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碧袖心說，這可是你自己答應(yīng)的，到時候再亂吃飛醋，就怪不得我了。

    她這么想著，便伸出三指，探到花嫵的腹部，輕輕摸索按壓，一邊問道：“娘娘，是這里疼嗎？”

    花嫵蹙著眉，有氣無力地?fù)u頭，程碧袖又往下半寸按了按：“這里？”

    花嫵繼續(xù)搖頭，待那手指再往下一寸，輕輕一按，一陣針扎似的疼痛陡然襲來，就仿佛有一把刀子在腹內(nèi)翻攪不休，她嗚了一聲，差點哭出來：“疼——”

    程碧袖立即收回手，便聽見天子急聲問道：“如何了？她為何會這般？”

    程碧袖輕咳一聲，道：“皇上不必?fù)?dān)心，娘娘這是正常的?！?/br>
    周璟的劍眉挑起，滿面都透著不信的意味，看她就像在看庸醫(yī)，一把揪住她的襟口，冷聲道：“這還正常？她都疼成這樣了！”

    程碧袖被勒得脖子疼，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急忙解釋道：“娘娘這是來月信了，經(jīng)行不利，故而少腹疼痛不止，她原本就宮寒體弱，氣血不暢，會痛確實是正常的?！?/br>
    聞言，周璟面露遲疑：“月信？”

    程碧袖把頭點得如小雞啄米也似：“正是正是?！?/br>
    周璟這才松開她，又看向榻上哼哼個不停的花嫵，道：“那該如何治？”

    程碧袖忙答道：“施以針灸，或可緩解一二?！?/br>
    周璟道：“那就快些?！?/br>
    盯著帝王充滿壓力的目光，程碧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開了藥箱，取出金針來，給花嫵扎了幾針，施針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輕輕拽了一下，程碧袖驚異，轉(zhuǎn)頭看去，正好看見花嫵對她使了一個眼色。

    程碧袖：……

    她收回金針，周璟皺起眉，道：“怎么不繼續(xù)了？”

    程碧袖輕咳一聲，解釋道：“依娘娘的程度，這兩針已足夠，多了反而不好?！?/br>
    聞言，周璟又看向花嫵，輕聲問道：“怎么樣了？”

    語氣是他自己也沒料到的溫柔，花嫵的睫羽輕輕一顫，小聲道：“好一點了。”

    周璟這才放下心來，程碧袖又說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譬如不能著涼，忌生忌冷，最好喝一些姜茶，用湯婆子捂一捂肚子，諸如種種，周璟都記下了，這才擺手讓她退下。

    程碧袖大松一口氣，知道今晚這一關(guān)過去了，拎著箱子忙不迭退出去了，劉福滿也去命人準(zhǔn)備姜茶和湯婆子，殿內(nèi)一時間只剩下了花嫵與周璟兩個人。

    花嫵確實是疼得很，并不是借題發(fā)揮，她也沒想到會這樣巧，她的月事向來是不準(zhǔn)的，程碧袖近些日子一直在給她調(diào)理，那么多藥灌下去，倒真的有了些效果，只是這疼實在是叫人吃不消。

    花嫵這次也沒法作妖了，周璟怕她著涼，還給她裹緊了被子，包的嚴(yán)嚴(yán)實實，她整個人懨懨地躺在那里，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小臉蒼白，讓人瞧著倒生出幾分心疼來。

    周璟伸手替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意，忽然問道：“以前也這么疼？”

    花嫵抬起眼皮子瞟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道：“皇上是覺得臣妾在作戲么？”

    “不是，”周璟否認(rèn)，頓了片刻，才換了個問法：“總是這么疼么？”

    花嫵從鼻腔里輕輕哼了一聲，算是確認(rèn)，她抱怨道：“疼死了?！?/br>
    聲音含嗔，軟綿綿的，像是在撒嬌，叫人聽了心里發(fā)軟。

    周璟抿了抿唇，想做點什么，卻又無事可做，最后只能又替她拉了拉薄被，掖好被角，語氣近乎誘哄：“等會拿湯婆子過來捂著，就不疼了?！?/br>
    花嫵盯著他瞧，一雙眸子黑白分明，一眨也不眨，忽然道：“皇上，你湊近些?！?/br>
    周璟不知她要做什么，便依言俯身，拉近了距離，花嫵只是盯著他看，像是在仔細(xì)打量，片刻后方才道：“皇上，你鼻子上有一顆小痣誒，不仔細(xì)都看不見?！?/br>
    她語氣驚奇，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周璟有些不自在，語氣還是淡淡的：“這有什么稀奇的？”

    花嫵彎起眉眼，笑瞇瞇地道：“很好看呀，想咬一口。”

    周璟：……

    他微微側(cè)開臉，耳根染上了一抹可疑的微紅，輕咳一聲，語帶呵斥道：“胡說什么。”

    花嫵躺在被窩里哧哧地笑，笑得她肚子又開始疼，哎喲直叫，周璟見狀，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你消停一點。”

    他都不敢碰花嫵的身子，怕不小心弄疼了她，只能又掖了掖被角，花嫵忽然道：“其實……臣妾第一次來月信的時候，還是皇上發(fā)現(xiàn)的呢?！?/br>
    周璟的動作一頓，面露驚疑之色：“朕發(fā)現(xiàn)的？”

    花嫵嗯了一聲，云淡風(fēng)輕地道：“那時候的皇上可好玩了，還以為臣妾受了傷，非要帶臣妾去看大夫?！?/br>
    周璟：……

    他簡直不敢想當(dāng)時的場景會有多尷尬，但是一方面又忍不住想，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jīng)認(rèn)識花嫵了，他們從前是如何相處的？他隱約記得那會自己總往花府去，因為母后叮囑過，說花府有不少與他年紀(jì)相仿的孩子，平日里做個玩伴也是好的。

    有關(guān)于花府的記憶并不如何清晰，零零散散，猶如碎片，他試圖從中拼湊出有關(guān)于花嫵的部分，然而徒勞無功，就像是隔著一層什么，隱約一現(xiàn)，卻又無法捕捉。

    周璟忍不住凝神細(xì)思，他想起了花府的后花園，花池邊有一座小亭，亭子旁長了一叢迎春花，到了春日的時候，會開滿金色的小花，熱熱鬧鬧，燦爛得如瀑布一般，一只黃毛小狗兒顛顛地跑過去，因著腿太短，好似一團(tuán)毛球在地上滾，緊接著，花叢后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絨絨，別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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