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玫點開相冊，挑了張表情包，設(shè)置成壁紙之前，指尖停留半晌，還是點了下去。屏幕上再沒有周謙行，只有迪士尼公主圍成圈來豎中指，中間黑體加粗七個英文字母“F*CK OFF”。

    換好了壁紙，依玫丟下手機，翻個身準(zhǔn)備睡覺。不過兩三次呼吸的空當(dāng)，依玫忽然想起什么，坐起身來把手機摸回來，打開相冊往下飛速翻，把那張照片找回來，狠狠心，徹底刪除。

    照片是刪除了，可是記憶卻趕不走，依玫向來酒量不差，可偏偏今天被酒精擾的心焦體燥睡得一點都不安穩(wěn)，蓋上被子熱，不蓋被子又冷，一整晚迷迷糊糊，一會兒似乎又在多倫多的寒天霜雪里，一會兒似乎又在澳門的潮濕暑熱之中。

    第二天依玫下樓吃早飯，站在樓梯上就連打了三四個噴嚏。跟著依洪喬出門去公司的時候，還特意回去換了條厚一點的西裝褲。連依洪喬的秘書張平在公司樓下來接兩父女的時候，看見依玫這一身襯衫西裝的，都夸張地往后退了一步，發(fā)出兩句感嘆。

    第一句，“小玫難得穿正裝，穿起來還真有白領(lǐng)那么回事。”

    第二句，“下班之后，我給小玫推薦兩個制服的設(shè)計師吧，這一身不太合季節(jié)?！?/br>
    依玫縮了縮鼻子，開口聲音也有點啞，“能打八折嗎？我第一個月工資不知道付不付得起?！?/br>
    依洪喬：“你呀你，百家姓里頭沒趙——開口就是錢。沒開工就拐彎抹角討薪，你還欠我?guī)资f學(xué)費呢。”

    ……

    依洪喬是直接搭電梯上了辦公室，他的秘書張平卻沒有跟上去，反倒是領(lǐng)著依玫按下了十九層的按鈕。

    依玫小時候雖然常跟著依洪喬來遠森玩，可大學(xué)四年都在珠海，上下的職員早就認不出她了，看見張平帶著連工牌都沒有領(lǐng)到的依玫，明里暗里，都忍不住投來探究的目光。

    電梯門一關(guān)，張平低聲對依玫說：“依小姐，你過幾天就要去多倫多，那我就不給你辦工牌了，等會兒去見人事挑組員的時候，我順便給你領(lǐng)一個臨時門禁卡，你這幾天要是出入公司，帶著就行?！?/br>
    依玫眼尾掃了掃電梯轎廂里頭的人。一個個的，還豎著耳朵聽著，可都或多或少松了口氣。

    張平在職場這個大油鍋里頭浸潤多年，開口一句“依小姐”，而不是平常喊習(xí)慣了的“小玫”，這電梯里頭哪個能再不知道她依玫是誰。老董事長的小女兒忽然出現(xiàn)在總部，明擺著就是準(zhǔn)備空降，可張平一句“過兩天就走了，不辦工牌，只領(lǐng)臨時門禁卡”，不管是哪個部門的，也都安心下來，不論依玫能力有無，反正是救生衣是炸.藥.包，都不會立刻落到頭上。

    依玫不由得想起依洪喬當(dāng)初跟她說的話，即便是依洪喬直接把她丟進總部，按她的身份，底下人不服，上頭的人不用，還真是除了上班打卡領(lǐng)工資，什么都不能學(xué)會。當(dāng)遠森總裁，那就真的是白日做夢了。

    依玫努努嘴，雙手捏著包包的帶子放在身前，恭恭敬敬地應(yīng)了一句：“謝謝張秘書?！?/br>
    張平一瞬有些愣神。依玫從小性子就張揚，被捧著長大，要星星要月亮的，對著張平雖然是禮貌周全地喊一句“張叔叔”，可卻從來沒眼前這份下屬晚輩的姿態(tài)。

    電梯門開了，張平領(lǐng)著依玫走出去。一出電梯間，目之所及都是一個個格子間，男男女女坐在電腦后頭忙碌，時不時會有電話鈴聲響起，更多是微信消息提醒，嘀嘀嘀，嘀嘀嘀。

    張平站定，叫依玫好好看了一眼這層的辦公區(qū)，跟她解釋說：“這一層是遠森的人事部?！?/br>
    簡單一句介紹，依玫聽著點了點頭，張平又怕她連人事部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又多說明了幾句：“人事就是發(fā)工資對工資的，管人員調(diào)動，你這次要管收購小組，就要人事這邊來協(xié)助挑人，把收購小組組建起來?！?/br>
    張平指了指另一邊，說：“那是會議區(qū)，等會跟科恩證券的人開會，會在那里挑一個會議室?！?/br>
    依玫兩三步跟到張平身邊，笑嘻嘻地說：“張叔叔，您給我推薦幾個組員唄，我人生地不熟的，總不能點兵點將隨便來吧？”

    張平笑著看依玫一眼，說：“我要是不幫你挑人，我?guī)銇磉@里做什么？”

    依玫得意一笑，用肩膀撞了撞張平的手臂：“還是張叔叔疼我?！?/br>
    張平搖搖頭，伸手捏著門禁卡刷開一間會議室的門，推著門讓依玫先進去：“我手頭一堆事情，是董事長千叮嚀萬囑咐，要我?guī)銕滋欤鸫a把身邊的人都挑好了送給你。疼你的，是董事長?！?/br>
    依玫拉開會議室上首的椅子，自己卻沒坐下，把那位子留給張平，自己往下坐了一個位子。

    依玫沒回應(yīng)，張平想了想，還是替老板多說兩句好話：“小姑奶奶你就安安分分地，想學(xué)本事就好好學(xué)，不想學(xué)只是想氣一氣小依總的話，也適可而止，別太過分了，要顧全大局?！?/br>
    依玫瞧張平一眼，下意識想說兩句懟過去，眼珠子一轉(zhuǎn)，想到自己現(xiàn)在倚仗著張平幫忙，還是換了副乖巧面具，扼腕表決心：“我是真想回來學(xué)點本事的，絕不搗亂。您就信我一回，我起碼試試我自己是不是這塊料，要我不是，我趁早回家安安分分等嫁人?！?/br>
    張平當(dāng)然不信她能安分，但話已經(jīng)這么說，他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坐下來又跟依玫解釋了幾句收購案的流程和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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