松子，有些愧疚地說道：“在下府中狹窄，卻是只能在此處招待。”

    “這里甚好，有大石可當(dāng)桌凳，有松柏遮蔭，側(cè)面谷中還有美景相伴，配上白云飛鳥，也頗有樂趣。”方長寬慰道。

    仔細(xì)看了看對方，章山神只覺方長氣息更為優(yōu)雅綿長，身形似貫穿于天地間，又好像本就是天地，舉手投足間如清風(fēng)云霧，看得人心曠神怡卻又難以捉摸。

    山神拱拱手：

    “方上仙修為又有精進，真是可喜可賀?！?/br>
    “章山神確實好眼力，于修為一道確實是有些進境，也稱得上可喜可賀?！狈介L也不謙虛，他摘下背上長竹筒，雙手握了遞給山神：“仙棲崖邊，生長有幾顆好茶樹，在下每日能見，遂摘了些茶葉曬制，送給你一些品嘗，還望不要嫌棄?！?/br>
    “這怎使得！這怎使得，方上仙多禮了?！?/br>
    似乎是多年未曾收過禮物，山神有些局促，趕緊客套了下，見方長態(tài)度堅決，便也就收下。他擰開竹筒笑道：“不怕上仙笑話，小神這里香火稀少，也就是最近和上仙一起驅(qū)逐妖怪，拯救林溪村后，才有一些官道過路人來此祭拜”

    “之前山民們來饗，并無人奉上此物，小神又不懂茶葉更不懂制茶，每日僅用白水，不嘗此物味道，已經(jīng)四百多年矣……”

    方長聽得也有些唏噓：

    “仙棲崖上茶樹產(chǎn)量不少，在下還備了一些，若山神喜歡，下次我再拿來?！?/br>
    “夠用了夠用了，這些已經(jīng)可以用上很久很久。”山神趕忙推辭，然后道：“在下有一套好茶具，卻是百多年前胡風(fēng)所贈，只是到手后一直未曾開張，這次不如一起嘗一嘗上仙這新茶？”

    “樂意之至?！?/br>
    方長曬了茶后，未用陶杯陶碗，一直用竹筒沖泡。

    此時卻見山神轉(zhuǎn)回去，取了套細(xì)瓷茶具，放在兩人中間大石上，又從竹筒取出茶葉放進茶杯中，笑“小神已經(jīng)燒上了水，待過上一時半刻，便就燒開。”然后他向懷中摸去，掏出一本書冊，對方長道：

    “看了看，小神府中貧瘠，也無甚可以回禮，唯有藏書還有幾本。：這本《地理山川雜記》，乃是小神三百余年前所得，內(nèi)中還算有趣，今贈予方上仙，聊做消遣?！?/br>
    送書是雅事，方長也確實對其中內(nèi)容感興趣，遂道：

    “這茶葉是在下隨手所制，不值當(dāng)章山神為此割愛，在下還是回去翻看，看完后再還給章山神?！贝椒介L說完，一人一神互相推辭了會兒，終究還是太久沒接觸人的山神敗下陣來，不得不答應(yīng)方長看完后還書。

    方長簡單翻了一下，見是些常識故事描寫，包括神祗、修行者、妖怪中那些事兒。估計有真有假，主要還確實為了消遣。

    故而此書只是普通書籍，沒有什么其他特效，譬如修行后用靈識讀取，譬如書中夾有文字，需要水浸火燒才能顯現(xiàn)這種……并沒有。

    “水開了，小神去取水?！?/br>
    山神一頓手中拐杖，回到府中，又拎著個熱氣騰騰小陶壺出現(xiàn)在石頭邊，開始往茶壺中加水。

    瓷器中沖泡，感覺確實不一樣。

    隨著茶壺中水注入有蓋茶杯，綠色茶葉開始隨著開水注入而鼓脹，接著漸漸舒緩開來，隨水波旋轉(zhuǎn)翻滾，似在歡呼雀躍。

    “好技藝?！?/br>
    見山神這些沖泡手法，方長稱贊道。

    “不怕上仙笑話，這個我自從任神位以來，幾百年間我都沒試過這手藝。”章山神話音剛落，接著兩人哈哈一笑，開始聊天氣。

    過了會兒，方長問山神：

    “上次未曾細(xì)問，章山神當(dāng)年如何就任此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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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采云中山之銅】

    章山神笑了笑，回憶著當(dāng)年，說道：

    “四百七十余年前，云中山上一任山神離任時，托夢于當(dāng)時一位鄭縣令，讓其遴選過世賢能，接替職位管理云中山?！?/br>
    “那時我天倫享盡，新逝不久，且生前素有賢名，鄭知縣尋訪鄉(xiāng)里，得知情況后寫了一紙敕封令，將吾之名公告四方，為當(dāng)時鄉(xiāng)人所熟知?！?/br>
    “他又派人將這座山神廟重新修葺，再以我為新山神，舉辦多次祭祀。隨著認(rèn)可此事百姓眾多，靈機牽扯之下，我便為天地所認(rèn)可，從那輪回路上被拖了回來，在此處就職?！?/br>
    “天地之間自有規(guī)則，我來到此處府邸，心中便知自己已成山神，也自然了解自己職責(zé)。這五百年來，我也算得上兢兢業(yè)業(yè)，不愧此身。”

    語音落下，山神摸了摸茶杯，見溫度合適，道：

    “上仙請喝茶。”

    方長點點頭，將細(xì)瓷杯端起，仔細(xì)欣賞，茶具潔白內(nèi)壁中，淡綠色茶湯散發(fā)著清香，顏色很是可人。

    飲一口，溫度適宜，唇齒留香，比慣用竹筒感覺更棒。

    以后有機會，也要自己燒制一套使用，就是目前窯溫不夠，而且還需要尋找瓷土和釉料，短時間內(nèi)行不得。

    他接著問道：

    “章山神，上次未曾細(xì)問，山神還有任期？”

    “當(dāng)然。”

    山神放下手中茶杯，微笑著回復(fù)道：

    “上仙不清楚也是尋常，神祗與修行人不一樣，我等為天地自然產(chǎn)生之物，循道而行，類凡間官吏，責(zé)任加身，不像修行人動靜隨心，逍遙自在?！?/br>
    “但世上從無永恒不變之事之物，山神職位也一樣，任職時間久后，自會知道何時功德圓滿，到時間自然會往生，輪回好人家?！?/br>
    “山神土地之類人間神祗職司，是頂好去處，不僅是可以再多活千百年，更是因為此可以積累功德，輪回仍為人，投胎去善地……”

    拎起壺給雙方續(xù)上水，山神繼續(xù)為方長分說山神職司相關(guān)。

    山神還告訴方長，所贈那本《地理山川雜記》中，對此多有著述。

    對于這些細(xì)微事情，方長所知并不多，他興沖沖翻開那書，和山神一道尋兩篇鑒賞，交談甚歡。

    聊了一會兒，山神嘆道：

    “這云中山啊，山好，水好，景色好，動物草木都有靈氣，可是人煙稀少。唯有幾只化過橫骨妖獸，但它們也都有自己的日子，還有幾位難以交流。”

    “當(dāng)山神這幾百年，最多感受，便是無聊?！?/br>
    “不知章山神可通四藝？”方長問道。

    “在下生前算得上是粗人一個，年輕時上過幾年私塾，還算識的字，但琴棋書畫一竅不通，想來若是通其一二，也不至百無聊賴?！?/br>
    “唔，那待在下有機會，可以做兩幅棋盤，一起下棋?！?/br>
    “如此甚好，到時還得上仙教我。”

    …………

    ……

    方長那只背筐散掉了。

    使用許久，它終于不堪重負(fù)和磨損。

    歷經(jīng)修補的背筐沒撐住，在方長將幾塊大石裝進其中，背起來時，散落了一地。

    看看崩散在地那些藤條，方長默默將它們收起來，抓著往崖上而回，那幾塊大石先扔在這里，反正只是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