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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了解父親的脾性,倔起來軟硬不吃。聽見的話過了遍耳,沒走心,能做的事言銘照樣會盡力,但也不會不切實(shí)際的妄想能有什么奇跡發(fā)生,對于他們而言,聽天由命最輕松也最容易。 *** 言銘拉開顧蕭的羽絨服,手蹭著散在毛衣上的熱度環(huán)腰摟緊,上移,抱得狠了些,卡的懷里人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覺出異樣,顧蕭把英語書合上貼在他背后,小聲問:“怎么了?” “呼吸?!毖糟懹胓untang的嘴唇去碰顧蕭質(zhì)地軟而嫩的耳垂。 “什么?”似是沒聽清,又好像聽清了卻沒聽懂。 “顧蕭,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是個驚喜。”言銘閉上眼睛,好能全身心去感受他想從顧蕭身上抓來當(dāng)做慰藉的東西:“我不愿承認(rèn),可我必須承認(rèn),我是依附于你的存在而存在的?!?/br> “我一直存在,只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喜歡你’,而你依附的其實(shí)是這種感覺?!蓖复吧鋪淼哪鞘鈩偤昧茉谒佳?,顧蕭抬手去做遮擋,言銘先一步向后移了移身子,又聽他道:“換個人,一樣的?!?/br> 聽不出其他意味,倒像是把言銘的話用最擅長的解題方式做了拆減分析,說的過于不盡人情,弄的對方極其掃興。 掃興歸掃興,言銘不惱,面對內(nèi)里軟乎乎的顧蕭,他的負(fù)面情緒始終處于罷工狀態(tài),一腔粉紅色心思燃的正盛:“換個人?下輩子吧,沒多余的力氣,全用你身上了。我脆弱的很,身心因你而凝聚,你要是離開我,我就散了。” 顧蕭頸側(cè)與言銘的粘在一起,像兩只交偶的天鵝,脈上的跳動真實(shí)又鮮明,仿佛蹦在自己心尖兒上,不知是這點(diǎn)動靜還是剛才對方說出口的話,又或許是離的太近,帶起一陣舒服的癢麻感,密密麻麻遍布全身,饒是對感情再遲鈍再無感,也止不住的做了兩次大口深吸。 言銘扯了下顧蕭的毛線衣擺,領(lǐng)口拉大,露出九十度角脖子與肩膀連接處的柔滑線條,和被光線撫的瑩亮的一層細(xì)軟絨毛。言銘喉結(jié)浮動,犬齒外露,碰了碰鎖骨上方的皙白肌膚,不敢用力,對待易碎的瓷器般小心而珍重。 *** 青川市第一場雪,下的跟不要錢一樣,鋪了滿cao場厚厚一墊,沒的過腳踝。課間,半個年級的學(xué)生不約而同組團(tuán)下樓打雪仗,素凈明耀的白色頓時(shí)多了繁雜交疊的幾排腳印,言銘靠坐在自己課桌邊沿,雙手插兜目光撒向窗外,見遠(yuǎn)處亂中有序等距的踩出一長串印記,是顧蕭。 他頭也不抬的穿過嬉笑打鬧的人群,躲閃著不長眼的拳頭大小的雪球,偶爾抬肩縮脖,偶爾揚(yáng)手護(hù)臉,倒是沒砸著,只零星接了幾顆雪粒溜進(jìn)背,涼的他一驚,晃了晃身子。 言銘俯瞰這養(yǎng)眼一幕,干澀帶皮的雙唇顏色略淺,開合無聲念出那人的名字。樓下的人將羽絨服圍了一圈絨的帽子扣在腦袋頂,仰頭朝班級所在位置望了一眼,一排透明幾凈的窗格其中一扇,印著枚熟悉的身影。 這默契相視的一瞬,諸多難熬的現(xiàn)實(shí)瑣碎,都隨冬雪洋洋灑灑,塵埃落定,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臨摹刻拓,世間獨(dú)一的心上人的笑容。 *** 可也有不好。 八點(diǎn)整,顧蕭換完運(yùn)動服,套一件不怎么錮身的棉外套,方便跑步時(shí)雙臂的擺動。拉開臥室門,正面迎上蕭珍淺灰色的臉,握門的手指重重一壓,眉心極輕微凜了一下。 “下雪還跑步?” 熟悉的問句形式,話尾音是陳述。 顧蕭不答,卸下厚衣,等蕭珍后面的話。 “上次我加班讓你跑步回來做的卷子,找三中的名師給你判了,有一道題。”蕭珍把試卷展平攤放在顧蕭眼前,指了指一水兒黑跡中濃抹一記紅叉,字咬的比往常要硬:“‘最不該出現(xiàn)的錯誤,公式套用算錯了數(shù),難度分沒丟,栽在粗心上,可笑不可笑?’,這是判卷老師說的,我原話復(fù)述?!?/br> 眼神掃過紅筆圈出來的數(shù)字,確實(shí)是因?yàn)榇中?,顧蕭抿嘴將話說的艱澀困難,不是辯解,但也不愿母親這樣苛刻:“下次我會注意。” “下次?這要是考試呢?高考呢?考場上誰給你下一次的機(jī)會?在家做題都能出現(xiàn)這種失誤,你心態(tài)很好?上了考場能超常發(fā)揮?能的話就不會中考失利上的是四中而不是三中,你知不知道李阿姨他兒子在三中,每次聚會洋洋得意的那嘴角都能翹到天上去……” 顧蕭垂下眼,余光瞥見電子表,十分鐘過去了,現(xiàn)在是八點(diǎn)十一分。 “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顧蕭,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 “這學(xué)期期末三中四中考試卷相同,我會證明給你看。”他伸手接過蕭珍攥緊的卷子,表面留下皺巴的一道褶花:“還有,媽,我中考沒失利,那就是我的正常水平?!?/br> 蕭珍搖頭,語氣里帶著篤定,斬釘截鐵的否認(rèn):“你有上三中的能力,我清楚的很?!?/br> 說不好是自欺欺人,還是要在人前顧及面子,但這種話聽多了麻木歸麻木,反感也有,多少還是往心里揣了些壓力,畢竟在眼前焦慮不安的是自己唯一的親人,血緣連著神經(jīng),顧蕭從根兒上就沒辦法逃避。 “我找到能把你弄去三中的關(guān)系了,四中的教學(xué)水平我還是信不過,咱們明天……” “媽?!?/br> 聲音大了些,胸腔沉悶的一聲振鳴,蕭珍愣了愣,抬眼瞧見顧蕭表情由憤怒轉(zhuǎn)瞬變向溫柔:“我說了,會證明給你看,請你相信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