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他回，語氣溫和而平淡。

    上一回見到裴瑾文，蘇聞禹是又震驚又難過的，面上鎮(zhèn)定自若，回去之后卻把自己封閉在工作室將近一天，渾渾噩噩地想了很多很多。

    不久之前霍城張冠李戴，把和蘇聞禹的第一次見面混淆成跟裴瑾文的，那時他雖然已經(jīng)清醒，心里卻依舊有些微妙的酸澀。

    可是現(xiàn)在再次看到這個人，他卻不用刻意控制，就能在短暫的愕然之后，很快發(fā)自內(nèi)心地平靜下來。

    想想還有點難以置信。

    “之前我聽說他出了車禍，還打算上門來探望的。但后來想了想，都這么久沒聯(lián)系了，就算真見到面估計也沒什么話說，怪尷尬的……”

    青年清潤悅耳的聲音連續(xù)不斷在耳邊回響，卻沒能在蘇聞禹心里掀起太大波瀾。

    反而越來越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詭異。

    “畢竟是朋友，以前的關(guān)系擺在那兒，一見面交情就回來了?！?/br>
    最后，他這樣說了一句。

    口吻稀松平常得像是在討論別人家的事。

    然后，他們結(jié)束寒暄，又聊了幾句工作，蘇聞禹禮貌地提出要先回家，接著很快就從咖啡廳離開。

    走出門的時候，夕陽的光打在晶瑩剔透的玻璃門上，反射出略微刺目的亮芒，也落在他眼前。

    蘇聞禹眸光微閃，在這一刻，忽然再次清晰地意識到一點——

    他對霍城的感情，看起來很穩(wěn)固，但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塊封住密閉空間的鋼化玻璃。

    而裴瑾文，就是那把頂部尖銳的逃生錘。

    錘尖正好敲擊到玻璃邊緣最薄弱的點，原本的應(yīng)力被破壞，逐漸就延伸出大片大片蜘蛛網(wǎng)般的裂紋，這時候手一碰風(fēng)一吹，就會徹底碎裂開來——速度非?？?。

    就好比放下霍城這件事，明明應(yīng)該很難，卻總是比想象中進(jìn)行得更快，更容易，進(jìn)度條一路躥起。

    蘇聞禹原先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足夠果斷足夠理智，卻忘記了喜歡本就是一種需要精心維護(hù)的情感，而情感，是會被消磨的。

    原先那些屢屢被忽視的痛，那些很努力才讓自己不在意的瞬間，在一夕之間統(tǒng)統(tǒng)浮現(xiàn)。

    然后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也會累。

    或許，他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經(jīng)不那么喜歡霍城了。

    裴瑾文目送著那道纖瘦的身影慢慢走遠(yuǎn)，眼底神色逐漸變得幽深。

    他低下頭，從手機(jī)聊天界面點開新添加的聯(lián)系人，指尖輕觸屏幕放大。

    是一個手繪的小男孩，黑發(fā)微卷，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可愛又單純。

    和本人倒是很像。

    裴瑾文慢悠悠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似苦非甜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蕩漾開來。

    他半垂眸，想了片刻，輕輕敲了兩下桌面上的感應(yīng)鈴，吧臺立刻傳出同等的震動。

    “裴先生？”附近的服務(wù)生馬上大步靠近，恭敬地半躬下身子詢問。

    “辛苦了，以后不用再專門給我留門邊的座位了，謝謝?！鼻嗄昴樕线€是掛著陽光般的和煦笑容，道謝的時候真摯又禮貌，讓人看著心里就覺得暖烘烘的。

    “好，我知道了?！狈?wù)生點頭如小雞啄米。

    這位裴先生似乎是這陣子在附近有事要辦，又無處歇腳，一天中總要來這邊坐上好一會兒處理公務(wù)，而且還說只喜歡坐離街近的門邊位置，就一直花錢留座。

    聽說他家境好得不得了，可人卻這么親切和善，一點都不高傲，沒有一般富家子弟的壞脾氣，實在難得。

    服務(wù)生這么想著，甚至忍不住有點遺憾地追問：“您在這邊的事都辦完啦？”

    “嗯?！迸徼狞c頭，笑瞇瞇地應(yīng)了一聲。

    確實辦完了。

    偶遇這種事，一次就夠了，過猶不及。

    *

    蘇聞禹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六點了，一進(jìn)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這味道聞著像是中式的，那應(yīng)該不是科莫掌勺。

    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最近在工作室太忙，總是點外賣，倒是有點想念這個味道了。

    他一邊想一邊繼續(xù)往里走，結(jié)果忽然被一道黑影擋住視線。

    往上一看，正對上霍城風(fēng)雨欲來的臉色。

    “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霍城：我老婆好像變了。

    我：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很快就沒有老婆了……

    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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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沒有下次了

    霍城的眼睛生得很好看，雖然是招人的桃花眼，卻硬生生被渾身冷清的氣質(zhì)壓下去幾分輕狂，專注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又很深邃，仿佛能把他吸進(jìn)去似的。

    就比如此刻，他晦暗的眸底正醞釀著黑沉沉的情緒，光華流轉(zhuǎn)，像個吞噬人的漩渦。

    真可怕。

    蘇聞禹對霍城太了解了，幾乎敢肯定自己下一刻就要迎來暴風(fēng)驟雨般的質(zhì)問，連回應(yīng)的托詞都已經(jīng)在腦袋里轉(zhuǎn)了三轉(zhuǎn)，就等著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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