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真正的初戀

    淡淡的陽光下是搖晃的翠影，柔和的江風透過大門和窗格，從不遠處無聲降臨，輕輕撩動蘇聞禹散落額際的黑發(fā)，也拂過他泛紅的眼眶。

    霍城的心臟瞬間收緊，幾乎是不受控制地疾步靠近，但等真的走到人身邊，又忽然停住了。

    三秒鐘之后，他抬手，溫柔又克制地撫了下青年的眼角。

    像是被手指的溫度燙到，蘇聞禹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但卻沒有躲，只是怔愣地看著他，眸中閃過水光，—副被感動到的樣子。

    又乖，又讓人心疼。

    霍城忍不住低低地嘆了口氣。

    “怎么了這是?！彼牍雌鹱旖?，故作輕松地打趣:“給你看這個，可不是想惹你哭的?！?/br>
    誰要哭了，蘇聞禹覺得沒面子，立馬毫不客氣地把男人的手掌拍開，神色別扭地轉(zhuǎn)過臉。

    但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憋不住想問，于是又轉(zhuǎn)了回來，垂著眼小聲道:“為什么…想到做這些?”

    從霍城的那些回復里，能看到一些清晰的時間節(jié)點，包括畫展的展期，周年的紀念日，所以顯然并不是最近才臨時起意，而是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了，然后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

    “要是我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這些話，你是不是永遠不打算讓我知道了?“

    這話一說出口，蘇聞禹自己先愣了一下，而后，內(nèi)心深處竟不可遏制地生出一絲微妙的慶幸。

    ......嗯?！被舫俏⑽ⅰ?，而后收回手，很坦然地點了點頭。

    所謂彌補，如果連當事人都不在意了，就只能成為自我感動。

    既然蘇聞禹已經(jīng)放下過去，有了全新的人生，那么以前的那些牽扯，就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必要知道了。

    他退開半步，窗外的陽光正好打在深邃的眉眼，襯得神色有些模糊不清，語氣平靜道:“原本就不是給你看的。”

    蘇聞禹一噎，不高興直接擺在臉上，條件反射地問:“那要給誰?“

    “給我自己?！?/br>
    “你走了，而且不再喜歡我，一點點都沒有。我唯一能抓住的，只有手機對面那個喜歡了我六年卻沒得到回應和珍惜的蘇聞禹，所以才偶爾找他說說話，再做一些.......兩情相悅的白日夢。”

    雖然知道是假的，雖然是在自欺欺人，但太累的時候，熬不下去的時候，總歸是個精神支撐。

    霍城英俊的臉上掛著一點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眼神淡漠沒有看他，說話的口吻更是輕描淡寫——

    可蘇聞禹卻覺得腦子亂糟糟的，不知道為什么，聽著會那么難過。

    其實分手以后，他一直都過得不錯。事業(yè)上有堅定的目標，并且能按照自己的規(guī)劃—步步實現(xiàn)，生活中也算充實，累了就休息，勞逸結合很自由。

    反倒是霍城，守著一段已經(jīng)失去的、破裂的感情，永遠在愧疚，永遠在后悔。四面都是圍墻，進退不得，像是被死死地困在了原地。

    “這兩年多，你都——“

    說到一半，蘇聞禹艱澀地截住了話頭。

    因為心里很矛盾，想問你都是怎么過的，想問你還有沒有別的事情瞞我，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期望聽到一個什么樣的答案。

    其實說起來挺有意思的，剛才明明是他自己說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可是這會兒倒先反悔了，居然開始盤根究底起來。

    “我說過得好你肯定不信，但確實也不算太差?！被舫腔卮鸬煤芸欤袷窃缇筒碌搅颂K聞禹想說什么。

    “基本上還是老樣子，時間大部分留給工作，少部分留給休息——哦對，再剩下那部分，就用來找你了?！?/br>
    “至于后來.…”他語氣微頓，像是在斟酌措辭:“后來的很多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比如去你們工作室學畫，空閑時候看幾場畫展，這么算起來，生活其實還挺豐富的?！?/br>
    “是么?”蘇聞禹不置可否，面上看起來沒什么波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出一絲不平靜。

    “霍城，”他忽然抬眸，“洛杉藝術節(jié)、加爾遜拍賣會還有柏林的畫展，位置天南海北，時間就相差一兩天，你每個都參加了，再加上還有工作要忙，真的有好好休息嗎?“

    “還有，你以前也需要應酬的，可酒量為什么現(xiàn)在才突然變好了?“

    這質(zhì)問太過精準犀利，霍城被問住，一下子沉默了。

    “你又騙我?！碧K聞禹輕輕地說，壓下心底漫上來的一股酸澀，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

    “不是!”霍城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整個人都慌亂了一瞬，像誤入迷宮的螞蟻一樣只知道在原地打轉(zhuǎn)，沒辦法撒謊也沒辦法辯駁，只能繳械投降。

    “我承認，我確實消沉了一段時間，酗酒，失眠，厭食，過得頹廢又麻木。但我身上也有我的責任，霍氏更不是什么能讓我一個人隨意揮霍應付的兒戲，而且———“

    他握住蘇聞禹單薄的雙肩，深沉又溫柔地凝視著，口吻無比認真:“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喜歡一個毫無擔當又自暴自棄的人，是不是?要是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么能照顧你呢?“

    “所以我很快就振作起來了，之后也—直都在好好生活———”

    話音戛然而止，霍城怔怔地愣在原地。

    在對面青年凝重又擔憂的神色里，他忽然就失了聲，嗓子好像被涌動的情緒生生堵住，什么話都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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