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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從你回府,禮部尚書大人都沒來見你一次,那位鳩占鵲巢的千金又總讓人來逞口舌,之后姑娘還要嫁給一個瘸腿癱子。如此看來,倒不如在煙雨樓呆著了?!笔窬锪司镒欤骸肮媚锸菬熡陿堑牡谝换┒汲堑牡谝幻廊?,到哪兒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何苦受這個氣?” “傻石榴。”聞姒嗔笑:“你想想,再過幾日我便是十七歲生辰,十七一過煙雨樓的姑娘們將要面臨什么?” 石榴倒吸一口冷氣,圓睜的眼睛瞬間暗淡了。是了,依煙雨樓的規(guī)矩,過了十七的姑娘便要接男客了。 聞姒不輕不重地敲了敲石榴的頭:“嫁給一個癱子少侯爺有什么不好?起碼不必在床第之間迎來送往,倚門賣笑?!?/br> “可是姑娘,奴聽說那位少侯爺自從摔壞了腿后,便性情暴躁,連去他府里診治的大夫都能被他用茶杯茶壺砸得頭破血流,奴怕姑娘去了受委屈……” “這樁婚事,是陛下的旨意,他是脾氣差了些,但又不是傻子,想來不會做得太過出格罷……” 聞姒雖這么說,但語氣也有幾分不確定。 正說著,喜婆子領(lǐng)著一眾小廝丫頭尋了過來,推開門見聞姒又將鳳冠摘了下來,連連驚呼:“呀!中山候府迎親的隊伍都來了,你怎么把鳳冠摘下來了??欤瑏砣丝旖o她戴上,蓋頭呢?蓋頭蓋上,可別誤了吉時?!?/br> 語氣之急切,就好像怕聞姒當場悔婚似的。 丫頭們七手八腳將聞姒妝扮好,喜婆子扶著聞姒正要邁門檻,忽然一雙秀著汀香蘭花的上好絲綢鞋出現(xiàn)在眼前。 聞姒垂著眸,透過蓋頭的縫隙,還能見到一角裙裾。 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不是凡品。 面前女子的身份,聞姒已猜到大概。 “等等——jiejie出嫁,meimei怎能不來送送?”聲音清脆,難掩其中的趾高氣揚,“聽說jiejie是京都城的第一美人。嘻嘻,還有花魁之名呢,meimei打從jiejie進府還未曾瞧見過jiejie芳容,今兒jiejie都出嫁了,meimei實在不好錯過。” “小姐,這不合適罷?!毕财抛忧宄至娴陌响栊宰?,賠著笑臉勸道,“耽誤了吉時,老爺怪罪可怎么辦?” “爹爹怎舍得怪我?”說著,林伶素手一抬扯住那抹蓋頭,“嗖”地一下,蓋頭連著鳳冠竟一同被扯了下來! 鳳冠落地,其上鑲嵌的珍珠滴溜溜地散了下去。 “糟了!” “姑娘!” 隨著鳳冠摔落在地,聞姒的幾縷碎發(fā)散在鬢角,一雙鳳眸滲出幾分驚詫,只叫在場男女移不開眼。 我見姑娘多嫵媚,好美的人兒! 林伶也被這樣的容顏深深震住了,若說她林伶是人間的鶯燕,那聞姒便是天宮的仙娥,即便她自己不愿承認,云泥已殊路怕不是如此? “姑娘,你沒事罷?”石榴關(guān)切地問。 聞姒穩(wěn)了穩(wěn)心神,復(fù)又鎮(zhèn)定下來。 喜婆子在一旁嚇得腿肚子都直哆嗦,連忙顫顫巍巍地將散落在地的珍珠拾掇起來。越拾掇,心里越是發(fā)慌。 自古以來,越是珍貴的物件越是弱不禁風。南海珍珠雖美,卻極其脆弱,如今墜在地上,珍珠的表面上被磕出不少深深淺淺的坑。 這還讓新娘子怎么用?若是被老爺發(fā)現(xiàn)?若是被侯府的人發(fā)現(xiàn)?該怎么辦? 喜婆子不敢想,整個人的臉都白了下來。 林伶卻毫不在意,她自幼被迫害聞姒生母的姨娘照看長大,深諳府里宅門之爭。禮部尚書本來就鄙夷聞姒的出身。這位真千金回了府,他見都不想見,只覺得風塵晦氣。 如今聞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腌臜的鍋,自然要摔到聞姒頭上。 “哎喲,jiejie怎么如此不小心?大婚之時摔了鳳冠可不是什么吉利之兆?!绷至鎻南财抛邮掷锾舫鲆活w珠子,在聞姒面前擺弄,“再說了,這可是南海的深海珍珠,jiejie出身風塵,該沒見過如此上等的珍品罷?可惜了,可惜了,這本來是中山候送你做嫁妝的。不然jiejie修修罷,珠子雖破了,也是南海珍珠呀!” 聞姒忍了這位假千金三天,并不是懼怕她,而是因為她在禮部尚書府只是一個過客,為了這種事兒生氣爭執(zhí)實在沒有必要。 可如今,是她大婚之日。 即便她要嫁的對象是個瘸腿暴躁的癱子,那這場婚禮大概也是她此生唯一一次喜事了,她不為了相公,也要為了自己罷? 婚姻大事一生只此一次,聞姒也是個女兒家,怎么會不希望一切順遂? 今日,此時,她就要離開禮部尚書府了,也沒有必要忍讓這個不懂事的假千金了。 聞姒隨手理了理發(fā)絲,盈盈一笑,“meimei說得是,這南海深海珍珠的確非凡品,壞了的確怪可惜的,不過嘛,這珠子倒不像meimei說得那么稀罕。石榴——” “哎,姑娘。”石榴自打在煙雨樓就伺候聞姒,聞姒一個眼神,她便心領(lǐng)神會。 她走到抬物件的小廝那處,從一個隨嫁箱子里翻騰了片刻,拿出一個青木雕花的小匣來。 “姑娘,喏?!?/br> 石榴將青木雕花小匣呈上,聞姒抬手輕輕一撥匣子扣,“咔噠”一聲,盒子彈開,頓時盒子里散發(fā)出瑩然的溫潤光輝。 滿滿一匣子的南海深海珍珠,品相不比落在地上的差,甚至還要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