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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沒來由的矯情從心底浮升,令肖諤毛躁不已,他甚至有些迫切的想問文祺,兒時那句“說定了”的承諾,如今還作數(shù)嗎? “文祺。”清脆的聲音自窗外傳來,肖諤回神,是陸小昭。 文祺沒有反應,依舊自顧自和桌上的雪貂玩耍逗鬧。陸小昭扒住窗戶踮腳瞧一眼屋里的肖諤,抿了抿嘴,轉(zhuǎn)而換了個稱呼,“小北方?” 桌前的人坐直身子,抬眼望過去。 “我和哥哥做了你愛吃的櫻花紅豆糯米糕,嘗嘗不?”陸小昭發(fā)出邀請。 文祺不知道這人說的是什么,只是覺得自己肚子餓了,起身便要往外走,肖諤趕忙攔住他:“外面冷,穿好衣服再出去?!?/br> 沒有合適的褲子,肖諤的腰圍比文祺大兩個碼,索性直接套一件長款羽絨服,能嚴實的遮住膝蓋。鞋子也大,往腳上裹兩條厚棉襪,雪地靴勉強可以穿,再戴頂灰色的針織帽,一身的搭配只管暖和不管美觀。 文祺撥開壓在臉上的碎發(fā),抱著雪貂跑出房門。 他坐在紅梅樹下的石椅上,手邊放著兩杯清茶,一碟糯米糕。陸小昭遞一塊給他,文祺咬了一口,嚼兩下,不動換了。 肖諤步伐懶散的走過來,挨著文祺坐下,邊喝茶邊瞧他不怎么明朗的神色。 陸小昭拿起一塊嘗了嘗,問:“不好吃?” 文祺沒應,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太甜了嗎?”囫圇吞下,陸小昭又朝碗碟伸手,“我哥說你最愛吃甜,特意多放了些糖?!?/br> 文祺低下頭,細長的眼睫垂著,曲指一遍遍給雪貂細致的順毛,他對以前的喜好記不清,隱約覺得自己是不吃甜的。 肖諤盯住文祺,喉結(jié)微動,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兒,他下意識去掏煙,聽見門口傳來老宋的聲音,留下句“我去送送他們”,逃似的,抬腳就走。 方銘禮吃完午飯先去上班了,隊里催他回去帶新手出任務。老宋順道載尹月芳回和雅茶樓,三人在狹窄曲折的胡同巷子里不緊不慢的遛食兒,路面逐漸寬敞,大切停在入口處的一排臨時車位。 “辛苦你了,宋叔?!毙ぶ@與老宋握手道謝,“回去路上又得耽誤四五天?!?/br> “見外了不是?!崩纤我蝗缂韧Φ暮肋~,“沒事兒,上海那邊有個珠寶展,我正好去搜羅搜羅寶貝?!?/br> “行了,好好照顧文祺吧?!狈冀銥t灑的轉(zhuǎn)身,“讓老宋上我那兒坐坐,休息好了再走。” 老宋說罷拉開車門,忽然想到什么,抬手搭上門沿兒,對著肖諤語重心長道:“下次再見,可不能是一個人了啊。聽你宋叔的,有喜歡的人下手要趁早,跟身邊拴住了,免得夜長夢多?!?/br> 肖諤紅著臉摸摸鼻尖,順勢拿掉煙,沖他一揚胳膊:“嗯,知道了。” 第二十六章 正文026 肖諤反手掩門,沒往院里走,蹲下身,徑直坐在臺階上把剩下的半根煙抽完??~緲的青色煙縷后面,是文祺模糊的側(cè)影,正蹲在起了風的池塘邊,攏住膝蓋,盯著水里的石頭左瞧右看。 瓷磚上的鵝卵石是他眼里的景,他也成了別人眼中最旖旎的景色。 陸小昭收拾好廚房,跑出來和文祺一道,兩個人背對著門口蹲一處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肖諤看著看著就覺得挺有意思,這倆孩子一個嘴巴叨叨個不停,一個時而應和著點頭,時而伸手胡亂比劃,居然也能順暢的交流,有些神奇。 陸然想插一嘴,沒成功,灰溜溜擠到肖諤旁邊:“來一根?!?/br> “沒了?!毙ぶ@摸給他空煙包,“你明兒下班帶一盒回來?!?/br> “那來一口?!标懭恢钢感ぶ@唇間快要燃滅的煙頭。 剛夾過來,抬眼對上陸小昭犀利的兩道目光,陸然悻悻的還回去,“哎,后腦勺上長眼睛了吧?!?/br> 肖諤低笑一聲,他也沒好到哪兒去,反正這酒是鐵定不能沾了。 “爺爺跟你說什么了?”陸然端起胳膊問。 肖諤扭頭看他,眼尾輕挑,不明意味:“你猜?!?/br> “我用得著猜嗎?”鼻腔哼出一聲,陸然說,“你渾身上下就一個文祺,不用想也知道,爺爺在跟你談‘以后’?!?/br> “知道還問?!毙ぶ@正過腦袋,這人太煩了,總是打擾他欣賞文祺的身影。 一陣風拂來,海棠的味道濃郁了些。陸然曲膝,搭著手肘:“怎么打算的?” “沒想過,況且也由不著我?!毙ぶ@揉搓著煙尾棉花,伸直腿,后仰脖頸望向天空,“先努力別把老爺子的家產(chǎn)敗光了就行。” 陸然笑著,裝模作樣的安慰道:“這次事出有因,下次咱們再繼續(xù)?!?/br> “哪兒還有下次?!毙ぶ@拿眼角瞧人,“你以為那一屋子石頭每塊都值八千萬?剩下的能有八千就不錯了?!?/br> “哎呀——”陸然故作深沉的嘆了口氣,“以后家里可得省吃儉用,節(jié)約開支了啊?!?/br> “挖苦我呢?”肖諤用肩膀撞他。 陸然沖他歪了下頭:“看,你家文祺干啥呢?!?/br> 肖諤將視線放遠,就見文祺手里捧著個東西,往下滴答著水,腳邊跟著雪貂,一路朝他小跑過來。 在看到這一幕的同時,肖諤起身去迎,離近了也看清了,細白指間盛著一塊紅色的鵝卵石。他伸手,文祺動作輕緩的放下,手背蹭過掌心,重逢后的第一次觸碰,燒的肖諤心臟快要蹦出胸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