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馮清的擔心。

    林蔻蔻又繼續(xù)道：“很顯然，您需要另一個籃子。在姜上白產(chǎn)出的酒口感和香型都因技術(shù)和成本受限，無法再提升的情況下，能打開銷量的除了靠鋪貨渠道之外，其實就只有營銷這一條路可走了。而您原本就是茅臺的總經(jīng)理，姜上白這些年能撐下來，我相信您已經(jīng)把能用的渠道都用盡了。就算是新招一個市場總監(jiān)，他手里的渠道，又能蓋過您去嗎？何況還要打年輕人市場?！?/br>
    馮清看著她：“所以，你是要幫我找一個營銷總監(jiān)。”

    林蔻蔻笑：“不錯。其實市場總監(jiān)和營銷總監(jiān)，名頭不同罷了，具體負責什么職能，不還是您說了算嗎？市場總監(jiān)就讓航向做去吧，營銷總監(jiān)這個職位就由我來關(guān)。到時誰推的人合適，您用誰。一來可以避開獨家協(xié)議的限制，二來您也多一個選擇?！?/br>
    按理講，說到這份兒上不答應都不合適了。

    然而，馮清竟還沒松口：“你這么說也的確不錯。但假如我真需要一個營銷總監(jiān)，換一家公司委托他們幫我找不行嗎？為什么一定要跟你合作？”

    果然，老狐貍的確是老狐貍。

    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林蔻蔻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佩服，心里對裴恕說了句“對不起”，然后直接把協(xié)議翻到了第二頁：“很簡單，我便宜。找不到你滿意的人選，過不了面試，我分文不收！”

    要是有其他公司的獵頭在場，現(xiàn)在只怕已經(jīng)破口大罵，把林蔻蔻噴得狗血淋頭了——

    這簡直是惡性競爭，破壞行規(guī)！

    獵頭行業(yè)稍微正規(guī)一點的公司都會向客戶收取一定比例的預付款，10％到30％不等，不管單最終成沒成，這筆錢得打到賬上，大家不能白打工啊。

    只有一些“野獵頭”才簽這種不成不給錢的協(xié)議。

    林蔻蔻這種行徑，簡直是擠壓同行生存空間，推動行業(yè)內(nèi)卷，可以稱得上是損人還不利己。

    只是……

    對付航向嘛，要講什么規(guī)矩？

    自然是什么狠來什么了。

    她沖馮清一笑，一副良善人表情：“您看，我這協(xié)議厚道吧？”

    馮清不由審視著她。

    作為一個商人，他最重視的是利益，這樣的協(xié)議擺在他面前，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何況眼前這位林顧問，絕非池中之物。

    只是他混了這么多年，也深知一點——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不存在白掉的餡餅。

    馮清輕易就想到了事情的關(guān)鍵：“如果做成呢，你要多少？”

    林蔻蔻沒想到他如此敏銳，唇邊的笑弧一下便拉大了。

    怎么說，自己現(xiàn)在也是在歧路。

    那邊還有個不做300萬以下case的祖宗呢。

    她道：“放心，我剛才都跟你說了，我便宜。市場總監(jiān)那位置年薪三百萬，給獵頭30％的獵頭費；營銷總監(jiān)這位置差不多，我也不要您多了，就給50％吧?！?/br>
    馮清：？？？？？？？？？？

    他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百分之多少？

    老子聘個總監(jiān)花300萬，還得給你付150萬，這就是你說的“便宜”？！

    第20章 cold call

    坦白說，這一刻馮清是想翻臉的。

    但眼前林蔻蔻的狀態(tài)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以至于讓人忍不住要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有問題。

    她憑什么敢要這個價？

    忽然間，他福至心靈，問了一句：“你一年前在哪家公司工作？”

    林蔻蔻看他一眼，說：“航向?！?/br>
    馮清：“……”

    他定定地望了她三秒鐘，然后直接抓過了旁邊那桿筆，迅速在合同末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好像生怕誰會反悔一下。

    林蔻蔻一怔：“不用再考慮了？”

    馮清把協(xié)議遞還給她，平靜道：“再不簽我怕你漲價?！?/br>
    林蔻蔻：“……”

    馮清起身，向她伸出手來：“很榮幸合作，馮某靜候佳音了?！?/br>
    林蔻蔻于是明白，對方這竟然知道自己是誰了。

    她不由一笑，伸手跟對方握了一下，淡淡道：“合作愉快?！?/br>
    遠處的袁增喜與裴恕，一直觀望著這邊的情況。

    眼看著林蔻蔻說沒兩句話，馮清臉上慣常的笑就已經(jīng)消失干凈，盯著林蔻蔻那眼神更是絕對算不上友好，袁增喜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幾乎以為這一次必定無功而返了，說不定還得罪了人家姜上白的老總。

    可誰能想到，突然間峰回路轉(zhuǎn)——

    他們都還沒看明白發(fā)生了什么，馮清竟然就一埋頭，直接把合同簽了，還主動跟林蔻蔻握手。那態(tài)度跟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林蔻蔻拿著合同回來了。

    袁增喜按捺不住，忙問：“就簽了，你們聊什么了？”

    裴恕對這個結(jié)果倒不意外，只是問：“什么價？”

    林蔻蔻隨手把合同遞出去：“自己看?！?/br>
    袁增喜把合同接過，想了一下，又連忙遞給裴恕。

    裴恕翻開來一看，才掃了兩行，瞳孔便驟然縮緊，看向林蔻蔻。

    袁增喜也好奇湊過來一看，然后便張大了嘴巴，差點沒把下巴掉地上。

    “300萬的合同談成了500萬？”孫克誠拿到合同一看，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然后緊接著就看見了后面附加的對賭條款，“等等，如果找不到客戶滿意的候選人，我們不收錢白干？！”

    裴恕坐在他對面，這時候顯然已經(jīng)淡定了很多，還能欣賞一下孫克誠震驚的表情，只淡淡提醒他：“你再往后看呢?！?/br>
    孫克誠眼皮一跳，只覺后面還有更嚇人的。

    他怕自己心臟受不了，先移開目光，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xù)往后翻去。然后，就看見了后面那頁上，明晃晃寫著的“營銷總監(jiān)”四個字。

    “營銷總監(jiān)？”孫克誠疑心自己是記錯了，“我們先前拿的這個單，不是幫姜上白找市場總監(jiān)嗎，怎么變了？”

    這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了。

    裴恕本以為林蔻蔻是真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可以看看她到底是有什么解決方案。

    沒想到一到會場，她自己一個人把事兒料理完了。

    倒是讓他有種無處用武的不甘。

    裴恕道：“我覺得沒有變?！?/br>
    孫克誠道：“業(yè)務的事我不懂，你講明白點?！?/br>
    裴恕從他面前拿過這份合同，看著上面的條款，試圖復盤林蔻蔻的思路：“首先，航向已經(jīng)跟歧路簽下了市場總監(jiān)這個職位的獨家協(xié)議。林蔻蔻如果一定要與對方競爭，就必須避開法律方面的風險，她得找一個新的職位，來說服馮清簽約。但既然是要打航向，就不可能真的是兩個職位。很有可能，只是名義上的營銷總監(jiān)，事實上干的還是市場總監(jiān)的活兒。只是有了這個名號，馮清大可以把人以營銷總監(jiān)的名義招進去，以后再給這個人升職?！?/br>
    孫克誠聽得嘆為觀止：“這一手，直接繞過了航向簽的獨家排他協(xié)議，太高，也太……”

    太可怕了。

    哪個普通公司能頂?shù)米×洲⑥⑦@樣大獵頭在暗中狙擊??？

    只是裴恕卻擰著眉頭，似乎仍有介懷的地方。

    孫克誠看見，問：“還有什么地方不對嗎？”

    裴恕道：“我只是在想，營銷總監(jiān)?！?/br>
    剛才在回來的路上，他們當然也驚詫于這一份合同最終的模樣。

    袁增喜就問了：“怎么是營銷總監(jiān)？”

    林蔻蔻反問他：“你覺得姜上白那些酒，正常擺在商店里，你會去買嗎？”

    袁增喜愣了愣說：“之前酒展的時候我去他們展位上逛了逛，嘗了一口，說實話，不好喝?！?/br>
    林蔻蔻便道：“那你想過，他要怎么賣酒嗎？”

    袁增喜茫然搖頭。

    林蔻蔻只問了一句：“聽說過‘腦白金’嗎？”

    那一瞬間，裴恕便明白了。

    他把這段對話講來，孫克誠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營銷總監(jiān)這個職位，不是然她隨便找的，而是她一早就想好，這是姜上白真正需要的。”

    裴恕點了點頭。

    孫克誠想了想說：“可我說實話，腦白金就裝了點褪黑素，賣那高價。姜上白要走這條路，打廣告，搞營銷，這不是騙人嗎？”

    裴恕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淡淡道：“消費者不就是用來騙的嗎？”

    孫克誠：“……”

    是他不該在裴恕面前提這種話，他有個屁的三觀。

    裴恕卻道：“大部分的獵頭，是客戶公司說自己需要什么人，他們就去找什么人。但林蔻蔻不一樣，她會去想，客戶公司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人，然后給他們找這個人。”

    孫克誠道：“這不才是好獵頭嗎？怎么，你受到了感召，準備改邪歸正？”

    裴恕嗤笑一聲。

    改邪歸正？

    他放下那份合同，只道：“我裴恕認錢不認人，讓我找什么人我就能給什么人，收到錢就行了，客戶公司發(fā)展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話說著，便起了身：“我去看看她現(xiàn)在在忙什么?！?/br>
    孫克誠看著他，欲言又止。

    裴恕瞥見他神情，道：“有事？”

    孫克誠想了想：“你覺不覺得你最近自己的單都不想做，全看著林顧問那邊，是不是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