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唐若這個人，只是在裴亦琿住進那間病房的前兩天，她就去世了。

    她還簽了遺體捐贈的協(xié)議，身體早已被拆解，內(nèi)臟捐贈，遺體則送入醫(yī)科大學……教學期限一過，就會被火化埋葬。

    邱遠低聲念著手里的報告，終于鼓起勇氣抬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

    他面色冷凝，已經(jīng)褪去了前天的暴怒和失控，似乎又變回了那個運籌帷幄、無所不能的老大。

    “繼續(xù)?！?/br>
    “呃……好，唐若十六歲的時候，父母空難離世，給她留下了一筆遺產(chǎn)。她考上藝術(shù)學院，四年學制，畢業(yè)后本來打算進劇院舞團工作，但是……入職體檢的時候，查出了惡性腫瘤?！?/br>
    “……手術(shù)出了意外?！?/br>
    裴亦琿對這些資料，完全沒有真實感。

    冷冰冰的文字簡述，描繪不出她的半分。

    她就像一顆被切割成多面的寶石，身上折射著四散的輝光，但只有一束光落在他眼前。而那一束就是他眼里的她的全部，只要那一點點就夠了。

    現(xiàn)在她閃閃發(fā)光，耀眼又遙遠，不管怎么伸手都夠不到。

    裴亦琿深吸一口氣，灰色的瞳眸陰郁如將雨的天，深濃的情緒翻滾交迭著讓人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

    至少邱遠不明白，他只是看著資料里的女孩的照片，就覺得遺憾可惜。

    唐若長得很漂亮，被一群小朋友簇擁著，笑得眼睛彎彎，越過窗戶的陽光落在她小巧的臉龐上，暈出如玉石的質(zhì)感。如瀑的黑發(fā)扎成了花苞頭，讓她看起來也像個孩子，而不是去義務(wù)教學的大學生。

    這個女孩……陪了老大快一年的時間？

    哥哥的解釋很混亂，邱飛隱約抓住了要點，卻很難相信。

    可裴亦琿沒必要說謊，而且他很少在他們沒有陪同的情況下出門，他的交際關(guān)系幾個兄弟都清楚——裴亦琿不是那種愛玩女人的人，也根本沒機會接觸到剛畢業(yè)的女大學生，但現(xiàn)實就是他們他媽的同居了快一年。

    這有點旖旎，點燃他的想象力，可一想到這個女孩是鬼魂，邱遠就沒有其他想法了。

    “東西放下，去幫邱飛找人?！?/br>
    裴亦琿深吸一口氣，又問道：“都拷在電腦里了嗎？”

    “是，都存進去了?！?/br>
    邱遠不敢想象老大用讀屏軟件聽著那份資料時的表情，他剛才只撿了要點說，如果知道了細節(jié)……會不會更加心痛？

    他沒見過老大對哪個女人動感情，但從哥哥的敘述中，邱遠才知道那天晚上的裴亦琿有多失態(tài)。

    游先生不難找，他有固定的客戶，附近的人也知道他是個算命的，而且這么特別的姓氏，稍微一打聽就問到了。

    兄弟倆原以為要花一點時間才能把人帶走——老大吩咐了要禮貌點——結(jié)果人家很主動，甚至不用他們顛叁倒四地說明，就答應(yīng)跟他們?nèi)ヒ娕嵋喱q。

    都是算好的？

    兩人對視一眼，把人帶到后就離開了，只留下兩人坐在沙發(fā)里。

    一個看著擺在茶幾上的白瓷茶杯，一個略微低頭盯著自己的掌心發(fā)呆。

    “裴先生打算從哪里開始聽?！?/br>
    游弈擅自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泡得太久的茶湯苦得讓人皺眉頭，但下一刻他就恢復(fù)了淡然的神色。

    交迭在一起的手掌互相摩擦著，又頓了頓，裴亦琿才開口：“從她為什么會存在開始?！?/br>
    “好?！庇无牡穆曇粢琅f低沉而有磁性，聲帶振動時總給人一種非人生物在說話的錯覺，他那張臉上的皺紋極少，就連說話時也很難看到嘴角的細紋。

    “這個世界是存在鬼魂的，但他們存在的原理很難弄清楚，存在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大多數(shù)——就我觀察，他們是需要憑依的?！?/br>
    “舉個例子，有人的憑依是一把用了半輩子的木梳，只要梳子還沒有被毀壞，她就能一直存在。至于到哪種程度才算毀壞，要看情況?！?/br>
    游弈望向裴亦琿，確信他能聽懂后便繼續(xù)道：“有些人的憑依則是人，只要有人還記住他曾經(jīng)存在，他就不會消失，等親朋好友過世后，他沒了憑依就會真正離開。”

    “你的意思是……鬼需要有人認識到，才能存在？”

    “嗯，不只是人，但大體就是這樣?！?/br>
    裴亦琿皺眉，細細思索著，好一會兒才去拿自己的茶杯：“她的憑依是我？”

    “存在的方式有很多種，或者說條件。我想她存在的條件是……你認為她存在，這個存在是‘生’的意義的存在，沒有將‘死’的形式計入其中。”

    話雖然復(fù)雜，但游弈說得很有條理，一字一句如水滴那樣緩緩滲入聽者的耳朵，輕易就能被吸收。

    “至于原因……”

    ————

    沒有那樣的回到原本的身體

    若若：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變成僵尸片

    親媽：那裴傲嬌的病就變成戀尸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