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傅書新眉頭微不可查蹙了一下。 他之前并未接觸過陸滄藍,只知道此人乃是華幼安的親衛(wèi),世家豢養(yǎng)的衛(wèi)士么,多是視主人為神明的,可今日一見似乎并非如此,陸滄藍嘴上稱著主人,動作卻頗為無禮,甚至可以用蠻橫來形容,幾乎將華幼安視為自己的所有物,僭越之心被他赤/裸/裸寫在臉上。 ——這不是一個親衛(wèi)該有的態(tài)度,更像是......姘頭。 傅書新眸色微沉。 他看了看陸滄藍懷里的病弱少女,突然希望她把鉗制著她的男人推開。 不應該是這樣的。 世家最耀眼的明珠,當永遠高高在上慵懶雍容的,而非被一個低賤的奴隸攬在懷里。 傅書新面上淺笑無端淡了一分,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陸滄藍懷里的華幼安。 少女似乎對陸滄藍粗暴動作有些不悅,秀氣眉頭蹙了一下,垂眸看著扼住她下巴的男人的手。 “你弄疼我了?!?/br> 少女的聲音嬌嬌軟軟,陸滄藍索求的話被她完全無視,她十分心安理得指責著陸滄藍,仿佛陸滄藍的生死完全與她無關,她更關心此刻自己身體的不適。 傅書新眉頭微動。 ——眼前的這個少女,根本沒有心。 無論是對之前情根深種的蕭世子,還是此時即將為她奔赴疆場的陸滄藍,她不會因為自己利用了她們而心生愧疚不安。 永遠不會。 她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自己有沒有不舒服。 至于別人,與她有什么關系呢? 死的時候不要死在她面前就好了。 天生薄涼。 惡毒殘忍。 卻又對男人有著致命的吸引。 如嬌艷卻也脆弱的罌粟花,明明知道靠近她便是靠近危險,卻依舊讓人欲罷不能。 “弄疼縣君了?” 陸滄藍聲音懶懶,極度惡劣,動作也越發(fā)不知收斂,他用指腹勾描著華幼安的下巴,一點一點靠近她的唇,近了,更近了,花瓣似的唇角柔軟嬌嫩,仿佛在向他招手,他眸色微深,動作不由得重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一只手突然拍在他手背—— “無禮?!?/br> 華幼安不悅蹙眉,抬手拍下男人的手,“陸滄藍,你的膽子越發(fā)大了。” 病弱少女根本沒什么力氣,柔弱無骨的小手拍在自己手背,像是羽毛拂過一般,陸滄藍看著被她拍過的手背,典型的習武人的手連紅都不曾紅,只有被云朵撫弄的溫熱發(fā)癢。 陸滄藍笑了起來,“好,是我無禮了?!?/br> 他投降似的收回手,與華幼安拉開距離,兩手交叉疊在腦后,斜睥著被他弄亂鬢發(fā)此時正整理珠釵的華幼安,“我不該對縣君如此粗野?!?/br> “縣君乃是京畿洛水才能養(yǎng)出的皎皎明月,豈是我一介親衛(wèi)所能宵想的?” 話雖這樣說,但以下犯上的僭越之心卻依舊不曾從他臉上褪去,甚至因為剛才華幼安打落他的手的動作而更加囂張明顯。 赤/裸/裸的野心勃勃。 ——這個人,只能是他的所有物。 盡管此時的他低賤如泥。 “京畿乃天下第一繁華之地,落水精致更是天下一絕?!?/br> 陸滄藍看著華幼安,笑瞇瞇道:“縣君,我想去看一看洛水?!?/br> 華幼安撫弄珠釵瓔珞的手指微頓,側目看向陸滄藍,“看落水?” 世家貴女都講究一個端莊賢德,坐姿有講究,儀態(tài)有講究,甚至鬂間的珠釵也要有講究,長長的瓔珞不是在耳側左搖右晃的,是考驗世家女行為舉止一個戒尺,華幼安雖然性子荒唐了些,可舉止之間還是世家貴女特有的端莊雍容——盡管她的性子跟端莊沒什么關系。 陸滄藍看著華幼安的手指自珠釵上銜著的瓔珞一路滑下來,手指微微翹著,看似是手指撫弄著瓔珞,其實只有中指指腹貼著瓔珞,動作很好看,優(yōu)雅又矜貴,又有一種別致的慵懶。 撩人而不自知。 “洛水有什么好看的?” 少女歪了一下頭,似乎有些意外陸滄藍的邀請。 陸滄藍笑了起來。 他看著華幼安撫弄著瓔珞的手,想起那雙小手落在自己手背時的柔軟溫熱,身體溫熱,心卻極冷,哪怕是華滿京都的蕭辭玄,也不得她半點真心。 陸滄藍眼底笑意更深,“看看是怎樣的秋水漣長,才能養(yǎng)出縣君這般冷情冷肺的性子?!?/br> “冷情冷肺么?” 華幼安對這個評價并不滿意。 她瞧瞧陸滄藍,再看看對面而坐的傅書新,彼此看不順眼的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難得達成一致——她的確冷心冷肺。 沒有心的女人。 “罷了?!?/br> 華幼安呷了口茶,一臉的無所謂,“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br> 陸滄藍挑眉,“那洛水同游?” “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華幼安放下茶盞,“左右我也許久沒去了,而今秋色正好,正是游洛水的好時機?!?/br> 上一次泛舟洛水,似乎是與表兄一起......不,不是與表兄一起游湖,是她等表兄。 她從午后日頭正好,等到日暮西沉皎兔初升,再等到星光漫天,自己伏在案幾上打起來瞌睡,素月說夜深了,起風了,要她還家,她揉揉眼,披上素月遞過來的氅衣,卻仍不愿意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