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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玦此時有種大夢初醒的不真實感,這個頂著京都第一美人,煙雨樓第一花魁名頭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妻子。 他自覺對聞姒說不上好,甚至是有些差的。他在新婚夜就因為擲氣將她趕到了冷玉軒,他總是對聞姒冷言相向。想來,他是沒盡到夫君的責任的,他不過是一個患有腿疾,不能行走的殘廢罷了…… 而聞姒卻從未瞧不起他過,自從聞姒入了侯府,哄爺爺開心,為他姑母準備太后的賀壽禮,跳下冰冷的湖水里去救他的meimei,甚至方才遇見山貓,明明聞姒可以拋棄他直接走掉的,卻選擇留了下來。 蕭子玦想,是不是他對聞姒也太壞了些。 “少侯爺,你壓著衣擺了?!?/br> 扣子早就被逐一解開,蕭子玦回神,發(fā)現(xiàn)他的左腿壓在外袍上,對方輕輕拽了拽,沒拽出來。 他用兩只手握住自己的左腿,向上一抬,留出一道縫隙。聞姒見狀,往外輕輕一抽,衣袍便被抽了出來。 她將蕭子玦的外袍搭在架子上,輕輕展開撫平,盈耀的火光將華貴的玄袍綢緞晃照出流光溢彩之色。 聞姒盯著玄袍半晌,忽然轉頭道:“少侯爺,這件衣裳的料子是云錦,你方才為了給七殿下包扎傷口割斷了它,實在可惜了?!?/br> “不過是衣料罷了?!笔捵荧i目光灼灼地盯著聞姒:“總比用你一個姑娘家的手帕要好,你一個人婦,怎么好把這種東西送給旁的男人?還……”還當著我的面。 “江湖救急,我是擔心七殿下同我們在一起若是受傷了,又要有人說你的閑話?!?/br> “你是因為這個,才要用帕子給他包扎傷口么?” “不然呢?” 聞姒面色坦然,并無一絲隱藏,蕭子玦的目光更加深沉:“沒什么?!?/br> 聞姒摸了摸衣袍斷裂處,繼續(xù)惋惜地說:“云錦為錦中極品,其材質瑰麗多彩,被譽為‘天上云霞’,因而得名云錦(1)。而且這件衣袍上的刺繡也非常精巧,祥云細紋,細致而不繁雜,這可惜,這處被你割斷了?!?/br> “你就這么喜歡刺繡?”蕭子玦道:“這樣的云錦侯府還有許多,回頭直接讓孫管家去拿就是?!?/br> “真的?” “我何時說過假話?” 蕭子玦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去捏腿上的rou。 聞姒面露疑惑地問:“你這是在……” “每日孫爺爺都會幫我捏腿,防止腿部的肌理枯萎消瘦?!?/br> 蕭子玦的語氣很平淡,但聞姒還是聽出了其中一絲不甘。孫管家同她說過,蕭子玦不是不想治腿,而是不敢治腿。 他經(jīng)歷過太多次失敗了,所以才不敢去嘗試。 可聞姒同他相處了也有段日子,她知道,即便蕭子玦嘴上否認,也藏不住那顆想要自己康復如初的心。 篝火的倒影在少年的眸中跳躍著,那種明明想要站起來卻又害怕失望的模樣,愈發(fā)讓聞姒覺得心頭酸澀,她坐到了蕭子玦的身旁,雙手觸及上少年硌人的腿骨:“我來罷?!?/br> 蕭子玦手一頓,卻面色如常,繼而身子往后傾去:“好。” 蕭子玦沒有抗拒,聞姒松了一口氣,一下一下幫少年按著,觸碰之下,聞姒才發(fā)現(xiàn)蕭子玦是真的瘦。 三年未曾站立,少年的腿可以用皮包骨來形容,聞姒覺得心驚膽戰(zhàn)都不敢太用力,不知道蕭子玦面對這雙腿的時候,會作何感想。 山洞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天色也暗了下來。 云臺山圍獵會在野外持續(xù)三天,參加圍獵者,夜晚也是要在外邊自行扎營的。 雖說蕭子玦撤離了他的侍衛(wèi),沒人為他們安營扎寨,好在他們找到了這個山洞足以讓他們在此遮風避雨。 聞姒又撿了些柴火扔進火堆里,但夜晚的云臺山還是涼得刺骨。 她雙手環(huán)抱著膝蓋,極力靠近火堆,還是冷得發(fā)抖。她合著眼皮,頭輕輕向一邊歪著,火光能映照出少女臉上細膩的絨毛。 蕭子玦眉頭又深深皺了起來,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著匕首的鞘,仿佛有些不安和焦躁。 一陣陣火花又噼啪作響,少年有些煩躁地抬起頭,語氣不易察覺的扭捏,好像在掩飾什么似的說:“你坐過來些。” “?。俊甭勬Ρ犻_惺忪的眼睛,抬起頭,一臉茫然。 蕭子玦目不斜視,眼神依舊是那樣拒人力千里之外,義正詞嚴地道:“夜晚山里的溫度會驟降,若不想凍死,就坐過來睡?!?/br> 作者有話說: 蕭子玦冰塊臉:老婆抱抱,冷冷。 聞姒:?? 山貓:我一只貓為什么要吃狗糧? 謝謝小天使@某顏 的營養(yǎng)液 10 (1)云錦的描寫科普資料來自某度。 第21章 、云臺圍獵 蕭子玦雖然人看起來清瘦,但卻讓人感覺很可靠。 聞姒也的確覺得冷了,本想拒絕,可又覺得這人好歹也是她的夫君,她也沒什么好別扭的。她安靜地坐在了蕭子玦的身邊,亦安靜地盯著火堆。 少年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了過來,有些燙人,聞姒慶幸面前有這樣一個火堆,不然蕭子玦一定會看到她熟透的臉頰。 聞姒方才的睡意反而一下子一掃而光了,又瞧了瞧蕭子玦皮包骨的腿,忍不住問:“你……你就不想再治治嗎?我記得,你的腿還有知覺的。聽聞那些沒知覺的腿傷大概再不會站起來了,不過像你這種有知覺的,還是有康復如初的機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