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南屏山上有神仙】

    接下來，說書先生話鋒一轉(zhuǎn)，又開始說另一本書，許久之后才讓大伙滿意。

    留好扣子，有人不想讓說書先生退場，而是給他要了兩盤點心，又提起了剛剛那個云中山和穿山甲的故事：

    “楊先生，那云中山老神仙的事情，可是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

    說書先生一臉自信的說道，而后他咬了半口點心，咀嚼后咽下，笑道：“多謝這位客人送的點心，味道確實好——這個故事乃是我從別處聽來的，反正講述這個的都說是真事兒，就在前幾年，發(fā)生在京州云中山?！?/br>
    “在云中山左近幾府，這個故事已經(jīng)流傳的人盡皆知，甚至很多人用這個在睡前哄娃娃。當(dāng)然，一切我只是聽來的，至于傳言中到底有幾分真假，那就諸位見仁見智了?！闭f罷，說書先生繼續(xù)低頭吃點心。

    在這茶館里開場子說書，雖然茶館會無限供應(yīng)茶水，但是點心則不供應(yīng)，若想吃還要自己掏錢。故而因為不舍得，說書先生平常并不能經(jīng)常吃到，但他并沒有吃太多，而是剩了半盤，將自己的那位青衣小徒弟招呼過來，遞給對方。

    后者大喜，和師父說了聲謝，美滋滋開始享用。

    倒是那位食客有些憧憬，微微抬著頭，說道：“怪不得您講的這個故事，給人身臨其境的感覺，聽起來就像您當(dāng)時在現(xiàn)場，親眼看到似的。真的想見見那位老神仙的風(fēng)采，還有那妖怪到底有多么兇惡，可惜自己是rou體凡胎，沒有這種能力?！?/br>
    說書先生靠回椅子上，嘩啦一聲展開折扇：

    “大家賞光，才會夸獎我書說得好，但這是我吃飯的本事，自然要打磨圓融，若不能讓諸位仿若身臨其境，那就是我功夫不到家?！?/br>
    最后兩句話他沖著自己小徒弟說的，后者停下口連連點頭，而后說書先生繼續(xù)說道：

    “我出道這么多年，聽到許多故事，也講了許多故事，可惜，都是別人的故事。至于我自己，則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甚至生活上了無波瀾。有時候我甚至在想，若是自己能夠像故事里的人那樣，來一次驚險刺激的經(jīng)歷，又該多好……”

    方長拎起茶壺，將最后的茶水倒進(jìn)自己面前杯子里，聞言心中暗笑：人類總是傾慕那些自己得不到的生活，若是真?zhèn)€讓這說書先生經(jīng)歷幾次故事里那種驚險刺激的場面，估計他會哭著喊著要回歸平靜生活了。

    只聽說書先生繼續(xù)講道：

    “不過，若只是想見識下老神仙那樣的人物，我這里倒是有個消息?！?/br>
    說到這里，似乎是職業(yè)習(xí)慣，他還打了個駁口，見小徒弟并未拿著笸籮起身打錢，才回過神兒來，不再繼續(xù)賣關(guān)子：

    “從這里往西百余里，有座南屏山，半山處有幾位老神仙，和凡人混居?！?/br>
    “只是他們往往行蹤不定，經(jīng)常云游天下不知道去往何處，而且他們素來不喜歡求仙問道者，故而平時十分低調(diào)。”

    “你們?nèi)羰窍肴ヒ娮R下，要提前做好入仙山不遇仙的準(zhǔn)備，而且切記，莫要打擾了仙人清修，不然仙人發(fā)了怒，大家可吃罪不起?！?/br>
    聽眾們紛紛哂笑，表示自己沒條件去。

    “家里有著許多營生，怎么可能去深山中尋仙，那是敗家子兒才會做的事?！?/br>
    “父母在，不遠(yuǎn)游，而且這是無方之游?！?/br>
    “渾家不會同意的?！?/br>
    “……”

    方長放下茶壺，默默起身出門。

    他忽然改了主意，中途折向南屏山一趟，反正去西域之事并不著急。

    而且，方長對于曾經(jīng)在仙棲崖上盤桓過一段時間的那幾位同道，印象很是深刻。包括那帶著兩個徒弟上山，曾經(jīng)聯(lián)手打跑一只騾子的桑子平，桑子平的小徒弟慕安寧，還有自廢修為下山理水的二徒弟魏和。

    既然已經(jīng)很近了，沒有不去一趟的道理。

    伸出手指，也不攏于袖中，方長在身前微微掐算了幾下，輕聲一笑。

    隨著掐算他靈覺中已然知道，自己這次去南屏山不會撲空：那師徒二人已經(jīng)結(jié)束云游回山了。

    同樣，上門拜訪這種事情也不著急。

    方長離了茶館，慢悠悠找到個客棧，要了間二樓宇字號的干凈房間。里面陳設(shè)雖然簡樸，但能看出來店方用了心，甚至還有個水盤，里面有剛剛?cè)急M的香灰。

    床榻上被褥也是新的，入夜后，還有小伙計提著大銅壺給各屋送水。那是店家早早在灶上刷洗鐵鍋后燒好的干凈開水，可以用來潔面，也可以趁熱沏茶。

    他并不急著出城，而是按照預(yù)定計劃在城里盤桓一兩日。

    坐在桌前，看著桌上油燈如豆，方長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而后起身推門，拿著葫蘆跳上外面大樹。

    夏夜涼風(fēng)習(xí)習(xí)。

    許多人家為了避免燥熱，全家老小一齊在外面搭起臺子，將席子鋪在上面，或者干脆取梯子鋪在屋頂上，而后拿著薄衣蒲扇睡在上面。只是蚊子稍多，需要不停驅(qū)趕，但即使是孩童，也會為了涼氣忍受叮咬——畢竟屋里也有蚊子，還熱。

    倒是方長不會受到蚊子嗡嗡聲滋擾，即使兩本秘籍還放在客房中的包裹里。

    這兩本書驅(qū)蚊蟲效果一向不錯，但方長用不到這項功能了，畢竟沒有蚊子蟲子能叮得動他這幅皮囊。而方長耳力甚好，半里內(nèi)的蚊蟲聲音都逃不過耳朵，故對他來說，一只蚊子在耳邊和在幾十丈外效果相同。

    同樣，里許內(nèi)的說話聲，同樣被他清晰聽見。

    舉起葫蘆，咕咚咚豪爽地灌了幾大口酒，方長看著上方夜空。

    摒除了紛亂天象之后，這幅夜空景色還是很美的，宇宙如黑絨墊子，顆顆亮星是上面點綴的閃亮珍珠。一彎銀月掛在地平線上方，閃著清冷月輝，以方長目力，倒是能看見上面凹凸不平。

    周圍并不算安靜，夜里從來不乏一家人的臥談。

    更有幾個普通百姓，將聽來的故事講給自己家的娃娃，哄其入睡：“從前，有一座云中山，山上有……”

    方長笑笑，將酒葫蘆塞好掛回腰間，以臂為枕平躺在樹上許久。

    待到二更時分，他才從樹上新跳落下來，回到客房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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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章 【不能空手上門】

    第二天，從房間里出來的方長，解除了障眼法。

    對于宇字號房內(nèi)的客人，忽然從江湖郎中變成了白衣負(fù)劍年輕人這種事情，客棧掌柜卻見怪不怪。

    見方長面容沒有變化之后，掌柜的一句話都沒多問，利索地為其結(jié)了賬。

    客棧倒是提供早飯，很便宜，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在客棧里吃。而且方長已經(jīng)結(jié)了賬，于是走到外面，尋了個圍著人最多的小攤子吃早飯。

    這里的麻醬面條很不錯，他又要了兩個炸米餅圈，要了兩個大湯包，找位置坐下吃掉。他準(zhǔn)備飯后去集市上面轉(zhuǎn)兩圈，再行出城向西。

    今日天空有些陰沉，云層厚重。

    但方長靈識里能夠感覺到，城里十日后才會下雨，這只是有些陰天。

    …………

    方長放開腳力，只在路上停下找人問路兩次，就確認(rèn)了方向，直接行到山腳處。

    南屏山占地不算廣，但秀奇相間高矮連綿，又有高峰挺入云中，上覆終年不化的積雪。

    主要是最近幾天天氣不夠晴朗，據(jù)路人所說，風(fēng)后雨后天空澄澈時候，可以從盧明城直接看到南屏山。

    駐足在山腳下，他仰頭觀賞眼前南屏山。

    正值夏日，山上各色植物爭奇斗艷，將向著朝陽這側(cè)的山坡上，厚厚覆蓋著。又有高崖密林遍布，奇峰怪石處處。

    而且這座山上，崖、峽、瀑、溝、坡、泉、溪、潭皆有，又有絲絲縷縷靈力盤旋游走，端的是個好地方！

    但是南屏山上人類活動痕跡也很多。

    從方長正在站的這個角度望去，朝外的這一側(cè)上，多見飛鳥，少見走獸。

    還有各種砍伐痕跡、柴堆茅屋，以及一些明顯是人工種植的果樹竹林，他甚至還看到兩小塊菜地，有些韭藿蔥薤之類。

    這里應(yīng)該就是桑子平師徒居住的地方。

    方長想了想，感覺還是不要空手上門，他轉(zhuǎn)身朝另外方向走去。

    前不遠(yuǎn)處有個深潭，幾條山溪匯聚于此，狹長繞于山腳處，出口處水流洶涌，與另外幾股山中水流合并，蜿蜒著朝南流去。

    水潭邊是平整的農(nóng)田，田中水稻正綠，偶有農(nóng)人在其中忙碌。

    倒是不見梯田，可見此處比云中山腳的林溪村更為富庶，人口相對于土地較少，無需朝山坡爭田。

    方長走到譚邊，朝下望去。

    水色發(fā)綠，深不見底，遠(yuǎn)不像仙棲崖上的池塘和仙棲崖下的水潭那樣清澈。

    許多水草胡亂生長著，在水潭邊緣處交錯往上冒出水面，離著岸邊愈遠(yuǎn)愈矮少，而后隨著潭底地勢蔓延，直至幽深不見底處。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水生生物。

    有魚蝦，有蟲孑等浮游生物，還有各種叫不上名字的軟體生物、爬行生物、甲殼生物等等，不過方長暫時有目的，沒有時間去試試它們好不好吃。

    他盯著水潭看了看，將背后包裹解下，放在干燥地方。

    而后輕輕一躍，鉆入水中。

    “噗嗵！”

    水花很小，方長像一條魚，又像猛撲而下的鸕鶿，扎進(jìn)水底。

    潭水幽深渾濁，對普通人來說難以視物，而且過了某個分界之后，水色變得黑且寒冷，仿佛無底深淵。

    但對方長來說，反而像沒有阻隔一樣。

    他如落水頑石般，迅捷地潛入水底，輕輕一抄。而后他才調(diào)轉(zhuǎn)方向，單手拽著手中不斷掙扎的獵物，穿過水中的急流與游魚，升向水面。

    “嘩啦！”

    一道白色身影拽著道黑影，從水中躍起，于半空中翻了個跟頭，落在岸邊。

    從下到上輕輕一抖，用上了些許除垢術(shù)的力道，將身上衣袍上的水全部甩出去，他才將手上獵物扔到地上，撿起一旁青布包裹，重新系在背后。

    在云中山里時，方長沒少捕魚。

    云中山有大大小小的水潭、溪流、泉眼，還有山間流水在山腳匯聚而成的白溝河，都有許多可食用魚雷在生存，不過那時候他更喜歡用網(wǎng)眼稀疏的藤筐，跳進(jìn)水里舀魚，而后將漁獲們或蒸或煮，吃不完的還用鹽抹上做成魚干。

    這些水里的生物，豐富了方長的餐桌，為他提供了更全面的口味和營養(yǎng)。

    不過方長還是頭一次抓到這么大的魚。

    一條巨大的黑色鯰魚正在地上掙扎，似乎想彈跳進(jìn)水里去，方長上前一把按?。骸皠e亂動?！倍笫种高B點幾下，將其了結(jié)。

    這鯰魚只是普通魚類，未曾開靈。

    但這種魚少刺多油，rou質(zhì)細(xì)嫩，美味濃郁，吃起來口感順滑，是上好佳肴。更令人稱道的是，其不知道在這深潭里面活了多久，有一人多長，估計能出上百斤rou，用來做禮物很不錯。

    他拎著魚，重新向官道方向走去。

    拎起禮物，順著道路轉(zhuǎn)過一個彎，脫離了小山峰遮擋，便能看到前方繁華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