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江淮先去了一家飯店，買了一食盒岐州特有的月餅和吃食，和他在江南見過的不同，岐州的月餅，有點(diǎn)兒像饅頭，但是上面開著個(gè)口子，里面紅曲香豆色彩豐富，甚至還可以見葡萄干核桃仁。

    買完吃的，他又在街上買了些新奇的玩意兒，比如中秋才會有的嫦娥糖人，玉兔糖人等等。

    足足逛了大半個(gè)時(shí)辰，他方才買好所有岐州特色的東西。至于其他風(fēng)俗，他也和店家問了，拜月什么的，基本各地都差不多。

    江淮和趙林提著一堆東西往回走，可才沒走幾步，忽聽有人喚道：“江大人?！?/br>
    江淮聞聲回頭，正見李直和幾個(gè)兄弟，從茶館出來。

    走到他身邊，李直伸手接過他手里的東西，說道：“江大人要回去嗎？我們正好也回去，一起。”

    江淮應(yīng)下，這才想起來，似乎這幾天都怎么見著李直，便問道：“你這幾天在忙什么？感覺沒怎么見你?！?/br>
    李直哈哈笑道：“小姐沒給您說嗎？還不是為了大人嗎？”

    “為了我？”江淮笑而挑眉，下意識的就以為榮婳又為他做了什么，心間不由又暖了起來，當(dāng)即對這幾天冒出來疑慮有些嗤之以鼻。

    李直點(diǎn)點(diǎn)頭：“可不是為了大人嗎？之前岐州瘋傳您被彈劾不作為的謠言，小姐聽不下去，特意讓我們出來到處說道，廣傳您的政績。這幾天說的我口干舌燥的?！?/br>
    江淮聞言不解，她竟是對此這么在意？居然還要特意派人出去傳話糾正，江淮笑笑道：“其實(shí)不要緊，擋什么都擋不住別人的嘴，如今什么都公之于眾，但凡有點(diǎn)兒腦子的人都不會信那個(gè)謠言。若還有人傳播，有人信，就證明是有人專門想抨擊我，叫不醒裝睡的人不是？”

    “話是這么說?！崩钪笔直巢洳浣j(luò)腮胡子，接著道：“但是咱們小姐好面子，廢了這么大的心思，好不容易要嫁您這么一位狀元，必然是不會讓您身上有半點(diǎn)兒污點(diǎn)?！?/br>
    李直話音落，江淮站住了腳。

    眾人皆停了下來，問道：“江大人怎么了？”

    江淮道：“你們先回去吧，我落了一樣?xùn)|西沒買。”

    李直等人未覺有他，點(diǎn)點(diǎn)頭，連同趙林，全部一起率先離開。

    獨(dú)留江淮站在巷子里，神色似燃盡的香灰般頹敗。

    到了此時(shí)，他心間竟有些惱自己，他為什么要想明白啊？又為什么要多嘴跟李直問那么一句？

    之前纏在心間，想不明白的事，終于如撥開迷霧般清晰了起來。

    榮婳為什么這么在意他的聲名，因?yàn)樗悄莻€(gè)考上狀元的人，嫁給他，她就可以圓了當(dāng)初在武定侯府的謊，能讓之前對她抱有成見的人無言以對。

    她這么久以來，對他這么好。一來是她出生的家族，父母祖輩都是如此行事，她有樣學(xué)樣，所以一切都做得很好。二來……她騎虎難下，如果嫁的不是他，不對，如果嫁的不是狀元，她就無法抬頭。

    他不在意他愛的人，用他的身份去踩別人，甚至她受了欺負(fù)，他都會去幫她討回公道。

    但他在意的是，她不愛他……

    江淮深深蹙眉，額角青筋根根暴起，心劇烈的抽痛起來，痛得他腰都漸漸彎了下去，伸手扶住了巷中的墻壁。

    他抬眼看向鏢局的方向，眼眶漸漸泛紅。

    如果不是當(dāng)初榮婳撒得那個(gè)謊，他們之間也不會有這么長時(shí)間的糾纏。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因他狀元身份而來，他不在意，畢竟無此不相逢。

    但可怕就可怕在，在一起這么長時(shí)間，她依然面對他不會臉紅，不會羞澀，甚至連他說要納妾，她都毫無反應(yīng)，更不在意自己和旁人生兒育女。就連她對未來的設(shè)想中，都半點(diǎn)沒有他的位置。

    心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一點(diǎn)點(diǎn)的捏碎。他一個(gè)比榮婳大四歲的人，陷得毫無征兆，但她自始至終，都在局外。

    江淮低低笑了出來，視物卻越發(fā)模糊，他自詡聰明，學(xué)什么都很快，十四歲決定科舉，開始讀書，二十歲高中狀元，他以為他超越了很多人。

    可是今天，現(xiàn)在！他竟是連別人對他真心假意都沒看出來。

    不對……江淮笑著搖頭，她是真心的，真心地對他好，真心的想嫁他，卻也真心的不愛他。

    他只覺滿心里疲憊，當(dāng)時(shí)四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都沒有現(xiàn)在這么疲憊。

    江淮伸手，蓋住了眼睛，轉(zhuǎn)身靠在墻面上。

    榮婳已經(jīng)換好了雀翎裙，等在小花園中，李直趙林等人將江淮買的東西送進(jìn)來時(shí)，見到榮婳，各個(gè)都覺呼吸一滯，愣了片刻后，全都干咳著移開了目光。

    這些日子，他們小姐基本都是勁裝，今天換上雀翎裙，漂亮的他們差點(diǎn)兒以為認(rèn)錯(cuò)了人。那種被驚艷到的心頭發(fā)緊，著實(shí)讓他們?yōu)樽约耗罅税押?，也終于理解了為何會有梟雄，為奪美人而發(fā)動戰(zhàn)爭。

    他們放下手里的東西，全部逃一般的離開。

    趙林心中連連感嘆，他們公子真是艷福不淺，得這么一位有錢有貌，還真心待他好的姑娘。

    李直等人離開后，榮婳和玉骨一起，將江淮買來的東西，全部挨個(gè)擺在準(zhǔn)備好的桌子上。

    秋黃葉落，小花園里到處都是金色的落葉，榮婳穿著雀翎裙置身其間，與天地融為一體，仿佛她就是雀神臨凡。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榮婳讓玉骨將樹上的那幾盞兔兒燈點(diǎn)上，至此，今晚的一切算是準(zhǔn)備妥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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