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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講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倏忽頓住,抬起頭來毫無預(yù)兆地把話題拐了個彎:“別說他了,說說你吧。傅先生對你怎么樣,挺好的吧?” 沈欲反應(yīng)了一秒,整張臉唰地就紅了——挺好的,好到他萬分沒出息地動了心,連原本抗拒的床事都嘗出了一些心理意義上的歡愉。如果不是這歡愉里還夾雜著無邊無際的悲哀和難過,那些失神顫栗的時刻,他甚至都快要忘了,傅深對他燒起的欲望真的就只是欲望,根本沒有參雜著對他的喜歡。 他說:“……挺好的?!?/br> 容姐嗯了一聲,語重心長地勸道:“等jiejie醒了就盡早結(jié)束吧,別在這條路上走太遠(yuǎn),真走遠(yuǎn)了再想回頭就難了?!?/br> 她嘆了口氣,有些唏噓地說道:“總歸不是一條好路,萬一也碰上個性格惡劣人品差的,什么荒唐事都能讓你做,到時候你是聽還是不聽?” 沈欲沉默片刻,敏銳地嗅出了一絲不對勁:“王總是不是讓何霽清做什么荒唐事了?何霽清是不是不得已才離職的?” 容姐笑了:“還挺聰明。” “那……” 沈欲還想繼續(xù)問,但容姐站起身,擺出一副要走的姿態(tài),卻是懶得再繼續(xù)答了。 “問那么詳細(xì)干嘛呀挺惡心的事兒,”她說,“你放心,這么下作的畢竟是少數(shù),你碰不上?!?/br> 66. 也許是容姐的語焉不詳反而給沈欲提供了巨大的猜測空間,直到回了傅深家,何霽清的名字仍然在沈欲的腦子里繞。 傅深還在公司沒回來,沈欲獨(dú)自坐在吧臺邊,心不在焉地?fù)现够ǖ谋?,一方面替何霽清感到惋惜,另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地替自己感到慶幸——傅深一向尊重他,他實在很幸運(yùn)。 時間一分一分,也不知道他到底撓了多少下,最后豆花都被他撓煩了,擦擦臉忍無可忍地跑了。 沈欲手心一空,終于倏忽回神。 Seya的面試結(jié)束得比較早,拖至此刻都還沒到做晚飯的點(diǎn)。沈欲無所事事,抬眼望向窗外不遠(yuǎn)處的城市地標(biāo),忽地想起了十月四號的,那個落霞漫天的瑰麗傍晚。 可能是那一刻的霞光太柔和,也可能是那幾秒的對視太溫情。沈欲不確定起因究竟是什么,只能確定在那個傍晚,就是在這方吧臺邊,在滿室的夕陽余暉里,他又一次像溫泉池里的那回一樣,神志不清地跟傅深吻到了一塊兒。 他們吻了很久,久到喘息灼熱,仿佛下一秒就要衣衫盡褪。可是到最后,因為沈欲幾句無助又可憐的哀求,傅深還是尊重他的意愿,選擇了就此停止——哪怕他已經(jīng)好脾氣地解釋過,家里的窗戶使用的都是單向玻璃,即便沒有拉窗簾,外面也什么都瞧不見。 如今回頭去看,沈欲想,自己那天大抵是讓傅深掃興了的。因為傅深在松開他的腰身前,似有若無地輕嘆了口氣。 “怎么還是這么放不開啊,”他那時聽到傅深語氣無奈地說,“算了,你待著吧,我去做飯。” 第22章 67. 沈欲突然接到醫(yī)院電話是在十月十四號的早晨,那會兒天空正飄著霖霪細(xì)雨,而他正貪戀地蜷在傅深懷里熟睡。 電話接起來,聽到護(hù)工說沈心宴醒了的那一刻,他幾乎是從床上蹦下來的。連帶著尚未徹底清醒的傅深都被他嚇一跳,關(guān)切地坐起身,用剛睡醒時獨(dú)有的黏稠嗓音問了他一句怎么了。 但他欣喜若狂,隨便拿了身衣服就往廁所跑,已經(jīng)顧不上要注意對傅深的態(tài)度:“我出去一趟!” 沈心宴一睡就是幾個月,如今終于蘇醒,沈欲高興到手忙腳亂,恨不得立刻飛去醫(yī)院,換完衣服草草洗漱了一下便急著要出門。但傅深從房間跟了出來,顯然是不太放心:“要去哪兒,我送你?” 沈欲頂著一個睡得凌亂不堪的發(fā)型朝門口走,想也不想地拒絕:“不用了謝謝傅先生?!?/br> 傅深同樣也是被護(hù)工這通電話吵醒的,放在平時,沈欲一定會向他道歉,但眼下他滿腦子都是沈心宴,實在顧不得那么多了。 他就這樣欣喜了一路,急匆匆地出門、急匆匆地趕到醫(yī)院,卻在踏上住院中心四樓走廊的那一瞬間,反而生出了少許不敢再往前邁步的緊張。 這走廊他太熟了。他曾在這里來回過無數(shù)次,每次都是抱著隱隱的希望來,又懷著淡淡的失望離開。他來過那么多次,每一次每一次,沈心宴都未曾醒過來。 白到有些寂寥的燈光下,沈欲跑過一間又一間的病房,直到跑至走廊盡頭,他垂著眼、指尖微顫地握上某間病房的門把手,方才察覺到自己的心跳究竟有多么快。 一門之隔的病房里有人在說話,提到了小沈這個詞,是護(hù)工王姨對他的一貫稱呼。沈欲在隨之傳來的另一道年輕女聲里抬眼望進(jìn)去,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于倏忽落地。 來的路上,他以為自己見了沈心宴會情緒激動地?fù)涞剿拇策?,以為自己會像電視劇里常演的那樣又哭又笑??墒菦]有。他真正推開門以后,只是在沈心宴帶著笑的一聲“阿欲”里,輕聲地應(yīng)了一句“jiejie”。 病房的另一位病人仍然在昏迷,王姨識趣地離開,給他們姐弟倆留了個說體幾話的私密空間。 沈欲被握著手坐在沈心宴的床前,跟她笑吟吟的視線糾纏半晌,忽地低下頭,藏起了微微濕潤的眼眶,“你終于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