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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團扇順著男人的下巴往下滑,一路滑到男人的脖頸,男人的胳膊,最后落在男人纏著厚厚紗布的手背上。 那雙手的確生得好,縱然纏了紗布,也絲毫不影響手指的修長,每一指,甚至每一個指甲的弧度都無比合她的心意,她癡癡望著那雙手,聲音越顯柔和,像是月色在無聲流淌,叫人無端生出幾分旖旎情義來。 “這是我的東西?!?/br> 她以團扇描繪著男人的手指,溫柔低喃道:“你若是不喜歡,不妨讓我收了去,你放心,我的東西我向來珍視,我必會以金絲楠木為匣,以云錦為墊,以珍珠翡翠相飾,以熏香琉璃相伴......” “不,還是以琉璃為匣?!?/br> 像是想到什么,她突然改了說辭,看向男人手指的眼神越發(fā)熾熱,“琉璃匣子晶瑩剔透,這雙手放在琉璃匣子里,不需打開,我便能看到我的東西。” 陸滄藍(lán)眼皮狠狠一跳,手已從少女團扇離開。 “不勞縣君費心,屬下自會珍視這雙手?!?/br> 他看著溫柔怯弱的少女,冷冷開口。 “既如此,我便信你一次。” 華幼安懶懶從他手上移開視線,“你去登仙臺上瞧一眼,看朱家是否在登仙臺上動了手腳。” “登仙臺?” 突如其來的任務(wù)讓陸滄藍(lán)看了一眼華幼安。 華幼安微頷首,“不錯,登仙臺?!?/br> 似她這等喪心病狂之人,竟也能得了機緣讓她知道自己活在一本書中,是書里無惡不作的大反派,因癡迷表兄失了心智,才會誤了自己的性命,而今她既然窺見天機,自然不能再走原來的老路,誰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寬闊平坦呢? 誰想在荊棘遍布的地方拼殺一條生路呢? 她要走康平大道。 她想要表兄,更想要權(quán)傾天下,她太清楚自己的性子,矜傲任性,做不來伏低做小之事,平原華氏不能倒,她更不想從云端跌落,所以,與華家作對的裴家必須死。 ——是的,書中的她并非一帆風(fēng)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也曾家族敗落卑賤如泥,而導(dǎo)致她家族敗落的引火線,便是未來會為天子誕下七皇子的裴貴妃,而今的裴貴人。 天子從未考慮過立表兄為皇太孫,所謂的待表兄的寬厚,其實都是捧殺,在裴貴人懷孕之后,天子擔(dān)心主少國疑,便計劃除去把持朝政的眾多世家,而表兄身后的平原華氏與蘭陵蕭氏,更是天子的第一目標(biāo)。 然而諷刺的是,天子與他們斗了個兩敗俱傷,卻是便宜了一個閑散宗室,書中的男主。 而現(xiàn)在,便是天子與他們兩家第一次交鋒的開端——裴貴人懷孕。 裴貴人這一胎是個公主,尚未生下便胎死腹中,這個罪名落到她長嫂身上,說是她長嫂謀害的裴貴人,說什么長嫂出身蘭陵蕭氏,是表兄的堂姐,長嫂擔(dān)心裴貴人誕下皇子,表兄無緣儲君之位,但一不做二不休除對裴貴人下了手。 這番話倒也說得通,蘭陵蕭氏這一代子嗣并不豐,長嫂與表兄雖是堂姐弟,關(guān)系卻比親姐弟更為親密,若表兄做了皇帝,長嫂便是長公主,豈不比做一個世子夫人來得尊貴? 證據(jù)確鑿,長嫂百口莫辯,長兄不信長嫂會做這般喪心病狂之事,殺了宮中派來詢問的女官與禁衛(wèi),帶著長嫂搶門出城,天子震怒,父親上書自貶,交出司空之權(quán)。 州郡各地呈上來的士子名單要司空定奪才能評級選管,官拜司空,便等于掌握了天下官員的命脈,長嫂謀害皇嗣,長兄殺禁衛(wèi)出逃,父親沒了司空職位,平原華氏就此一落千丈。 她既然知曉事情的發(fā)展,便不會叫自己家族再度走向衰敗滅亡,這個害得她家破人亡的裴貴妃,斷然留不得。 未來的裴貴妃此時只是一個貴人,彼時剛剛懷孕,這一胎是個公主,裴貴妃不知自己懷了一個公主,天子無子,她自然求子心切,明道宮供奉的送子娘娘是中原之地最具盛名的,裴貴妃的兄長與母親早早去世,她的胞弟裴丹臨來便來了這個地方給她求子。 沛國朱家雖然早已沒落,但在真源縣卻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他們得知裴丹臨來了真源縣,也正因為攀附了裴丹臨,他們才敢算計她——用一個嫡次子便壞了她的名聲,實是再劃算不過的事情,既能對裴家投誠,又能從她身上撈好處,這一箭雙雕的計謀,裴家用得可謂是天衣無縫。 可惜,她不愿再自投羅網(wǎng)。 算一算時間,后日便是國舅爺裴丹臨登仙臺“遇仙”的好日子,裴丹臨驚為天人,對沛國朱家的女兒一見鐘情,似這般的天作之合,她怎能不去瞧一瞧呢? ——裴貴妃敢拿一個生不出來的孩子陷害她長嫂,她就敢讓裴丹臨死在登仙臺上。 唯一的胞弟死得不明不白,想來裴貴妃得知后,臉色必會分外精彩。 那種場景華幼安單是想想便覺得心潮澎湃,心里歡喜著裴丹臨的死,她整個人都是神采奕奕的,“河?xùn)|裴氏向來出美人,裴貴人把天子迷得神魂顛倒,作為她的胞弟,裴丹臨想來也不差,必是一個極清俊的少年郎。” “陸滄藍(lán),你去準(zhǔn)備一下,后日辰時我要在登仙臺等裴丹臨。” 她最喜歡男人瀕死之際的掙扎。 尤其是漂亮的男人。 華幼安眸光微熱,笑意更深,“記住,我去登仙臺的事情不能為外人得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