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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覺得疼嗎?”蘇聞禹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青年鼻尖挺翹,唇形飽滿而漂亮,精致的五官在燈下顯得愈發(fā)秾麗,面上表情很淡,可眉宇間卻沒了先前那種隱約的疏離,親近得仿佛觸手可及。 這么近的距離之下,霍城一呼吸,感覺空氣里都是甜的,他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隔了好一會兒,才謹慎地回了兩個字:“不疼。” 這種程度的傷口當然一點都不痛,只是……有點癢。 心里癢癢的。 不對,不能再想了。 霍城對自己這種時候的心猿意馬十分唾棄,但思緒一轉,又覺得無可奈何。 沒辦法,醫(yī)藥箱的顏色、外形,甚至是里面藥品的擺放位置,都和燕郊新城別墅里的那個一模一樣,蘇聞禹說話的口吻也逐漸帶上了過去的影子。 眼前的這一切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那些慢慢重疊,仿佛時光逆流,讓霍城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種惶惑。 他開始看不懂情況了。 在今天之前,有一件事情他是十分明確的,那就是他在過去的三年里犯下的重罪,對蘇聞禹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所以他的出現(xiàn),只能帶給蘇聞禹痛苦。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下定決心放棄,讓自己徹底消失在那個人的視野當中。 可是現(xiàn)在,什么都亂套了,霍城弄不明白蘇聞禹到底想要做什么。 這種意外的轉折,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更讓心底深處那點微弱的妄想,死灰復燃。 “好了。”蘇聞禹把霍城中指上的傷口包上創(chuàng)可貼,總算大功告成,剩下的東西都收進了藥箱里,“記得別沾水。” “我知道了。”霍城連連點頭:“謝謝。”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指節(jié)的位置被創(chuàng)可貼整整繞了一圈,乍一看,有點像枚戒指。 這個奇怪的聯(lián)想莫名讓他心里漲漲的,逐漸產(chǎn)生了一點隱秘的欣喜,雖然明知道不切實際,可是勾起的嘴角卻始終收不回去。 “你笑什么?”蘇聞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沒什么?!被舫莿恿藙佑沂?,一臉心滿意足,“你包扎的技術挺不錯的。” 越說越不像話了,貼個創(chuàng)口貼而已,無非右邊貼左邊還是左邊疊右邊的區(qū)別,這也能稱得上技術? 蘇聞禹無語,默不吭聲地把藥箱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時,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他順手拿起掃了一眼,而后,面上就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 霍城看了,心里不知怎么竟生出點不安,馬上問他:“怎么了?” “到了現(xiàn)在才有本地新聞推送,”蘇聞禹把手機屏幕遞到他眼前,盯著他輕聲道:“城南大道的棲霞名筑發(fā)生山體滑坡。” 霍城不禁心口微縮。 剛剛在車里已經(jīng)岔過去的話題此刻重新被提及,讓他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在坐過山車,情緒時喜時憂,隨著青年說的每一句話來回波動。 “其實當時情況并不危急,完全可以等救援隊的消息,但你卻在知道情況的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等等!”霍城聽得皺眉,電光火石之間,他把事情串在了一起,終于后知后覺地大概搞明白了眼前的狀況。 “你是因為這個,所以才對我改變了態(tài)度?”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蘇聞禹嘴唇微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而此時的沉默在霍城眼中無異于默認,他一下子就從沙發(fā)上站起身,雙手僵直地垂在身側,好像有一股勁瞬間卸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 從在城南見面開始到?jīng)]有拒絕上車,再到現(xiàn)在的進家門處理傷口,今晚發(fā)生的所有不合理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部都有了解釋。 其實本來就沒抱什么期望的,可是,在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之后,還是覺得無比失落。 甚至有點可笑。 霍城不禁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抬手快速抹了把臉,再看向蘇聞禹時,已經(jīng)徹底收起了之前的緊張和忐忑,又變得溫和而游刃有余。 “聞禹,在這件事情上,我其實什么都沒有做,也沒有幫到你什么,送你回來更是隨便一臺計程車都可以辦到的事?!?/br> 他的語氣溫柔而低沉,話卻說得十分直白,沒給自己留任何余地:“至于來得早,那也是因為我之前沒忍住一直在窺探你的動態(tài),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的私欲,不是因為你,明白嗎?” “所以你根本不應該因為這個對我產(chǎn)生什么感動或者心軟的情緒,那很沒有必要?!弊詈?,甚至下了這樣一個結論。 見狀,蘇聞禹動了動嘴,似乎想要說點什么,但霍城卻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巨大的失落感和自我厭棄交織在一起,逼得他只想逃離。 “我該走了?!彼偷偷貒@息一聲,主動走到門邊,手卻在門把上停頓了兩秒,像是不舍。 然后,他打開門,大步踏了出去。 “霍城?!碧K聞禹在門內(nèi)叫住了他。 “嗯?怎么了?”霍城停住腳步,回應的嗓音依舊溫和,卻沒有轉身。 “九年前,你曾經(jīng)教會我識破了一個居心不軌的長輩,你還記得嗎?” “……記得?!?/br> “后來,那個人又來找過我,但我也沒有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了,更談不上什么原諒,哪怕他曾經(jīng)和我關系不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