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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人朝肖諤圍攏過來,臉上帶著戲謔與不屑。陳老板無辜的舉起雙手,神色隱忍,表情還算溫和:“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肖爺?!?/br> 陸然把背包扔到老宋懷里,上前扣住肖諤的肩膀,在他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話:“肖諤,你給我正常點?!?/br> 肖諤權(quán)當耳旁風,手上猛一發(fā)狠,將人拉的更近:“把你這里十八十九歲的男孩都給我找出來?!?/br> 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手持鐵棍,警惕著從肖諤后方包抄過來。陳老板抬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縱橫黑白兩道的生意場這么多年,什么人沒見過,凡是能用錢解決和擺平的事,都無關(guān)痛癢。但財力和權(quán)利再大,也收買不了一種人,陳老板在這種人手里,擁有的一切都被視作糞土,毫無價值。 不要命的。 此時此刻從肖諤身上散播出來的危險信號,已經(jīng)通過手上的動作、眉宇間的氣勢以及尖銳刻薄的口吻,傳遞到了陳老板身旁——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同歸于盡。 “我這兒十八/九歲的男孩。”陳老板想了想,笑的隨和,“好像只有一個。” 主樓與副樓之間連有一條漆黑的甬道,從二樓靠近儲藏室那扇不起眼的小門進入,四周裝潢變得單一普通。頭頂一片黯沉到發(fā)黃的破舊燈管,墻體內(nèi)的屋門每隔三四米一扇,緊閉著,聽不見里面任何聲響。 肖諤跟在陳老板身后,頭皮發(fā)麻的將這幾扇木門一遍遍細致過眼。腳步停下,陳老板轉(zhuǎn)身面向其中一間,暗啞開口:“肖諤,我不知道你要找誰,也不知道你無緣無故發(fā)什么瘋,但在我的地盤上,我希望你能收斂點?!?/br> 微抬的眼皮從上到下掃一遍陸然與老宋,陳老板道:“你不是一個人來的,碰了我的底線,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償還?!?/br> 老宋繃直脖頸貼墻而立,瞥了瞥身側(cè)的保安,覺得自己應該沒看走眼,裁剪伏貼的黑色制服下面,配著一把已經(jīng)上了膛的手/槍。 肖諤紋絲不動的杵在原地,沒有表情,沒有言語。 過了很久,靜謐的空間逐漸緩和下來僵持的氣氛,陳老板嘆口氣道:“我讓人去拿鑰匙?!?/br> “不必了?!?/br> 尾音未落,肖諤側(cè)身抬起腿來,腳底發(fā)力,動作猛烈而又兇殘。 一下接著一下,巨大的噪音震懾耳膜,撞在心上,伴隨著木料斷裂的細碎聲。陳老板攔下保安,越發(fā)好奇肖諤究竟因為什么,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多時,殘破的木門被踹的七零八碎,最后一下,屋內(nèi)昏暗的光線鋪到肖諤腳邊,一同落入眼中的,還有一名身著白衣的少年。 少年坐在一張簡易的單人床板上,曲著腿,腳鐲上的銀鈴藏在衣擺后面若隱若現(xiàn),他側(cè)歪身子靠著墻,手臂脫力的垂在身側(cè),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 肖諤無意識的邁開腿,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刃上,膝蓋傳來綿密的疼痛,他加快步伐,一個踉蹌,跪在了少年面前。 肖諤抬眸看向他,眼里是闊別六年的相思與深情,就算床上的人始終微闔眼簾,無動于衷,就算光線再微弱,視野再模糊,能看見的只有半邊光潔的側(cè)臉,肖諤依然能夠確定,眼前的少年就是文祺。 不知道此刻是哭了還是笑了,情緒一概淡薄,肖諤挺直背脊,小心翼翼伸過去手,帶幾分試探的想要接近文祺,對方似有所覺,修長的五指微微蜷縮,往里收了收。 肖諤停住動作,文祺的任何反應都會在他眼里無限放大,這個細節(jié)顯然表明,他反感被人觸碰。 老宋本以為自己和陸然應該是二臉懵逼,誰知一扭頭,陸然的臉色比起肖諤也沒好到哪兒去。 陸然猶豫半晌,終于開了口:“真的是……文祺嗎?” “誰?”陳老板冷眼旁觀道,“什么文祺?” 肖諤整個人變得悄無聲息,任何外界的波動都影響不到他的情緒,從找回文祺的這一刻起,他的眼睛、心臟,身上由內(nèi)向外的每一處,不再屬于自己,全部虔誠的交到了對方手上。 陸然坦白:“這孩子的名字,叫文祺,我們找了他六年。” “哦?是嘛?!标惱习屦堄信d趣的挑起半邊眉毛,同樣坦言,“三年前,他發(fā)著燒倒在會所門口,是被我秘書救回來的。害怕打針吃藥,不愿意去醫(yī)院,躲在房間里連燒了好幾天,醒來后神志不清,記憶全無,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知道是從北方來的,所以我們都叫他‘小北方’?!?/br> 文祺眼底微動,銀鈴輕響。 “您知道呂氏制藥廠嗎?”陸然轉(zhuǎn)身面向陳老板。 “能不知道嗎?”陳老板哼笑一聲,“當年那場火燒的,把我這樓都熏黑了,翻修花了我一個億,藥廠那么多人沒一個活著的,我他媽上哪兒說理去?!?/br> 陸然點了點頭,心下明朗,文祺應該是趕在藥廠爆炸前逃了出來,由于身體虛弱無處可去,才就近選了這里當成臨時避難所。 或許是肖諤的目光太過真摯,太過溫柔,讓文祺避無可避,他動了動眼皮,眸光掃至眼尾,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人。 有太多東西被這一眼對視悄然喚起。 肖諤紅著眼睛,那股心慌終于在四目相對中被緩慢撫平,他讀懂了文祺眼里的話,又或者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可他必須義無反顧,因為他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太久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