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太黏我了怎么辦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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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雨歇用盡力氣忍住,直至口腔傳出濃郁血腥味。 靠在石窟壁面,陸雨歇將腥甜血沫全部吞咽下腹,不肯叫身旁的女子察覺。 陸雨歇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那些爆裂的火焰好像隔了很遠很遠,只剩一團隱隱約約的紅。 魔域最終的目的,陸雨歇明白了。 他睫毛輕輕垂下,像瀕臨枯萎的兩片單薄花瓣。 他確有心魔。 從年幼獨自活著離開烈焰魔窟起,心魔便未曾真正在他身體里消失過。 父親鎮(zhèn)陽仙君許是早有察覺,所以他不斷用殘酷的方式錘煉他,試圖練就他強大的意志力,好與心魔抗衡,讓他不必受它桎梏。 甚至有一夜,當(dāng)他九死一生活著回來時,父親悄悄來到他臥房。 他精疲力竭陷入昏睡,仍殘留著幾分稀薄意識。 父親雙手輕輕放在他脖頸,稍微用力,便松開,又再次掐住他,試圖用力,卻一次次的失敗。 他聽到父親壓低的啜泣。 一聲聲哽咽從他喉口溢出,像脆弱的束手無策的孩子。 父親離開后,他慢慢掀開眼皮。 走到窗下,他看見父親背對著他,獨自坐在臺階上。 婆娑樹影灑落在他肩上,皎月光輝仿佛似在落雪。 他突然發(fā)現(xiàn),父親不知何時變得蒼老了。 修仙者明明不會滄桑,他卻已滿頭白發(fā),眼中再無意氣風(fēng)發(fā)的神采,脊背佝僂得像凡塵四五十歲的老頭子。 父親是自然隕落。 他身體在當(dāng)年獨闖魔域九州時便受重創(chuàng),臨終時,父親十分安詳。 曾經(jīng)被仙域譽為第一人的鎮(zhèn)陽仙君躺在榻上,連舉起白色瓷瓶的動作都頗為費勁。 他接過父親遞過來的藥瓶,并不多問。 父親微笑說:“若日后你有了弱點,它許是有用的。” 他沉默不言。 父親望向窗外,淡淡說了句“為何今日未下雨”,便去了。 仙域人人皆知,鎮(zhèn)陽仙君與云葭仙子的佳話,始于一場秋雨。 他們曾并肩立在屋檐,細細等待那場雨歇。 然后的然后,他們自愿結(jié)為道侶。 到隕落最后一刻,父親對他并沒有只言片語的叮囑,但他懂父親的意思。 父親母親都曾熱愛這片仙域與蒼生,他們曾在這片土地留下他們的歡聲與笑語,他們仿佛仍停落在這世間某一個角落,正笑盈盈地望著他。 守護仙域,變成他唯一的支柱。 日復(fù)日,年復(fù)年。 陸雨歇時常遺忘他的心魔。 它沉沉睡在他靈魂深處,像是死去般的沉睡著。 他終于成為鎮(zhèn)陽仙君那般被稱頌被敬仰的人,他終于成為被需要的有價值的存在,他終于找到了活著的那條路。 然而心魔自始至終,依然存在。 這座烈焰魔窟,以及魔域施加在唐煙煙身上卻轉(zhuǎn)移到他體內(nèi)的陣法,便是將心魔從一顆種子演變成參天大樹的營養(yǎng)缽。 四面八方的黑霧爭先恐后涌入陸雨歇身體,它們讓那株嫩芽慢慢長高,伸展出無數(shù)枝條與繁葉。 但沒關(guān)系。 他忍得住,他最擅長忍耐了。 陸雨歇輕輕擁住身旁柔軟,有她在,他怎會甘心成魔?他不會。 唐煙煙很著急。 哪怕陸雨歇不肯表露半分,她卻能察覺到他的勉強與憔悴。 這里沒有靈力,儲物空間無法打開,受火焰影響,他們比普通凡人更羸弱。 再這樣下去,唐煙煙害怕陸雨歇甚至比她死得更快。 要怎樣才能幫到他? 難道他們只能坐以待斃嗎? 用袖擺擦了擦陸雨歇蒼白的臉,唐煙煙將昏睡的他扶到壁面靠好。 唐煙煙輕聲說:“我去四周看看,不會走太遠?!?/br> 謹記方位,唐煙煙無力地往前走,這里像是電影里的末世,除了滿地石頭與不時噴出的火焰,再無多余色彩。 唐煙煙沒走多久,便失望地原路返回。 她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粘膩土壤,很快鞋面就臟了。 誰知道這黑色土壤里,究竟曾吞噬過多少生息呢? 唐煙煙拖著沉重步伐,沒走幾步,腦中好似有什么一閃而過。 她似有所覺地捧起一抔土壤,也不嫌臟,直接放入錦囊。 正走著,前方滿目褐色中,陡然現(xiàn)出一抹踽踽獨行的清瘦雪白身影。 是陸雨歇。 唐煙煙一怔,飛快向他跑去:“你怎么來了?” 陸雨歇面色如白紙,他走得很慢,在看到唐煙煙朝他奔來時,他臉上露出淺淺笑意:“醒來不見你,擔(dān)心你迷路?!?/br> 唐煙煙攙住陸雨歇,兩人緩慢往回走,她略失望地說:“對不起,我只是想到處看看,看有沒有……” 陸雨歇寬慰地握住她手:“煙煙別怕,我能帶你離開這里,咳咳——” 唐煙煙嚇了一跳,忙輕撫他脊背。 一陣劇烈咳嗽后,陸雨歇慘白臉頰泛出不正常紅暈,他歉意地望著唐煙煙:“抱歉,我知道我現(xiàn)在的虛弱模樣看起來沒什么說服力,所以令你擔(dān)驚受怕了。但煙煙,幼時我便受困過此地,我真的沒有哄騙你,我能帶你離開?!?/br> 唐煙煙呆滯地望著他,眼眶一熱:“是我一人離開?還是你同我一起離開?” 陸雨歇輕笑,他冰涼指腹拭去她眼角濕潤,低聲說:“自是我們一起。” 唐煙煙還是很害怕:“你真的沒騙我嗎?” 陸雨歇頷首:“迄今為止,我從未騙過你。” 第五三章 烈焰魔窟的天空渾濁, 像萬千浮塵凝聚其中。 唐煙煙已經(jīng)記不清他們被困了多久。 隨著烈焰噴發(fā)頻率的增長,陸雨歇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陸雨歇確有異樣,他身體時而冰涼, 時而guntang。 但他既然不肯明說,唐煙煙便也不再勉強。 替他拭去額角汗?jié)n,唐煙煙輕托著他頭, 讓陸雨歇靠在她肩, 這樣他至少能睡得舒服些。 望了眼遠處火焰, 唐煙煙從腰間取下錦囊,錦囊里存放的是她方才裝進去的一抔土壤。 陸雨歇先前贈與她的那些典籍,是他娘親所作吧? 唐煙煙記得典籍里有記載, 云葭仙子資質(zhì)普通, 與她同是三靈根。像他們這類人,吸收靈氣的速度比單靈根純靈根慢許多, 更別提那些只能感應(yīng)到世間微弱靈息的大多數(shù)人。 盡管如此, 游歷四方的云葭仙子卻聽到不少激勵人心的久遠往事。 相傳曾有毫無靈根的鐵匠向往修仙,在數(shù)十載打鐵聲音中, 鐵匠開了靈竅,于不惑之年悟出道心,靠吸收萬物聲源中的靈息一朝成仙。 亦有凡塵癡兒日日觀葉,從不同的脈絡(luò)走向堪破天地規(guī)則,成功在封閉的仙門中鑿開屬于他的縫隙。 …… 唐煙煙有所感悟地打開錦囊,摩挲著那團泥土。 她能察覺到土壤里殘留的生息,這股生息或許是土壤本身所有, 亦或許是上古前的積累與沉淀。 萬物有靈, 靈賦予萬物生息。它們雖然不同, 卻屬本源。 既然資質(zhì)差的人無法大量吸收靈力, 那由靈力賦予的生息是否能供人修煉?又該如何吸收呢? 唐煙煙陷入困境。 她仿佛回到學(xué)生生涯,為一個問題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甚至忘記時間的流逝。 中途陸雨歇醒來數(shù)次,兩人說了些話,他復(fù)又沉沉睡去。 唐煙煙十分的焦躁不安,她蹙眉撿起一塊鋒利石子,直接割破手指,往土壤滴入幾滴鮮血。她試圖用血液感受聚攏那股生息,卻毫無收獲。 傷口仍在滴血,唐煙煙取下發(fā)帶,在指上隨意纏繞數(shù)圈。 摸了摸陸雨歇冰涼額頭,唐煙煙側(cè)身擁住他,把她的體溫傳遞給他。 不知不覺,唐煙煙陷入昏睡。 她好似在做夢,又仿佛走進一個奇妙玄幻的世界。 她看到她的血在土壤中如游絲般行走,它越走越厚重,無數(shù)透明微粒粘在血絲周圍,散發(fā)出淺淺的白光。 指尖發(fā)帶不知何時散開,沒來得及愈合的傷口與土壤有了微妙感應(yīng),鮮血似是媒介,那些極淡的白光經(jīng)由傷口,緩慢地順著她經(jīng)脈游走。 再醒來時,唐煙煙前所未有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