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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陳安瑜,一身黑裙,頭發(fā)梳了個圓髻盤在腦后,款款走到兩人面前。 依玫看了周謙行一眼,先開口問陳安瑜:“陳阿姨最近還好嗎?” 陳安瑜看著周謙行,點了點頭,“還好,托你母親照顧,我準備搬去多倫多了,就不回來了?!闭f著,陳安瑜補上一句:“邵秋也跟我一起走,也不回來了?!?/br> 依玫點了點頭,說:“也好?!?/br> 邵家倒臺,寧和破產清算,邵顯揚的案子被推著加速往前走,勝敗已是定局,再沒有什么好說好做的。邵家資產已經被查封,陳安瑜其實出身一般,但這些年應該也有自己的家底存著,裴蕪也不會放任陳安瑜不管,總會幫襯一些。離開,確實會更好。 陳安瑜默了半晌,忽然開口:“周先生……” “我去車里等你,別太久?!敝苤t行說著,捏了捏依玫的手心,直接繞過陳安瑜,沿著臺階往山下走去。 陳安瑜看著周謙行的背影,只長久沉默。 依玫雙手疊在身前,開口安慰陳安瑜:“他心里難受,您多擔待?!?/br> 陳安瑜笑了笑,往前走一步,把依玫納進黑傘傘蓋底下,抬起另一只手來,給依玫拂去頭頂白雪。她抬手時,那只厚重玉鐲自然下垂,把她的手腕露出來。到這么近,依玫才看清楚,那手腕上紅色瘢痕遍布,似是刀傷痕跡。 “陳阿姨……” 陳安瑜沒在意,垂下手去,手鐲又把傷痕遮住。她說:“替我跟周謙行說聲對不起,我確實知道周婉就埋在邵家院內,但我一沒有能力把邵顯揚送進監(jiān)獄,二是,我畢竟還有邵秋,縱使我再怎么不管他,他也是我的兒子,邵顯揚也是他的父親?!?/br> 陳安瑜扭頭看著墓碑上的周婉,長長嘆了口氣,“那年我見到周婉的時候,她年紀還很小,我勸她離開邵顯揚,甚至幫她走,她還是回來,我?guī)筒涣怂?,我也不是什么佛祖菩薩,我有我的私心?!?/br> 依玫心里泛酸,說:“您倒底幫周謙行回了周家,別這樣說?!?/br> 陳安瑜看著依玫,忽地搖著頭笑起來,“小玫,如果不是邵顯揚把我關起來,連邵秋都不會出生。如果不是我知道周婉背后是周家,我也沒有必要幫周謙行。我知道他會回來,幫我把邵顯揚送進地獄去,幫我逃出來。我知道,他也知道?!?/br> 依玫愣住,忽然意識到之前陸盛和周謙行所說的事情都并非全貌,默了半晌,忍不住問:“陳阿姨您每年去多倫多,是……” 陳安瑜伸手將依玫的手握住,說:“我和我的丈夫是青梅竹馬,邵顯揚把他逼瘋了,送進了療養(yǎng)院。邵顯揚答應我,只要邵秋出生,就能放過我的丈夫,后來我才知道,他早就死了,藥物中毒,但做得很干凈,葬在多倫多?!?/br> 依玫忍不住把手抽回來,人還在陳安瑜的傘下,抬眼問她:“周婉的死,你參與了嗎?” 陳安瑜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卻說:“我知道的不算晚,我只是,什么都沒做?!?/br> 依玫往后退了一步,離開陳安瑜的傘下,雙手垂在身側,看著她,許久,卻也什么都沒有說,跟剛剛周謙行一樣,繞過陳安瑜,沿著臺階,朝山下周謙行停著的車而去。 蒼茫松樹拱衛(wèi)墓園,細雨夾著白雪飛揚,黑傘黑裙,融進一片黑色墓碑之中。 車內的周謙行看見依玫冒著雨雪跑過來,當即抓著傘開了車門下來,迎上去用傘替她擋住了頭頂雨雪。一路跑過來,依玫的頭發(fā)已經濕了大半,周謙行把她帶進車里,伸手調大了暖風。 “你頭發(fā)濕了,來……” 周謙行摸出一包面巾紙,正要伸手給依玫擦頭發(fā),可依玫卻先伸手過來,隔著檔把把他抱住。女孩一雙手臂將他圍住,用了力氣抱緊,周謙行愣了愣神,伸手過去,把依玫托抱到駕駛座這邊。 依玫跪坐在他腿側,捧住周謙行的臉頰,湊上去在他唇上親了親。周謙行抽出幾張面巾紙,給依玫將發(fā)絲一點點擦干。 車內暖風徐徐送出來,連車窗內都染上霧氣。 頭發(fā)擦得差不多,依玫把周謙行的一雙手握住,放在自己腰間。她往前挪了挪,窩在周謙行懷里,埋頭靠在他頸窩處。 依玫并不想說陳安瑜說了什么,周謙行也不問,兩人就這樣依偎在車內。 周謙行丟了手里的面巾紙,摸著依玫的頭發(fā),讓青絲在自己指間纏繞。他忽地問她:“春節(jié)想去哪兒玩?” 依玫搖了搖頭,說:“我們看房子去吧,家里只有我和依琛住了,他也說不想住玫瑰華庭了,等爸爸醒來之前,他都住他自己的公寓,家里只有我和阮姨,我也想搬出來了?!?/br> 周謙行的手指貼著依玫的臉側滑動,“好啊?!?/br> 依玫忽地想起什么,跟周謙行說:“我們能不能晚幾天再走,我想在周圍玩玩,不想這么快就回北京去?!?/br> 周謙行笑:“從南到北一路玩回去?” “真的嗎?”依玫眼睛一亮,當即掰著手指頭數(shù)起來,“那我們可以在蘇州留下玩兩天,然后往北……我想去秦皇島,上回跟沈燦燦去吹北風吃燒烤還不過癮,要再去一回……回北京的時候,從廊坊繞吧,我有個同學家在廊坊,前陣子告訴我她家的邊牧生了一窩寶寶,問我去不去抱一只回去養(yǎng)……” “玫玫?!?/br>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