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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然眼角始終圈著陸小昭,兩個孩子拿海洋球玩兒起了“投沙包”。他知道肖諤的顧慮,也不拐彎抹角,直白了問:“打算什么時候送文祺回家?” 掌心搓臉,看上去稍顯疲憊,好半天,肖諤才緩緩嘆出口氣:“元旦吧?!?/br> 陸然詫異,他是為肖諤,語氣有些急:“你認(rèn)真的?為什么這么快?萬一蘭姨還怨你,不準(zhǔn)文祺再回來,到時候你后悔都……” “陸然,我不是他的家人?!毙ぶ@沉著腦袋,壓低脖頸,“他有家,有父母,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 “我已經(jīng)夠自私的了?!毙ぶ@自嘲的笑道,“所有人都在縱容我的自私,包括文祺。” 陸然沒有接話,只是沉默。眼前的人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失而復(fù)得讓他重生,再一次面臨失去,陸然沒有把握,肖諤能完整的扛下來。 “肖諤?!庇腥撕八?/br> 肖諤轉(zhuǎn)頭,看見文祺撐著池邊立起身子,朝他的方向踮腳前傾。過重的壓力導(dǎo)致氣嘴崩開,充氣泳池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干癟,水花四濺,腳底一滑,文祺直挺挺的砸向地面,肖諤臉色發(fā)青的撲過去,接穩(wěn),摟緊,心臟被攫住了,懷里的重量還是輕的就那么一小捧。 身體倏然騰空,文祺弄濕了肖諤,他問:“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毙ぶ@把有些發(fā)熱的眼睛壓在文祺冰涼的肩上,“嚇壞我了?!?/br> 緩過勁兒,別樣的情緒才從心里一點點冒頭,文祺身上滑溜溜的,赤/裸又干凈。肖諤的手臂松了,想要后退一步,文祺卻抬起胳膊環(huán)上他的脖子,拉著他貼近。 “我有點冷?!蔽撵鞯穆曇糨p輕淡淡,“你再抱會兒我吧?!?/br> 第四十三章 正文043 得意忘形的結(jié)果就是,當(dāng)夜,文祺發(fā)起了高燒。 張大爺匆忙趕到,把脈,聽診,瞧舌苔,里里外外檢查個遍,安心了,只是受了風(fēng)寒:“我給開幾服藥,出一通汗,溫度就能降下去,但文祺的身骨弱,很有可能會持續(xù)低燒?!?/br> 一語中的,連著大半個月,文祺的體溫一直在三十七度左右浮動,他不想去醫(yī)院,肖諤每天一碗藥一碗飯的伺候,等燒退了,文祺上稱一量,胖了六斤。 轉(zhuǎn)眼中秋,茶樓選了個吉日重新開張,文祺急切的想回去練功,肖諤沒讓:“病剛好,鞏固兩天再說?!?/br> 文祺不聽,趁肖諤替老爺子辦事的間隙,偷摸和陸小昭一起給劇團的老老少少送新出爐的酥皮月餅,山楂的,玫瑰的,棗泥的,五仁兒的,文祺一口咬下去半個,不吃了,味道要么古怪,要么齁甜。 跟著尹月芳練完基本功,唱完整首《鎖麟囊》,文祺在換衣時打了個噴嚏,心道糟了,恰好被闖進(jìn)來的肖諤撞個正著。一通軟綿綿的教訓(xùn),灰溜溜回了家,文祺乖乖爬上床鋪,裹緊被子,接連幾聲咳嗽,他把腦袋縮進(jìn)被窩,不敢再瞧肖諤的臉色。 一覺醒來,骨縫里帶著點細(xì)微的疼痛,肖諤守在床邊寸步不離,見文祺睜眼,伸過去手,溫度又有些回升。吃了藥,文祺望向窗外,院子里黑黢黢的,唯天上一盞耀眼的明燈。 他拽著肖諤的袖口,喃喃的說:“我想看月亮?!?/br> 先把躺椅搬出去,再打橫抱起人,厚被掖在身下,文祺扭頭瞄眼正房:“爺爺呢?” 肖諤撕開一塊月餅的包裝,回道:“串門去了?!?/br> 文祺看著肖諤:“我吃不慣傳統(tǒng)月餅?!?/br> “這是蛋黃蓮蓉的。”肖諤用小勺兒搗碎餅皮,一小口一小口送到文祺嘴邊:“你小時候最愛吃的?!?/br> 秋風(fēng)紅葉,明凈的皎月,繁星似碎銀綴滿天空,兩人同望一處,嘴里有點甜,還有點咸,文祺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肖諤會意,卻搖頭:“還得喂你吃月餅?zāi)??!?/br> “你比月餅重要?!?/br> 十指緊扣,肖諤坐近,雪貂躥上他的肩膀,輕穩(wěn)的落在文祺身上。是個團圓的日子,文祺想,往后每一年,也要在一起,才好。 “我作了首詩,你要不要聽?”文祺驕傲的仰起頭,沖肖諤輕挑眉毛。 小學(xué)都沒畢業(yè),還會作詩?肖諤驚呆了,用空著的那只手在大腿上拍了拍,笑著說:“當(dāng)然要聽?!?/br> 夜色溫柔,纏綿絮語,月亮在文祺的眼睛里,他把兩人交握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緩緩道——“相思苦又甜,時間它悄悄慢慢,夢里是你的臉,暗戀它輕輕淺淺,我要那個男孩,愛情它轟轟烈烈,讓我擁抱你,深情款款,愿余生長情,我們歲歲長安?!?/br> 最簡單的疊音詞,最為真摯的告白,肖諤聽清了,記住了,“歲歲長安”,他反復(fù)動容的念,這是他對文祺窮盡一生的心愿。 第四十四章 正文044 茶樓老客們最欣賞追捧的,還是劇團當(dāng)家尹月芳扮的刀馬旦。穿蟒扎靠,頂盔貫甲,戴翎子,“他三弟翼德威風(fēng)有,丈八蛇矛貫刺咽喉”,一曲《戰(zhàn)金山》,正如火如荼的演?!傲杭t玉”一聲悶重的擊鼓,舞臺圍走一圈,穩(wěn)重的身段,出挑的氣質(zhì),她剛要唱,忽而一個踉蹌,皺眉,抬手示意表演暫停。 文祺上前,攙扶芳姐下臺,方明禮跑過來擔(dān)憂的問:“怎么回事?又不舒服了?” 尹月芳右手輕揉胃部:“老覺得惡心?!毙兜艉裰氐膽蚍趽Q衣間抿了口茶,直接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