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因……最近怎么樣？”

    是盛因明親生父親盛順利。

    盛因明慢慢說：“還行?！?/br>
    “那個，爸爸……唉，也不多說了。最近吧，爸爸手頭有點緊，你手邊有沒有現(xiàn)錢，爸爸想跟你借一點?！?/br>
    盛因明問：“借去干什么？打麻將？還是買碼？”

    買碼——地下六|合彩，流行在一些小地方，算是聚眾賭博的一種。盛因明很清楚盛順利不可能拿錢做什么好事，干脆說：“我沒錢?！?/br>
    “不可能，你不是剛拿了什么什么冠軍嗎，都說你一年年薪幾千萬。一點錢都不給你爸？”

    “錢我都存在銀行，拿不出來。沒有。”盛因明很討厭這種話題，他不是那種特別在乎錢的人，但也不愿把錢打水漂。

    “一分都沒有？”

    “你要多少。”

    “十萬。十萬有沒有？”

    “我微信零錢有兩萬，轉(zhuǎn)給你。十萬沒有。沒事別找我，算我求你。”盛因明厭煩地掛了電話，根本不想跟盛順利多說。很快把微信上的零錢干脆轉(zhuǎn)了過去，掛了電話又關(guān)掉直播。每次生活稍微變好一點，總有些事情提醒他他生活的基調(diào)是灰色的。

    宿原，TS，冠軍，LOL，都只是水灰色的背景上一層玫瑰色的陰影。他趴在桌上，臉壓著手臂，深呼吸。過了一會兒，他抬起臉來，臉上全是水紅的印痕。揉了揉眼睛，隨手點開游戲，找不著什么目標只能漫無目的地繼續(xù)排位，可是狀態(tài)很差，把剛剛上的分又掉了一半回去。

    *

    世界賽賽制分為入圍賽、小組賽、淘汰賽、半決賽和決賽。

    入圍賽是BO1積分賽制，就在上海打。需要參加入圍賽的隊伍是幾大賽區(qū)的四號種子和外卡賽區(qū)的戰(zhàn)隊。外卡賽區(qū)就是指土耳其、日本、巴西等比較小的賽區(qū)，這些賽區(qū)往往只有全年積分第一才有資格進入世界賽，但進入世界賽之后也是陪跑的命，很多都直接止步入圍賽直接回家。

    TS是四號種子，也需要參加入圍賽。

    入圍賽對幾大賽區(qū)的戰(zhàn)隊都沒什么難度，贏下比賽是正常的，比賽翻車或者贏得沒那么漂亮，才要被論壇掛起來討論批判。

    入圍賽打了幾輪，TS成功進入了小組賽中。

    小組賽需要抽簽決定分組，但存在同賽區(qū)規(guī)避原則，就是不能去到有LPL隊伍的小組?？偣菜膫€組，三個隊伍有LPL隊伍，TS直接鎖定了D組。運氣很好，D組整體實力很一般，LEC一號種子、LCS二號種子和LCK三號種子。——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又是一個死亡小組。

    因為大家實力都非常接近，不打到最后一輪，很難確定誰能出線。

    小組賽在重慶打，飛機提前三天降落在重慶，盛因明到了之后就開始發(fā)高燒，莫名其妙的高燒。送去掛了一天的水，盛因明還是沒好，回酒店又開始堅強地訓(xùn)練了。

    高燒其實也不影響什么cao作，頂多人有點難受。盛因明排位打到十點多一點，都不讓他打了，讓他趕緊休息，他就洗澡關(guān)燈睡覺了。

    迷迷糊糊沒睡著，放在枕邊的手機亮了。隨手接起電話：“因因啊，聽說，你是不是要回重慶打比賽?。俊?/br>
    十一點多，這種時候打電話，盛順利能有什么好事嗎？

    盛因明聲音嘶?。骸白鍪裁矗俊?/br>
    “那個。我打聽了下，你們住哪，現(xiàn)在我在你們酒店樓下?！?/br>
    盛因明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問：“你想干什么？”

    “什么我想干什么，別問這么難聽嘛。我不過想問你要點贍養(yǎng)費……”盛順利笑了一聲，“一點點錢。”

    盛因明從床上坐起來，披著衣服下床，問：“如果我不想給呢？”

    “你看……我聽說，這個酒店里，住的全是和你一樣的職業(yè)選手。還有記者！唉。”

    “等一下。在樓下等我。別進來?！笔⒁蛎鞔┥贤馓祝鏌o表情地帶著手機出門了。

    盛順利蹲在酒店外面的一家7-11門口抽煙。嘬了一口煙屁股，他望見盛因明從酒店輝煌明亮的旋轉(zhuǎn)門走了出來，頓時眼睛一亮，朝他招手。

    盛因明皺了皺眉，走過去，干脆利落地問：“你要多少？”

    “十萬?！?/br>
    “要這么多干什么？”

    “你別管。我做生意，需要周轉(zhuǎn)?！笔㈨樌玖似饋?，拍拍盛因明的肩膀，“長高了?！?/br>
    盛因明個性太軟了。

    他每次下定決心要跟他們劃清界限劃清關(guān)系，但是聽見一兩句家常的關(guān)切“長高了”、“瘦了”，就又覺得不是不能忍。這種性格叫什么？也許叫圣母，也許叫包子。有時候想反正有錢，無所謂，拿錢買樂意。有時候，又埋怨自己。

    盛因明聲音沙啞，干脆直白道：“我不會給你錢的。”

    “不給？”

    盛順利是那種很標準的游手好閑街頭混混。

    讀書的時候在外面跟社會混混一起混，打人、打架、斗毆，什么混蛋事都干過。那時候社會治安沒現(xiàn)在這么好，學(xué)校里很多女孩甚至崇拜這種敢在學(xué)校外面混的痞子。盛順利沒讀大學(xué)，上了所職高，出來找了個開汽修店的事做。

    他能跟高中班上最漂亮最有出息的女生結(jié)婚，純粹是因為意外。

    太狗血了。

    同學(xué)聚會，不小心喝多了，上了床，過了兩個月，盛順利接到電話，周明玉說自己懷孕了，還不能打掉——因為周明玉是RH陰性血，就是俗稱的熊貓血，很罕見，孩子如果打掉可能這輩子再也不能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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