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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信息的長短來看,這位人間挑剔戶非常苦口婆心,他如果不是居心叵測,想與我發(fā)展什么特殊交易關(guān)系,那便是真情實感覺得我是一個好苗子,決定好好培養(yǎng)未來必大有成就的下一站天才模特。 我把聊天框上上下下滑動三遍,最終得出結(jié)論。 是前者。 這并不能怪我,畢竟從他前幾日對我的反復(fù)呵斥以及言語打擊來看,即使帶上十層濾鏡也很難看出他居然對我抱有惜才之意。 畢竟,呆子、木頭、沒有感情、塑料假人都比你合適……等等話語,可著實不像是能對一位“有潛力的未來模特大拿”,說出來的。 因此我一口咬定他對我圖謀不軌,畢竟我別的什么沒有,皮相還算勉強值錢。 面對那長達五百字的挽留,我禮貌且正式的,回了一個,“不”。 三分鐘后,那位攝影師再次回復(fù)了我。 用八百字的小論文。 我嘆服。 這位可能入錯了行,轉(zhuǎn)去做寫字的,必能有所作為。 至少肯定比賴在攝影崗位當個挑剔的刺猬吃香。 但事情發(fā)展到這里,我開始相信他是真心想要挽留我了。 至于那些嚴苛的要求和責(zé)罵。 或許可以用“打是親罵是愛”來解釋。 過了十八年廢物人生的我,忽然被人告知——你是有價值的。 一瞬間,我百感交集、受寵若驚。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我鄭重其事、感激涕零、無比認真的給第一位把我當成寶的男人,回復(fù)了包含真心的一個字。 “不” 攝影師沉默了,他大概是沒見過如此不識抬舉的新人模特。 但作為一個執(zhí)著且有病的專業(yè)攝影師,他不死心的最后再問了一句。 “能問一下原因嗎?” 干巴巴的問題對比前面的長篇大論顯得更加寡淡且可憐,我升起一絲絲憐憫之心,大發(fā)慈悲的回復(fù)他一個整句。 “事實上,我的專業(yè)的是芭蕾,出來當模特只是想賺些零用錢?!?/br> 大概是見我終于認真搭理了他,攝影師備受鼓舞,秒回。 “所以你是因為拍攝日程和練習(xí)時間沖突了所以才不繼續(xù)當模特了是嗎?” 我看著手機,心想這哥們還挺會給人找理由。 聯(lián)想能力不錯。 更適合當小說家了。 但我決定打破他無稽的幻想。 “不。”我無情的回復(fù),“只是因為錢掙夠了且我懶得拍了而已?!?/br> 攝影師再也沒回復(fù)我。 他大概把我拉黑了。 同時拉黑了一個物欲橫流的世界。 讓前幾日為難我的攝影師吃癟,是一件十分快樂的事。 盡管這快樂有些罪惡。 但我還是安然享用了它。 我躺在床上,計算著這幾周到賬的金錢,盤算著如何將他們揮霍光來。 雖然以我的花錢速度,過兩日估計又會被打入赤貧,重新回到各大影樓流浪。 但我這個人,貴就貴在目光短淺。 能安穩(wěn)的度過今日,就一定不去預(yù)想明天。 當然,在我大言不慚放話的時候,我并未料想,我并未能安穩(wěn)的度過今天。 我慘痛的經(jīng)歷驗證了一個道理。 烏鴉,還是不要開口說話了。 沉默的過完一生吧。 上午還是很安穩(wěn)的,我躺在床上,癱瘓似的一動不動,享受著這碌碌無為的快樂時光。 直到十二點,我才做出了三個小時內(nèi)的第一個動作——翻身,點外賣。 下單了五分鐘后,電話響了。 我一邊詫異著現(xiàn)在外賣效率都這么高了,一邊感慨各行各業(yè)都不容易,一邊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不是飆車飆到一百五十碼的小哥,而是鐘林云。 我接通電話,那頭沒有言語聲響,只是有類似劇烈運動的不均勻呼吸聲。 我一愣,坐直了,問:“鐘林云?” “是我。”鐘林云的聲線也如同急促的呼吸聲一般不穩(wěn)定。 “你怎么……” “去把門反鎖上,拿衣柜什么的橫在那,堵好?!辩娏衷拼驍辔业脑捳Z。 “不是,發(fā)生什么了。”我一臉懵逼,“我剛點了外賣,還沒到呢,門堵上了我怎么取……而且這房子里哪有沙發(fā),不就只客廳有兩把破椅子……” “那就拿椅子堵上,再壓點其他重物?!辩娏衷瞥谅暤?,“去。” 我人還是懵的,但鐘林云嚴厲的語氣讓我感覺到微妙的危險,于是我從床上下來,踩著拖鞋跑到門口,把大門反鎖,拖過兩把椅子,疊起來橫在門口。 我回房間想把衣柜也拽過來,使出吃奶的勁道拽了半天,也只能把那大玩意兒在地上拖出幾道微小的拖痕。 于是我放棄了,拿起一直在通話狀態(tài)的手機,向里面誠實的匯報。 “門我反鎖了,椅子也堵上了……到底出什么……?“ “不夠。“鐘林云斬釘截鐵的說,“再拿些別的。” “搬不動?!蔽艺f,“都太重了?!?/br> 鐘林云的呼吸順暢了許多,雖然還是有點喘,但相較一開始的劇烈已經(jīng)緩和了很多。 “你拉開櫥柜第二格?!彼f。 我走到出軌那里,打開,里面放著許多書,角落里塞著一個深棕色的小方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