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一如往常。

    周圍食客們也很受用，在這哪怕太陽高懸也冷氣嗖嗖的天氣里，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屬實是種享受。

    面攤上忙碌的只有兩個人，除了老徐之外，便是他女婿，剛剛那個給方長端面的男子。老徐的女兒徐蓮蓉并不在此處。方長抬眼看了看，老徐和他女婿面有喜氣，看來不久之后，這家人的成員中會多個嬰兒。

    吃完了面結(jié)過賬，方長來到鎮(zhèn)上酒館。

    “掌柜的，打酒?！闭f罷將葫蘆放在案臺上。

    “好嘞客官，要多少？”似乎是看著方長有些面生，酒館掌柜還特意給他報了價格，“普通的酒依然是一文錢一大碗，不過客官應(yīng)該不會打這種——好些的三文一提，中等的五文七文一提，半提起售，上等的十五文一提，最極品的百花釀按兩售賣?！?/br>
    “又漲價了啊?！?/br>
    “是啊，雖然豐收，但年景并不如往年那么好，而且好像全天下的糧價都在漲，咱們寧河府也不例外。酒是糧**，糧價漲了，酒價自然網(wǎng)上去。”

    方長暗自算了下身上盤纏，拿下包裹拎出錢串：“來二十提吧?！?/br>
    “好嘞~！”

    見到生意做成，掌柜的很興奮，轉(zhuǎn)頭便去打酒。

    由于酒價比照以往有上升，這家小酒館的生意冷清了些許，甚至有方桌空著，這導(dǎo)致酒館里盛放鹵味的大盆，內(nèi)容也單調(diào)了許多。唯一不變的，就是酒館外面順墻根戳著，用大碗喝最劣質(zhì)摻水酒的閑漢們，畢竟雖然味道淡了，但還是一文錢一大碗。

    掌柜的迅速打完二十提，收好漏斗和酒提，將酒壇蓋子重新蓋上，才準(zhǔn)備將葫蘆重新遞給這位白衣負劍的顧客。

    他心下有些疑惑：雖然打了二十提酒進去，但這葫蘆分量似乎增加的不太對。

    不過生意在前，沒時間想這些，酒館掌柜很快將葫蘆遞給方長，順便在其轉(zhuǎn)身離開時喊道：“客官，以后常來呀~！”

    出了酒館門，方長揭開蓋子灌了一口，才將葫蘆重新系回腰間。

    這個淺黃色外皮，銀片鑲口牛角為塞的酒葫蘆，本生長于他常行早課，吞吐靈機的大石旁，又被他親手炮制做成酒器，常年帶在身邊。靈機浸潤之下，早已經(jīng)不是凡品，里面容積巨大，但外觀可愛，分量輕巧。

    下山以來，方長每到一地，便在那里酒館給葫蘆中加些高粱酒。

    他并不嗜好此物，只是當(dāng)尋常飲料，故而裝進去的總比喝掉的要多，里面已經(jīng)裝了不知有幾缸酒，這花費了他帶下山的大部分盤纏。

    在鎮(zhèn)上轉(zhuǎn)了轉(zhuǎn)，用剩下的錢買了幾個伏虎餅，方長離開虎橋鎮(zhèn)，朝北行去。

    回仙棲崖，從林溪村上山最為合適。

    以方長的腳力，十里路程轉(zhuǎn)瞬便被甩在了后面。

    剛剛他所乘馬車曾經(jīng)路過此處，但上車時，車馬行并不提供在此處下車的牌票，方長也就選擇守規(guī)矩，沒有叫停馬車耽誤其他乘客的時間。反正他既不在乎浪費時間，又不在乎多走路程。

    林溪村倒是有些變化。

    幾家人重新修了房子院落，替換掉了原本搖搖欲墜的屋子，但最大的區(qū)別，還是遍布梯田的山坡上，多出的幾畝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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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0章 【崖上凡間遠】

    冬日天冷，藥田里大部分當(dāng)年的藥草都已經(jīng)收割，但還是有多年生的草藥生長著，被細心地做了各種越冬措施。

    這是林溪村中林海的手筆，他學(xué)藝歸來后，在山坡上栽種草藥，供應(yīng)給山下醫(yī)生，緩解了周圍百十里內(nèi)有醫(yī)無藥的局面，挽救了許多人，也解除了許多人的病痛，很是為周圍大夫們所稱道。

    方長穿過林溪村，并未引起村民們注意。

    臨近年關(guān)，村里洋溢著歡快地氣息，今年年景雖不如去年，但畢竟也是一次豐收，而且村里兩戶人家搞起副業(yè)，也無形中帶動了絲村里的經(jīng)濟水平。

    其中一個是林海，他那里經(jīng)常有行商過來采購些藥材，另一個便是村里林二，他用自家舊院落，提供給官道上行人們作為簡陋落腳處，順便從周圍人家采買些吃食賣給他們，隨著這里名氣漸長，收益不低，那處舊院落，也被他裝上了頂棚。

    由于泉水有著溫度，村外小溪只是結(jié)了薄薄一層冰殼，下面水依然在流淌，也給村民們提供著水源。

    幾塊長木板出現(xiàn)在小溪上，架在溪水兩邊，讓人越過小溪上山時，不用再踩著石頭經(jīng)過。

    方長回首望了望，這個坐落于山腰欣欣向榮的村子。

    他笑笑，朝前繼續(xù)走。

    翻過前面山頭，就能看見高聳入云的仙棲崖。冬季天朗氣清藍天如緞，但仙棲崖周邊，依然圍繞著終年不散的云霧，遮擋了上面虛實。

    在方長眼中，這座高崖的靈韻愈發(fā)凝實，甚至輻照大半個云中山，讓方圓幾十里的山水更加秀美。

    隱隱約約，能看到那從崖底曲折向上的棧道，但山腳下被布設(shè)了陣法后，凡人非有緣者無法接近，只可遠觀與猜測，于是“仙棲崖上有仙人妖怪魔王隱士”，漸漸變成村民們口中的傳說。

    崖下的陣法經(jīng)過時間的磨合之后，運行的更加圓融自如。作為陣眼和陣基的樹林，也生長的高大茂盛，受冬天影響小。

    輕輕穿過濃霧，崖下大水潭依然清澈，雖然天冷導(dǎo)致其中龜鱉已經(jīng)冬眠，但里面還有些不畏寒冷的魚類活動，在水草間穿梭往來。

    方長仰頭看看，然后踏上棧道。

    竹木棧道踩上去嘎吱嘎吱的，而且邊上沒有護欄，若是膽小之人可能會嚇得抱住石壁不敢走，但對于方長來說，卻輕松的很。

    一是他修行有成，心境強大堅實，自然如意，不畏高，二是他掉下去也就砸個坑，傷不到分毫。

    棧道旁邊的石壁上，還有開鑿了一半的石洞，那是方長準(zhǔn)備在上面做幾個屋子。不過尚未徹底完工，也無門無窗，于是有鳥在其中筑巢過冬，飛進飛出。

    邊攀登邊遠眺下面景色，他用了些時間才到崖頂。穿過用作大門的石環(huán)，方長看著熟悉的仙棲崖，嘆道：

    “回來了?！?/br>
    崖上有些積雪，覆蓋了農(nóng)田花田，覆蓋了石桌石椅，覆蓋了屋頂棚頂，還好幾間屋子都撐住了，沒有倒塌。

    石環(huán)旁邊的小棚子空著，看來阿牛并不在崖上，倒是崖邊樹上那個雕巢，規(guī)模愈發(fā)變大，這段時間里面的居客沒閑著。

    輕輕打開門扉，方長走進自己的屋子。

    他先掏出火折子，用旁邊的干草和木柴燃起火塘，將水罐在火堆旁邊燒著。

    待屋里有些煙火氣和溫度，才拿下肩頭包裹，把里面幾本書包括《修行道》、《修行法》放在書架上，包好的食物也拿出放在擦干凈的桌上。

    將包裹中各雜物收拾完畢，他才疊好這塊青布放起，準(zhǔn)備下次使用。

    酒葫蘆沒有被摘下掛在墻上，方長依然將其留在腰間，隨著他走動而晃蕩。

    方長出門在崖上空地巡視了一圈，周邊風(fēng)景遠不像山下人間那般，并沒有留下太多時間痕跡，除了覆蓋上積雪之外，變化不大。

    歸來時，屋里火塘邊陶罐里，水花已經(jīng)翻滾。

    他將自制的粗糙茶具刷洗一番，打開墻上塞緊的竹筒，取出些茶葉扔進茶壺，將開水注入。

    一時間，屋里茶香飄溢，這采于崖邊的自制茶葉，比山下的凡品要好很多，即使對于修行人，也是可以拿得出手的饋贈禮物。但是有緣得到的，只有云中山里近水樓臺的山神章淳。

    茶畢，方長走到旁邊工棚，取出掃帚笤帚等，開始清理崖上。

    屋里清灰塵，屋外掃積雪落葉、枯枝敗草，俱都倒入不遠處的灰坑。那里石面上有處凹陷，被方長當(dāng)做丟棄灰塵的地方，還好足夠深闊，放得下積雪。

    直到天色漸暗時，崖上才煥然一新。

    地面和屋頂?shù)姆e雪一掃而空，幾間屋里的器具也重新變得光潔，讓人心情舒暢。

    池塘里面荷葉殘敗，只余下蓮蓬挺立，他站在水面上輕輕折下一枝，回屋剝開取出蓮子。塘底淤泥下應(yīng)當(dāng)還有不少藕，十分美味，他只是秋天挖了些吃，其余還在淤泥里面沒有動。

    廚房里調(diào)料還算齊全，除了油鹽醬，還有些山野中尋得的香料，做菜時根據(jù)不同特性放上些許，能讓味道增色許多。

    地窖里面保存的食物依然新鮮，方長拿出些水果菜蔬，從屋頂摘下條臘rou，再去取出些今年豐收所獲得的糧食，開始在鼎下生火熬蓮子粥，烹飪飯食。

    虎橋鎮(zhèn)的伏虎餅重油重糖，味道很好，稍微熱一下，是上佳的主食。之前釀造的果酒已經(jīng)可以飲用，方長濾了些。其色澤很深，酸酸甜甜十分可口，倒也不次于山下打來的高粱酒。

    回到崖上的第一頓飯很是豐盛，刷洗完碗筷，天色已暗，夜空寒涼。

    方長回到自己屋中，從書架上取下本書，靠在榻上，借著旁邊油脂燈的亮光閱讀。

    屋外山風(fēng)呼嘯，屋里溫暖安靜。

    只有火塘里畢畢剝剝的燃燒聲，和燭火偶爾爆開的聲音。

    他輕輕地想著，明天早課后，可以去旁邊工棚，拿起筐子和青銅斧，后去崖上山林里砍些柴，再去當(dāng)初擊敗穿山甲的山谷中撿些銅礦石。

    順便還能在大山中，尋找些冬天特有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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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冬春交際 造屋開爐】

    冬天并不影響方長施工。

    畢竟他的幾間正殿，已經(jīng)完成了墻壁部分，剩下的都是木工活計，而裝修可以使用熱水，也可以等到開春再說。

    反正冬天已經(jīng)快過去了。

    山下的百姓們，也已經(jīng)開始采買年貨，準(zhǔn)備過年。

    而新年，則意味著最寒冷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整片大地離著春暖花開的時候，已經(jīng)十分接近。雪水漸漸有消融之象，有些從山頂發(fā)源，不依靠山泉的融雪小溪，也漸漸脫離了枯水期，開始有了徑流。

    方長將最后一根梁木放好，用青銅釘子釘上，而后輕輕跳到地上，仰頭看了看自己的作品。

    五間正殿沐浴在冬末陽光下，房梁如格柵般鋪在上面。

    接下來，只需要鋪上釘上小片木板，再蓋上薄草席，即可上泥鋪瓦。估計等春暖花開的時候，這五間大殿就能完工，自己便能慢慢裝修，而后搬進去。

    由于秋天他積攢了足夠的食物和燃料，冬日里反而并不需要活動太遠。

    除了蓋房子之外，方長還繼續(xù)去挖掘銅礦石，并收集銅礦的伴生礦，偶爾也會開爐冶煉、鑄造，弄些小玩意兒，或者單純積攢些銅錠。

    這種高價值的金屬除了是工具原料外，也是下山時候必帶的東西，銅可以換來重量更高的錢幣，這讓方長幾次下山，都沒有去打工賺錢。同時，銅礦伴生的錫，除了可以作為合金添加物之外，本身也是很好的材料，只是不耐寒冷。

    更不提，有時候還能找到銀塊，它比起錫更穩(wěn)定，方長頭頂?shù)陌l(fā)簪便是這種材料。雖然由于山下法律，銀子不能直接當(dāng)做貨幣，但是金銀質(zhì)鋪對于這個很是歡迎，愿意用大量銅錢來兌換，價格公道。

    他還計劃著，等銀子攢的夠多，便用它們做些餐具，比如銀盤銀碗銀匙之類。畢竟他現(xiàn)在燒不出瓷器，只能造出各種陶器。

    方長還去了趟可能有鐵礦的那幾座紅色山頭，雖然有些遠，但儲量似乎還不錯。

    云中山真是物產(chǎn)豐富。

    不過他并沒有著手開采，而是找尋了許多石英，裝在筐子里搬回崖上。

    剩余的時間，方長都在山里尋找有堿的地方。

    因為易溶于水，天然堿石并不好尋找，但云中山里降水充沛，更難有什么鹽堿地，若是沒有結(jié)果，他只能從草木灰里淋取。

    下山尋找也只是備選方案，但是這時候堿多數(shù)靠北方的天然堿湖里運來，而且各地用量不算大，所以買都買不到多少，為堿遠行北方更是不可取。

    為此，他甚至扛著青銅工具，在山中尋找合適的地方，而后——挖下去。

    “今日或許會有些收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