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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霍城喉結微動,怒極反笑。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徹底沉下臉,神色漠然地退開身子,把蘇聞禹松開。 下一刻,半開的門被他完全拉開,呼啦一下刮進來一串冷風。 他迎著風,招呼也沒打一聲,徑直走了出去。 外面是工作室的藝術長廊,兩側都張貼著出色的作品,霍城恍若未見,腳下步子很大很穩(wěn),連一次都沒有回頭,樣子冷峻而從容,又是那個雷厲風行的霍大少了。 長廊沒那么長,他速度又快,沒多久就到了拐角。可是,走到盡頭的時候,他卻悄悄地、悄悄地頓住了腳步。 身后沒有腳步聲。 他裝作不經意地微微側頭。 后面也沒有人影。 身側的手不知什么時候攥成了拳,霍城薄唇抿緊,快步離開了工作室。 而蘇聞禹正在畫室里收拾東西,他把掉在桌上和地上的積木一塊塊全部收拾好裝進盒里,然后才慢悠悠地踱出了門。沒走幾步,就在路上碰見了拎著食盒的徐弈棋,看樣子是剛從前臺拿外賣進來。 “聞禹,我聽青青她們幾個說剛才有個冰山大帥哥來找你,是霍總吧?”他故意擠眉弄眼,拿肩膀撞了一下身邊的青年,一臉揶揄。 “嗯,是他?!碧K聞禹點點頭,沒有否認。 他在這兒的同事,除了徐弈棋以外,沒有一個見過霍城,如今見到面,自然也是不認識的。 要不是這次的事,霍城估計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辦公的這間工作室,大門朝哪兒開。 這樣也挺好的,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曾經是戀人。 安靜地開始,安靜地結束。 和這個人分開,不過是自己漫長的人生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神色舒展,輕松地彎起嘴角,但徐弈棋卻會錯了意,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立馬一拍大腿,嘿嘿笑起來。 “可以啊,挺黏糊嘛。我就說么,你最近的狀態(tài)看起來比以前好很多了,原來是因為這個,看來愛情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春風得意啊這是。” 蘇聞禹也跟著笑:“我們已經結束了,今天就是在談分手的事?!?/br> 徐弈棋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被驚得渾身一震,然后緊接著就怒發(fā)沖冠,眼看下一句就要破口大罵霍城不是個東西。 “是我提的?!碧K聞禹說。 “……”徐弈棋默默地把話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想勸和,那自己都覺得虧心,想安慰,又覺得蘇聞禹現(xiàn)在看起來根本不需要,最后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尷尬地撓了撓頭。 兩人都不說話,長廊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但沒隔一會兒,徐弈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之前說要去進修去參展去各地活動,不會是為了躲霍大少吧?” 蘇聞禹覺得莫名其妙:“我為什么要躲他?” 徐弈棋大手一揮:“這劇情我熟,就是他追,你逃,你插翅難逃!” “……你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鄙燥@凝滯的氛圍一下子被打破,蘇聞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霍城不是這種人?!?/br> 霍城不會去做沒意義低回報的事情,更不會費那么大力氣玩這種老鷹捉小雞的游戲。 分手就是分手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不能好聚好散,也沒可能鬧成這樣。 徐弈棋卻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啊,我說聞禹,如果他回頭真的發(fā)現(xiàn)非你不可,那你——” “那和我有什么關系?”蘇聞禹不假思索地回道。 徐弈棋驀地一怔。 他忽然想起那天凌晨,蘇聞禹在工作室一個人摸黑靜靜呆坐在窗前,燈一開滿臉茫然失神,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當時,他夸霍城送的茶葉金貴,夸霍城體貼,可蘇聞禹卻破天荒地沒有附和。 等到送香料和工具書那回,他在電話里旁敲側擊,說了點霍城的不好,心里其實挺忐忑的。 但后來想想,那還是第一次,蘇聞禹沒有幫霍城說話。 “嘶——”徐弈棋輕輕地抽了一口氣,終于后知后覺。 原來,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 不過其實也正常。 徐弈棋一直覺得,蘇聞禹是一個清醒又糊涂的人。 很喜歡很喜歡的時候,他會變得很糊涂,會編謊話欺騙自己,會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會盲目付出到忽略自己,可是一旦清醒,他會迅速抽身,迅速到讓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就像現(xiàn)在這樣。 “想什么呢?” 青年清朗的聲音打斷了徐弈棋的思緒,他眼神一閃,立刻隨口胡謅道:“呃我在想,你馬上就要有大發(fā)展了,咱們一定茍富貴,毋相忘哈!” “行,我發(fā)達了一定不會忘了你,以后我吃rou你喝湯?!?/br> “只有湯嗎?” “做人不要太貪心?!?/br> “……” 兩個人又開始互相斗嘴,鬧成一團。 “不過說真的,無論參賽還是進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你也別cao之過急,最近手都酸了吧?”徐弈棋正了臉色,提醒他。 “我心里有數(shù),會注意的,只是有時候一畫就停不下來?!碧K聞禹有點不好意思。 徐弈棋看著他清明透亮的眼底,發(fā)現(xiàn)里面有兩團光,像火焰一樣,特別特別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