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搖首，太后又道：“不過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你年紀(jì)小，忘了也正常，只是你鮮少向哀家要過什么，所以哀家記得清楚?！?/br>
    周璟略一思索，試探問道：“母后怎么會特意賞這松子糖給貴妃？”

    太后道：“哀家聽說她喜歡吃，幼時還因為吃這糖哭鬧過，前陣兒花府派人送了禮來，就有這個，方才她在這里，哀家順便賞她了。”

    原來花嫵喜歡玫瑰松子糖，周璟心想，那么，她應(yīng)當(dāng)不是他想的那個人。

    第4章

    周璟如今的記憶缺失了一大塊，變得零碎不堪，他記得的人和事有很多，譬如花想容，太后，還有他的臣子們。

    但是也忘了一些人，譬如他心中喜歡的那個人，以及花嫵，這個女人就好像是憑空出現(xiàn)在了他的生活中，叫周璟有些不能習(xí)慣。

    秉著知己知彼的念頭，周璟向太后打聽花嫵的來歷身世，至少，他想知道花嫵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當(dāng)初為何要納她為妃，還想娶她為正妻。

    “花嫵不是哀家兩位兄長的女兒，”太后皺著細(xì)眉，將手中的茶盞擱下，嘆了一口氣，道：“這事兒你從前也是知道的，整個燕京都傳開了，人盡皆知，早八百年前的老黃歷了?！?/br>
    周璟在記憶里仔細(xì)翻找，也沒能找到半點關(guān)于花嫵的事情，就好像有一只手把她從自己的腦海中抹去了，干干凈凈。

    太后觀他神色，便知他忘了，娓娓道：“哀家有一個meimei，從前年少不懂事，受jian人引誘，與其私奔，三年后又被那jian人拋棄了，她才獨(dú)自歸家，那時腹中已有了一個孩子，爹娘原是想讓她打掉，再另覓個好人家出嫁的，誰知一碗打胎藥下去，那孩子竟沒打掉，到底是生了下來，取了個名字叫花嫵?！?/br>
    花嫵她娘自知令家族蒙羞，便帶著尚是嬰兒的花嫵離了家，去京郊的水云庵里頭住了，直到花嫵她娘過世好幾年后，花嫵才被接回花府里養(yǎng)。

    出身不正，生母早逝，父親又不詳，可想而知，花嫵在花府里的日子不會那么好過，太后嘆了一口氣，道：“因著那些舊事，這孩子就被送到了太|祖母身邊養(yǎng)著，太|祖母雖說有些嚴(yán)厲，但是到底還是為了她好，生怕重蹈她娘親的覆轍，可誰知——”

    她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話頭戛然而止，岔開話題笑道：“這孩子頗有些調(diào)皮，小時候沒少讓太|祖母費(fèi)神教導(dǎo)，好在現(xiàn)在長大了，也懂些事了?！?/br>
    周璟卻覺得事情沒有她說的那樣簡單，中間應(yīng)當(dāng)是發(fā)生過什么事情，以至于太后不肯啟齒。

    他直接問道：“聽劉福滿說，兒臣從前還欲娶她為正妻？”

    太后聽了，停頓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辭，道：“是有這一出，不過哀家和你父皇都覺得她的出身不妥，你父皇不點頭，你也不肯讓步，父子倆僵持了好長一段時間，后來不知怎么有一天，你突然同意納她為側(cè)妃，這事就作罷了?！?/br>
    突然同意……

    周璟若有所思地咀嚼著這四個字，但見太后欲言又止，便問道：“母后還有什么事情？”

    太后猶豫片刻，委婉提醒道：“花嫵那個出身，雖然在花府里養(yǎng)了幾年，但是太|祖母到底當(dāng)不得爹娘，有些失于管教，這孩子心思頗活絡(luò)，人又機(jī)靈，你要防著她一些，知道么？”

    這幾乎是明著說花嫵心機(jī)深沉，狡猾多端了，太后這般語重心長地提醒，周璟只得默然頷首，應(yīng)了下來：“兒臣明白?！?/br>
    告辭時，周璟特意問太后：“兒臣如今記憶有些渾噩，擔(dān)心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母后若是想起來，還麻煩告知兒臣一聲，免得耽擱了?！?/br>
    太后想了想，道：“近日沒什么大事。”

    周璟便知道，立花嫵為后這件事情，太后是不知情的，他竟然在太后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寫好了立后的旨意，這就意味著，他是打定主意要冊立花嫵了，甚至沒有與朝臣商量，誰都沒有得到風(fēng)聲。

    如此一意孤行，與他一貫的行事風(fēng)格十分相悖，可圣旨上又確確實實是他的筆跡，周璟不禁有些迷惑，為何一定要立花嫵為皇后？

    他不是沒想過自己喜歡的人就是花嫵，從他得到的種種信息來看，周璟推斷，他喜歡的那個人，名字里應(yīng)當(dāng)有個容字，討厭吃玫瑰松子糖，可這些花嫵都不符合。

    “皇上，前面是碧梧宮了?！?/br>
    周璟停下腳步，抬起眼望向前方，宮燈在夜風(fēng)中搖曳，不知不覺中，他竟然走到這里來了，碧梧宮與乾清宮明明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

    初夏的夜間還有些涼意，風(fēng)里挾裹著不知名的植物香氣，穿堂而過，庭中點了幾盞宮燈，暖黃的光暈在夜色中看著茸茸的，像是長了毛。

    花嫵蹲在臺階上，拿著木梳給黃狗梳大尾巴上的毛，溜光水滑，又軟又順，花嫵拍了拍它的頭，笑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跟著我這么多年，如今也是吃香喝辣了?！?/br>
    黃狗吐著舌頭，汪了一聲，一副傻憨樣兒，親昵地去咬她手中的木梳玩。

    花嫵順勢將木梳扔出去：“絨絨，撿回來！”

    狗子雖然瘸了腿，卻十分喜歡這跑來跑去的游戲，霎時間聞聲而動，汪一聲就躥了出去，快得如同一道閃電，直奔那把木梳。

    半人高的大黃狗氣勢洶洶，汪汪叫著撲出去，看起來十分兇猛，忽然間，只聽得院門口傳來一聲尖聲尖氣的驚叫：“唉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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