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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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應(yīng)下你的事情我已如約做到,璟王已被人救走,傅翊忙于前朝在世家間周旋,國師現(xiàn)下是到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謝嫣然睨了眼站在一旁的桂生,他用一根銀針輕易挑開囚籠的鐐鎖后,十分知趣的退了下去。 白菡霜款款行至她跟前,自袖中拿出一個小白瓷瓶遞了過去。 “你若真想離開后宮,靜待時機便可,你兄長布局穩(wěn)妥,先太子仁德,想來留他傅翊一命非是難事,你又何必用這種偏激手段……” 前幾日,謝嫣然收到了宮外謝殊派人悄悄遣來的密信,為了穩(wěn)住傅翊,他們甚至聯(lián)合太后千里迢迢往涼州下了一道懿旨,接了傅珵妻子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嬰孩進(jìn)京。 白菡霜與傅曜的私情被傅翊隱瞞的極好,他甚至寧可自己背上褻瀆國師的罵名,亦不肯在謝太后面前泄露半點端倪。 謝嫣然垂眸不語,這幾日太后傳喚她愈發(fā)頻繁,作為謝府與太后之間傳遞消息的暗子,她夾雜其中亦是身不由己。 “傅曜既肯因你自愿被圣上囚于昭獄,那必會親自前來救你,國師與璟王情比金堅,真是令人艷羨不已?!?/br> “貴妃如今獨寵六宮,身承恩澤,待謝大人成事,依舊風(fēng)光無限,臣前日無事用龜甲替貴妃算過一卦前路,是上吉!” 白菡霜第一次見到誤闖進(jìn)禁殿的謝嫣然時,只覺她怯懦。內(nèi)廷將她被傅翊金殿鎖嬌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謝嫣然甚至連上前質(zhì)問真相的勇氣都沒有,單噙著淚水在眼眶底下打圈兒,模樣委屈憐人極了。 后來傅翊看謝嫣然郁結(jié)于心,整日郁郁寡歡,終是向她坦白了他與國師之間的互相掣肘,白菡霜懷的骨rou是璟王傅曜的,囚著白菡霜只因她手中有第二份存放在欽天監(jiān)的先帝遺詔。 此事外傳哪怕走漏半點風(fēng)聲都于他不利,只能鎖死在深宮內(nèi)。 “遺詔在哪兒?” 謝嫣然倏爾抬眸逼近,神情沉靜,發(fā)髻上的金簪折過一道凌厲的暗芒。 “這話你是替你兄長謝殊問的,還是替圣上傅翊問的?” 女人啟唇,指尖把玩著一塊溫玉,赤足輕點來到謝嫣然耳側(cè)低語道。 她幼時因一卜卦象被上任國師云游看上帶回深宮,收養(yǎng)在觀星閣二十余載,不曾踏出過兆京一步,直至遇見傅曜,白菡霜才覺著自己稍微沾染上了一抹人間的煙火氣。 思及此,白菡霜素手不自覺地?fù)嵘掀教沟母共?,面頰微露冷色,那抹親情的溫存終究還是離她而去了。 “謝太后欠我一條性命,若前來討要先帝遺詔,當(dāng)以命相抵,而傅翊本就沒有帝王命數(shù),紫微曜鋒初顯、祿存同入三方,左輔右弼,是亂臣大禍臨頭之兆?!?/br> 白菡霜驟然握緊了手中的那枚玉佩,傅翊再無法用傅曜的生死鉗制于她,而那封載入欽天監(jiān)宣冊的懷帝遺詔,除了她無人知曉在何處,他們兩清了。 謝嫣然蛾眉微蹙,不甚費解她話中涵義,白菡霜貴為國師,此等出格之舉皆為了那一人,如今璟王脫困,傅翊亦再無鉗制她的把柄。 “國師,還請你把先帝遺詔交付于我,我不想他死……” 大燕歷來帝君注重天道,講究奉祭上天,行大運之道。正因如此,每列皇帝的遺詔都會秘密撰寫兩份。 一份用以昭告百官,另一份則保管在國師那里,被用作祭告上蒼之用。 此乃皇家秘聞,傅翊囚禁白菡霜,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清名,防得便是第二份遺詔公諸于世。 白菡霜眉間一動,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先帝在時,曾親身將那份遺詔交予她手,上頭要的可不止是傅翊一個落魄皇子的性命,璟王傅曜、榮王傅庭的名諱皆在其列。 “天家無情,那份遺詔我是不會交出的,傅翊大可不必提防我至此?!?/br> 纖細(xì)足踝上的鐐銬發(fā)出一陣清響,她被傅翊以此種方式封在深宮,欽天監(jiān)那邊上告彈劾的奏疏怕是早已堆了幾尺案臺高了。 “傅翊不會動璟王,可謝殊卻不然,貴妃乃謝大人親妹,日后榮華無盡、富貴顯赫,又何必在一個即將背上‘亂臣’罪名的落魄皇子身上白費心思呢!” 白菡霜悠然立于囚籠之中,抬眸望向謝嫣然眸光淡然:“貴妃,多謝你引路幫我救出傅曜,作為回報,我可另為你多卜一卦,你想知道些什么?姻緣亦或是前路?” 謝嫣然眼底一片茫然,不由苦笑搖頭,她自幼再相府活得小心翼翼,如今林小娘已然被兄長提前安排送去了安全之地,已然再沒什么牽掛可言。 “以往傅翊在我這兒呆了一夜,可都是為了讓我替他算出他這竊來的帝運,能夠綿延幾何的?” 白菡霜一遍又一遍的反復(fù)推演,其結(jié)果大抵都是紫薇勢弱,旁逸斜出,傅翊本就身弱難承鴻業(yè)之命,若強行篡改,恐遭反噬之災(zāi)。 “他總是這樣,偏執(zhí)得不肯服輸,縱使局勢于他不利,亦不肯退讓半分?!?/br> 謝嫣然無奈垂眸,她近來身子不適,夜半總被噩夢驚醒,加之傅翊忙于朝政,兩人已許久未曾同臥一榻了。 *** 孟清禾被謝殊困在南苑已有幾日光景,男人儼然怕她壞事,已然完全隔絕外界與之有關(guān)的一切,甚至連貼身伺候的攏枝都已是好幾日不見了蹤影。 她再是后知后覺,也已明白了其中定然發(fā)生了什么!那日謝殊與她的直言不諱的坦誠只是一個開始,其意在事先控制住她,亦或者是直接利用她來對付傅翊。 女人披了一件夾襖坐在銅鏡前,豆蔻嵌入指尖白皙的細(xì)rou,留下一道深色暗痕。 “謝殊,你可真是好的很?!?/br> 話畢,妝案上的簪花珠環(huán)一應(yīng)被云袖掃落在地,發(fā)出一陣叮當(dāng)嘩然的聲響。男人留置于槅扇另一側(cè)書桌上的精貴筆墨早已粉碎于地,蔓延出一道冗長拖沓的墨跡,斷斷續(xù)續(xù)至女人繡鞋周側(cè)。 沛文提著食盒,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由一戶另開的小玄窗牖中給少夫人送吃些食。而攏枝則被單獨捆在了柴房,每日由他喂些米飯,只那丫頭性子潑烈的很,惱怒起來一口咬上他的手背,疼的他齜牙咧嘴了好一陣兒。 “少夫人,用些飯吧,您已經(jīng)一天一夜未進(jìn)食過了,總要保重身子?!?/br> 沛文話音方落,那精巧的食盒便如同往常一般,從屋內(nèi)扔了出來。 碗碟碎裂,精致的菜肴潑灑了一地。立在屋外的仆婦早已見怪不怪,見這動靜,很是識時務(wù)的彎下身子,不做言語的收拾了起來,很快另一位女婢又提著食盒自灶房匆匆趕來,將其遞到了沛文手上。 院里近日來了一批陌生的甲衛(wèi),看守甚嚴(yán),自家主子也時常領(lǐng)著宋軒公子出門,一連好幾日都尋不得人影。 食盒再度被丟出來的時候,謝殊正行至南苑門口,四散的湯汁漸起,污了他的袍角。 又一個年輕的丫鬟步履匆匆,提了另一個食盒,將要交到沛文手上時,生生被一只大掌接過。 “幾次了?” 男人的聲音不似往日溫和,其間冷意令人生寒,仿佛是變了一個人,亦或者這才是他本來的面目! 一個仆婦上前,哆嗦著開口道“今兒這是第三回 了,夫人昨兒個一整日都未曾進(jìn)食……” 話說到后半截,那婆子更是埋下頭,聲音整個低了下去。 “吩咐膳房不必再送,把門打開,我親自喂她。” 謝殊云靴踏過前方被打翻的一片狼藉的飯菜,眸色暗沉,旁人難以從中揣度出他的心思,只愈發(fā)沉默的退至一側(cè),為他辟出道路來。 男人緩步上前,取出腰間的鑰匙,鎖芯轉(zhuǎn)動,房門前掛靠著的玄鎖,哐當(dāng)一聲倏爾落地。 “瑜娘,吃飯了?!?/br> 屋內(nèi)并不見人影,謝殊方要合上槅門,乍見一道寒光自眼前一閃而逝。 作者有話說: 從囚禁到反囚禁~~謝大人的火葬場即將開啟! 第59章 、變天 謝殊側(cè)身后退一大步, 整個人背貼槅門,身形屹立,伸手握住女人的皓腕, 指尖發(fā)力,緊緊將其桎梏其中。 “瑜娘,別鬧了?!?/br> 低沉的男聲自孟清禾前方響起,透過她的耳際, 驟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哐當(dāng)’一聲清響, 女人指節(jié)一松, 掌中的尖銳碎瓷落于地上。她眸光灼灼的望向謝殊, 底下晦暗翻騰。 “你想我阿弟如何?” 她唇色泛白,干澀的紋路自一側(cè)裂開, 曲折蔓延, 連帶尾調(diào)都有了幾分顫意。 孟清禾思來想去, 如何也放心不下傅翊。眼下局勢應(yīng)在謝殊的掌控之中, 這幾日院外隱隱傳來兵甲重行之聲,想來必有伏兵藏于謝府。 “瑜娘,我現(xiàn)在不想聽你提及旁人,下人說你一日未曾進(jìn)食,這樣不好,嗯?” 男人一壁提著食盒, 一壁扯了孟清禾纖細(xì)的腕子往前走, 大步踏過滿地狼藉殘骸將人拖到臨窗的小桌旁。 孟清禾發(fā)髻微亂, 額間碎發(fā)遮蔽住視線, 面上沉靜, 心底瀾涌。傅珵已然身隕, 她實在想不出謝殊所行源自何由。 出神間, 男人已然將菜肴一一擺放于她眼前,胭脂鵝脯、藕粉桂花糖糕、臘味合蒸以及一份燕窩鴨絲,都是慣常她愛吃的菜,連今歲上供蜀米都額外加了糯丸、紅豆一類粘牙的吃食,聯(lián)合攪和在一起,充作米飯之用。 “張口,不要任性?!?/br> 謝殊挖了一勺藕粉糖糕,遞到她跟前,怎奈孟清禾咬緊了牙關(guān),眼底怒意更甚。 一個凌厲的抬手拂開男人的胳膊,瓷勺上的方糕被打落在地,掉在一堆污爛的白色碎瓷之中,異常顯眼。 “我要進(jìn)宮,去見我阿弟,他一日還是皇帝,你們一日便不能廢他!” 孟清禾篤定,像謝殊這般心思縝密的人,是萬萬不可能冒著天下之大不韙的風(fēng)險去做逼宮一事。 謝殊并不惱怒,甚至連面上神情都未發(fā)生一絲變化,他整暇以待的放下瓷碗,擱在梨木方案上的修長指節(jié)輕輕叩擊桌面。 “瑜娘,你可知先帝遺詔并不止一份,傅翊若是自行禪位,礙于你的情面我倒可以留他一命,不過,這是我的底線了?!?/br> 男人勝券在握的姿態(tài)著實礙眼的緊,孟清禾胸口滯下一股子濁氣,偏折過臉去,并不看他。 孟清禾既知曉另一份在國師白菡霜手上,便也不會畏懼他多少,傅珵已死,就算找到遺詔又如何?左右不過扶植一個襁褓中的嬰孩,池家外戚勢大,于謝殊而言并無任何好處。 “謝殊你要與我斗?” 她唇角掠過一絲譏諷,目光輕蔑的落在謝殊身上,俯身來到男人身側(cè),拿起玉箸,夾起一小塊完整的藕粉糖糕放入口中。 “你若敢動我阿弟分毫,你我夫妻一體,定要好好你感同身受一番!” 孟清禾湊近男人耳側(cè),周身眸光凌厲剜過他俊逸的面龐,像是手中握著一柄利劍懸于他的頸側(cè),時刻有同歸于盡的打算。 謝殊在意的人,大抵只有壽康宮那位受先帝恩寵而不自知的謝太后,以往宮中妃嬪好顏色,卻無一不肖似中宮那位,甚至連她母親舒貴妃都是借著眉目間的三分相似,這才得以博得了懷帝的青睞。 溫?zé)岬臍庀⑴腔灿诙鷤?cè),嬌唇擦過男人下顎輪廓分明的骨線,孟清禾倏爾重重按下玉箸側(cè)身坐至男人膝蓋上,眉目含情,柔波似水,一斂原先眸中暗藏的肅殺之氣。 “美色如刃,看來瑜娘是真要取了為夫性命的?!?/br> 男人抬手?jǐn)埳夏堑览w細(xì)的腰肢,豐盈曲潤順著他厚重的外衫緩緩觸及肌膚。謝殊喟嘆一聲,大手插入她的發(fā)髻之中照盤全收。 軟香溫玉在懷,攪起一陣又一陣意亂情迷。謝殊這幾日奔波在外,滿身的市井荒郊的煙塵氣縈繞于她的鼻間。 “清硯,你這樣簡陋的玄鎖,可是關(guān)不住我的!” 藕粉桂花糕的甜膩感在唇齒間彌漫開來,謝殊向來不喜甜食,但此刻亦沉醉其中難以自拔。他想要孟清禾就這么陪著他,待他權(quán)傾朝野,走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那為夫這副枷鎖,可還束縛的住你?” 謝殊雙臂圈住她細(xì)白的脖頸,與她額頭相抵,沙啞低沉的語調(diào)中夾雜了些許微妙細(xì)碎的情愫,不似從前那般令她著迷。 孟清禾身子斜傾半倚在黃梨木方案的邊緣,與謝殊拉開一小段距離,眸色清明異常,戲謔的看著他此刻的‘故作深情’。 她垂手捧住男人面頰,指腹摩挲,謝殊臉上青色的胡渣有些扎人! 謝殊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臉龐擺弄著,心下微嘆了口氣,將人攔腰抱起,徐徐走向內(nèi)帷。 “謝殊,我喜歡眼中只能瞧見我的你,萬里山河、海清河晏,皆與你我無關(guā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