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有時候是看書,有時候是聽英語廣播,有時候是練字。 最多的時候是喝茶,所以身上總是時不時帶著或濃或淡的茶香。 言祁輕手輕腳踏在樓梯上,猶豫著,花了得有兩分鐘的時間才爬到三層樓上,然后站在辦公室門口小喘著氣,定定神,抬手敲響了門。 沒動靜。 言祁低頭盯著門把手看了好半天,才把手放在門把上試著擰了兩下,擰不開。 回家了嗎?還是出差了? 高院長都那么大把年紀了,高鐵和飛機還會讓他坐嗎? 言祁蹲在門口思考了一會兒,沒什么表情的重新下樓回到了寢室里。 兩三天過去,言祁有點坐不住了。 盡管很多孩子都已經(jīng)問出了他想要問的問題,高院長去了哪里,怎么不來給我們讀英文故事了等等,李老師的回答很敷衍,估計除了言祁也不會有哪個孩子能聽得出她的回答是敷衍的。 言祁不喜歡多嘴,他只能等。 所以他還是坐在大樹下假裝是在乘涼,從小片陰影坐到整片天空都被陰影覆蓋。好在盛夏的夜晚并不涼,如果不是李老師叫他回屋,他還能坐的更久。 快一周了,依然沒有高院長的消息。 言祁覺得不能再等了,自己的心思已經(jīng)被這件事填的滿滿當當,都沒有精力去思考土坡上的花還需不需要澆水的事。 他再次站在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里面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女聲。 言祁擰開門走了進去,發(fā)現(xiàn)里面坐的是李老師。 李老師坐在高院長的辦公桌前,正在整理檔案。 言祁沒有走過去,只是朝她瞇起眼睛,盯著桌上的名牌看了很久。 李老師的名字很簡單,叫李潔,所以那個黃色金屬名牌上的字他全都認識。 李潔院長。 言祁在心里念了一遍,什么話都沒說,也沒聽見李老師叫他的時候說了些什么。 他不想聽。 轉身走向門口的時候,他只覺得腦袋里轟隆一聲響。 心里頭有什么東西正在下墜,墜的他整個身體都有點疼。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 第二章 言祁站在土坡上愣住了。 他盯著和高院長一起移植的花看了半天,腦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想些什么。 花早就死了,但不是枯死的,而是喝了太多水撐死的。 它整個身子像是被重物拍了一巴掌,嵌進濕漉漉的泥土里,丑的很難看。 言祁想到剛移植完那天夜里下的暴雨,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 要是不移植的話,沒準還能多活一會兒。 一切都白忙活了。 言祁一屁股坐在那花旁邊,伸手一下下輕碰它殘敗的花瓣。 這片空地沒有種樹,此刻整片土坡都暴露在陽光下。 言祁還是頭一回從早到晚都曬在陽光里,曬的他煩得很。 他抬手抹了兩把臉,弄了滿手汗,這讓他覺得更煩躁了。 高院長應該是去世了,具體是因為什么原因去世的,他覺得沒必要讓自己知道,除了會更傷心外,一點作用都沒有。 言祁對傷心這種情緒不太能控制,有時候是用憤怒來表達,有時候就是沒完沒了的流淚還不自知,這點讓他異??鄲?。 比如像現(xiàn)在這樣。 言祁在土坡上站了一會兒,開始往鐵架橋的方向走。 他坐在橋下的河畔邊盯著溪流看了半天,撿起一塊石頭往水里砸過去,沖著河水大嚷:“妖怪,你在嗎?” 沒有回音。 “我爺爺走了,你能出來陪我說說話嗎?”言祁把右手圈在嘴前繼續(xù)嚷。 依然沒有回音。 他又扔了幾塊石頭,看著河水愣了會兒神,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低著頭盯著腳尖一步是一步的往回走。 言祁花了好一陣時間思考自己的去向。 高院長已經(jīng)不在了,按理說他也沒必要再呆在這里。福利院不是他的棲身之所,他很清楚自己并不適合群居。沒有他在意的人陪在身邊,他空蕩蕩的心除了焦躁就是煩悶,無休止的煩,感覺得跟這幫孩子的孩子王打一架才能壓得住心頭的火。 他看著比自己高一頭壯一倍的孩子王,沒兩秒鐘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言祁把自己的東西整理了一下。 他除了有幾套高院長給他買的衣服,就只剩下那幾本英語讀物。書本里用來當書簽夾著的是他和高院長的合影,黑白照,挺不吉利的,也不知道當時為什么要洗成黑白色,就跟預示著什么似的。 言祁把書本裝在背包里,又把衣服塞了進去,填充成一個碩大的球,抱在懷里。 他不想再在這里浪費時間,他得想辦法離開。 至于是半夜跑路還是白天跑路,他還沒想好,于是很不耐煩的抓了兩下額頭,又把書包放回了床上。 第二天李老師,哦不,李院長叫起床的時候,說有家長要過來/領/養(yǎng)/孩/子。 言祁正背著自己的書包整理衣服,聽到這話他有點吃驚。 來福利院一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家長真的會來領養(yǎng)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 親生父母都懶得養(yǎng),還真是有人善心沒地方撒了。 那就先看看來的人長什么樣子再跑路吧,反正也不差這一會兒,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點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