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愛上殺豬佬! 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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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宴罷,謝秋石回到瀛臺宮,細思那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無果,干脆倒頭就睡,睡前還把所有宮人召到眼前,搖頭晃腦地來了句:“吾好夢中殺人,你們有多遠滾多遠?!?/br> 眾仙童一概當了真,瑟瑟發(fā)抖,大門一閉,除了秦靈徹,便再沒有人敢進來。 謝秋石也不睡床,仙身本無冷暖,更何況他是塊石頭,兜頭往床榻上一砸,顧不上后腦勺疼痛,就硬邦邦地睡了過去。 這一睡,便睡了幾個月,吹醒他的是遙遠的笛曲,他渾渾噩噩想起來自己入睡前和上仙臨堯有過一約,便耷拉著腦袋,罩著一身藕色錦衣,披頭散發(fā)往臨堯居住的山閣飛去。 臨堯見到他時,只愣了一秒,便朗聲大笑:“謝老弟,來找我喝酒嗎?”說著將重劍棄于一旁,用力一拍謝秋石的肩膀。 謝秋石嘿嘿一笑,盤膝坐在他眼前,擼起袖子就去抓他面前的酒杯:“剛睡醒,趁還沒活干,溜達溜達?!?/br> 這臨堯上仙是個劍修,青冥君門下弟子,生得寬厚莽撞,心思卻端的豁達通透,和謝秋石也算不打不相識。 仙家從上到下幾百號人,沒幾個謝瀛臺沒招惹過的,一個個不是嫌他腌臜就是怕他兇悍,只有臨堯劍修,本事雖然算不上最好,卻還愿意放謝秋石進家門,推杯換盞。 “你喝我杯子里的剩酒,可顯得我小氣了?!迸R堯奪回酒杯,長臂一伸,從頭頂上撈下一壇新的,“我叫你嘗點好的?!?/br> 謝秋石咂咂嘴,來者不拒,他實在分不出酒的好壞,只是別人給他的東西,無論好的壞的,他都慣于照單全收,且從來不知回報。 “帝君陛下什么時候來找你?”酒過三巡,臨堯忽然問道,“這個年關罕有的太平?!?/br> “記恨他的人都快死得差不多了,自然太平。”謝秋石哂笑一聲,完成任務似咕嘟嘟灌酒,也不容易醉,“紫薇陛下火眼金睛,正準備抓下一個出頭羊吧?” 臨堯長嘆一聲,微微搖頭:“雖說除惡務盡,陛下的手段也忒毒辣了些……修正道修邪道哪個不是道?仁善不乏昏庸軟弱,梟雄亦可治天下太平?!?/br> “誰曉得。”謝秋石嘟囔著,“你別和我繞來繞去——我不聽他的,就沒人要我了?!?/br> 臨堯一愣,無奈地看著他,試探著問:“陛下宮中早就有人了吧?” “什么有人沒人,”謝秋石直愣愣地道,“秦靈徹可恨,但也疼我。我若不幫他做事,他便只可恨,不疼我了?!?/br> 謝秋石把那壇剛啟封的酒喝了個底朝天,壓根沒注意到對面臨堯嘴唇都沒濕一點。 他自覺此趟任務完成了,抬起屁股,挪著步就要走,也沒道別,兩條腿面條似的軟,飄飄悠悠晃回了瀛臺山。 春三月,瀛臺山仍舊飄著雪,謝秋石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冰窟,畏縮了一下,才踏進去,找了個陽面的山頭,倚著棵桃花樹打酒嗝。 “開花?!彼眭铬傅卮亮舜翗涓?。 桃花樹不理他,冰天雪地,哪里有花開給他看? “開花?!敝x秋石又戳了戳樹干,指尖戳進木身一節(jié),桃樹微微一搖。 “開花開花開花……”謝仙君嘴里念念有詞,每念一遍就要在樹干上戳一個窟窿,戳到第六個窟窿時,桃樹一陣亂顫,顫顫巍巍擠出了幾個花骨朵。 謝秋石驚喜地瞇起眼睛,抱著膝蓋縮在那根會開花的桃枝下,抬著頭,看著那花朵在寒風中哆嗦著,勉力著張開花瓣,散發(fā)出極清淺的植被香氣。 他呆呆看著,跑去找秦靈徹送給他的那枝桃花,遍尋不得,惹得他在瀛臺宮大發(fā)雷霆,一眾宮人齊齊叩首,直到潁河斗著膽子告訴他,那花枝折下來這許久,早就該枯死了。 謝秋石“唔”了一聲,渾身氣焰都被撲滅了,酒勁又上來,腹中一陣絞痛,他軟軟地蹲下來,像一只淋濕了羽毛的落湯雞。 就在這時,將他從夢中喚醒的笛曲若有若無地浮現(xiàn)在耳畔,他捏了捏自己的耳朵,發(fā)現(xiàn)并非幻覺。 笛聲清幽蕭疏,絲縷不絕,高亢之時仿佛在耳畔逡巡,幽微之時又仿佛在千里之外。像有人在他耳畔絮語,又像枝拂綠水,云灑青天,他不知不覺間站起來,尋聲而去。 他邁出第一步時,笛聲微微一頓,他幾乎因為失望而退縮,然而下一刻,這笛曲變得更為清越靈動,好像有一只手,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便牽住了他,要他跟著自己走。 謝秋石張開手臂,袍袖隨風而起時他也躍起,隨著笛音傳來的方向御風而行,他像一只歡快的仙鹿,渾身散發(fā)著盈盈微光,蹦跳著,矯健地跳向山崖間。 “它在找我?!敝x秋石興奮地想,“它想見我,有人想見我!” 這世上好像從來沒有人想見他,從來沒有人認真地、用這樣歡悅的邀請來找他,他整個人都雀躍起來,更讓他雀躍的是,隨著那聲音越來越近,他聞到了淺淡悠長的桃花香。 穿過一層霧靄,他打了個噴嚏,熟悉的山崖盡頭讓他有些晃神——他在這里佇立過幾百年,上千年,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會在這里呆到永恒。 “怎么是這兒?!彼÷暠г怪?,“這兒什么也沒有?!?/br> 秦靈徹說過的話卻閃電般躍過他的腦海:“遠在天邊,近在眼前?!?/br> 謝秋石腳步一頓,他試探著往自己曾經(jīng)站過的地方走了兩步,并沒有察覺到什么,只好轉(zhuǎn)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漫山蔥蘢,石塊嶙峋,爬藤遮天蔽日,即便瀛臺山經(jīng)年大雪,此處的植被也常盛不敗。 謝仙君百無聊賴地掃過滿地顫顫巍巍的植被,快要失望的時候,目光挺在了一叢瀑布似的爬藤上。 他想了想,伸手抓住藤蔓,忽然用力撩開—— 別有洞天。 湖水綠的眼睛溶了春日般亮起來,瀛臺山的大雪都為之而停,謝秋石往前邁了一步,一只烏玉笛便從旁伸出。 “是你?!敝x秋石怔怔道。 笛子的主人見到他,似乎也恍惚了一瞬,他收回手,側(cè)身,讓謝秋石走進自己的那方小天地里。 “吹笛子的人是你?!敝x秋石閉上眼睛,深深地嗅著清凈的植被芬芳,又睜開眼,看著眼前黑袍墨發(fā),俊氣逼人的男人,“你認識我嗎?” 第106章 眼前的男人垂首看他,一頭松散的黑發(fā)夜幕似的垂下來。 謝秋石注意到那人的眼睛比夜色還有濃烈,讓他無法移開視線,而蒼白的皮膚散發(fā)著漢白玉似的冷光,眉若懸刃,鬢如刀裁,與秦靈徹的俊美神威不同,這個男人身上有一股颯颯冷意,尋遍天地,怕也不會有誰對氣勢如此之人產(chǎn)生親近之意。 謝秋石默不作聲地退了一步,猶豫了一下,又走上前去,重復道:“你認識我么?” 那人頓了頓,忽然很快地湊上前,在他脖頸處輕輕地嗅了一下,繼而用確定的語氣道:“石頭。” 謝秋石只覺一股冷泉打在心頭,他眨了眨眼睛,半晌笑起來,用手指點了點自己:“我確實是塊石頭,幾百年來一直站在那兒,都快沒人記得我了——你是不是也一直住在這兒?”沒等對方回答,他又東張西望道:“我聞到了桃花香,在哪里?” 那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謝秋石訝然,卻沒有掙扎,任由對方扯著自己往里走,越走越覺得身上發(fā)熱,才問:“怎么這么熱?這是什么地方?” “天火。”那人輕輕說,寬袖一拂,謝秋石只覺眼前閃過一陣紅光,鼻尖聞到一股焦臭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不想去了?!彼T了癟嘴,“什么樣的桃花生在這么臭的地方?” 那人靜靜地看著他,并不欲勉強,轉(zhuǎn)身抬了抬手臂,示意他跟自己離開。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敝x秋石拽住了他的袖子,問,“你怎么認識我的?” “我掌管此地。”那人道,深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謝秋石,“曾經(jīng)也掌管你?!?/br> “掌管此地的是瀛臺山主人,現(xiàn)在是我?!敝x秋石并不相信。 那人搖了搖頭:“天火降處,不再是瀛臺?!?/br> 謝秋石將信將疑,最終好奇心戰(zhàn)勝了臭味,他又指了指散發(fā)著紅光的山崖:“我改主意了,帶我去看看?!?/br> 那人沒有拒絕,又看著他皺著一張臉嫌臭的樣子,忽然張開手臂把他打橫抱起來。 謝秋石嚇了一跳:“你?” “別動?!蹦侨说吐暤溃涞拈L發(fā)絲綢似擦過他的臉,“抓著我。” 謝秋石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腰。 眼前又是一晃,他抬頭,看見那人宣紙一樣淡色的唇微微一開,幾乎無聲地念了一句:“大修羅咒。” 耳邊爆裂開無聲的尖鳴,下一瞬,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立在一座鮮紅的斷崖前,周遭無一植被,山石俱為火紅色,如同被燒燙的鐵塊般散發(fā)著熱氣。崖谷下,滾滾浪濤如沸騰的燙水,環(huán)繞的群山似出鞘的血刃,云、風、塵埃,都如燒燙的鐵汁一般流淌。 斷崖背后所依傍的一棵巨大古樹,那古樹幾乎與斷崖同高,合抱之粗,枝條并非上長,而是下垂,底部細若針鋒,每一根枝葉都有如一根削筋斷骨的鋼鞭,從山頭垂到山底,活物般攪動著層疊驚濤。 謝秋石屏住呼吸,接著,他從那虬結(jié)猩紅的枝干中,找到一抹纖細的碧綠桃枝,湖綠色的眼睛登時亮起來,他掙脫那人的懷抱,輕飄飄地飛起來,去捉那支桃干,就在此時,一陣重浪拍向山崖,他一個趔趄,從空中墜下。 “噯!”他叫一聲,欲架云而起,不料此處沒有任何事物受他掌控。 “等等,等等?。 敝x秋石驚道,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沖自己一招手,自己像個落魄鳳凰似的“撲通”一聲跌進那人懷里。 “小仙?!蹦侨怂朴胁粷M,沉聲道,“這是我的地方,你不可妄動?!?/br> 謝秋石當然不信,正欲辯駁,便見那人一指崖下,他順勢看去,險些被眼前奇詭的景象駭?shù)健?/br> 成千上萬螻蟻般渺小的人影,順著巨樹鋒利的枝條、guntang的崖壁往上爬,他們或壯或瘦,或賤或貴,每個都面目猙獰,神情可怖,雙目中寫滿欲望與野心。最下邊的那些還帶著刀槍攀具,到了靠近巨樹的上頭,全是衣衫襤褸,赤身露體,雙手鮮血,目眥欲裂,有如一個個陰間爬上人世的鬼魂。 謝秋石輕輕地推了推身后之人,示意他把自己放在地上,接著蹲在崖前直勾勾看著,眼見著一個丑陋的“鬼東西”快要爬到崖上,他又忍不住回頭仰視身后的男人,只見那人點了點頭,一展袖將他攬在身前。 “鬼東西”瞧見男人,喜極而泣,全身匍匐在地,整個兒將臉埋在男人的緞面錦靴上。 謝秋石呆呆地看著,男人卻只是偏了偏頭,足尖一動,那“鬼東西”頓時像皮球似的跌進崖下的沸水中,化為一縷煙塵。 “你……”謝秋石瞪大了眼睛,茫然不解。 “他們想入鬼道,舍卻rou身,精魂不死?!蹦侨说吐暯忉尩溃拔以谶@里試煉他們?!?/br> “你怎么試煉他們?”謝秋石怔怔問。 那人沒有回話,但見越來越多的黑點攀上山崖,如朝拜神祇般五體投地地伏在他面前,他卻神情冷淡,始終不發(fā)一言,只是懶洋洋地一揮手。 一只雙翅挾焰的火燕鳴叫著劃破長空,盤旋一圈,俯沖而下,燕翅隨意點過數(shù)人,被觸之人登時跌下山崖,剩下的則露出狂喜之色,連連叩首。 那人緩緩回首,烏玉笛輕敲了敲手掌,他終于答復了謝秋石的問題:“隨我喜歡。” 謝秋石張了張嘴,啞口無言,有生以來頭一次感到惶恐。 “你想見我,”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想要什么?” “我很久沒有聽到你說話了。”那人安靜地看著他,忽然伸手環(huán)住了他的肩膀,又低念了一聲,“大修羅咒。” 烈焰焚城的景象消失殆盡,清風拂袖,飛雪漫天,他們又回到了清幽寧靜的瀛臺山頭。 謝秋石僵直的肩膀略微放松下來,他軟軟地倚著藤蔓下的石桌坐下,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你聽得到我說話?” “聽得到?!蹦侨舜瓜卵鄄€,“你從前總愛說話,那下邊鬼哭狼嚎,著實煩人,我每日指著聽一聽你的聲音?!?/br> 謝秋石“啊”了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道為什么,他只覺自己像只被摸了肚皮的刺猬似的,渾身的刺都軟下來,蔫蔫地貼著皮膚,心頭癢癢的。 “你不嫌我吵?!彼洁?。 “不會。”那人湊上近前,點漆之目有如幽暗的浪濤,險些把他吞沒,他聽到那人堅定冰冷的聲音,這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命令,“你留下來?!?/br> “留下來?”謝秋石渾身一個激靈,只覺自己像個獵物般被盯上了。 “像從前一樣,站在我近前。”那人說,“不準再離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