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其實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警報，在她心里拉響了。只是此時此刻，注視著眼前這一張帶笑的臉，林蔻蔻竟無法說出“拒絕”二字。

    像是受到了某種蠱惑，她向他伸出手去，兩手交握：“榮幸之至，謝謝。”

    第90章 驚雷落

    掌心貼著掌心，溫度交換，帶來的卻是一股輕微的戰(zhàn)栗感。

    兩人皆是。

    裴恕深深看了林蔻蔻一眼，才跟她一道，慢慢松開手掌。

    比起剛接這一單case一起出差之前，兩人之間的氛圍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變化，比視頻會議的那一次更微妙、更明顯……

    尤其是在明眼人看來。

    孫克誠面上露出了微妙的了然，立刻笑得牙不見眼，竟是帶頭鼓起掌來：“恭喜我們兩位顧問，成功拿下千鐘教育這一單！”

    眾人先是一愣，緊接著也想起這件真正值得高興的事，紛紛鼓起掌來。

    林蔻蔻倒被他們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待得掌聲暫歇，便難得正色地開口，面向眾人道：“這單能成，我固然算有功，但裴顧問也是主心骨中的主心骨。我們敢在外面放手一搏，也都有賴在公司的同事們?yōu)槲覀兂袚司薮蟮膲毫?，很感謝大家——我已經(jīng)很有沒有這樣的體驗了。”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在團隊里，每一個人的付出都不該被忽視。

    眾人也沒想到林蔻蔻竟然會這么鄭重而直白地向他們表示感謝，微微一怔后，便有一種融融的暖意升騰上來。

    誰不愿意自己的努力和堅持被人看到呢？

    雖然那些都是他們分內(nèi)的工作，但只要被人看見，就仿佛擁有了更高的價值。

    最高興的當屬孫克誠了，只是他笑著笑著，便忽然想起什么來，不滿道：“我呢，我呢？我難道就沒有半點作用嗎？”

    裴恕翻了個白眼：“我不在你難道不是天天高興得在辦公室度假？”

    孫克誠怒道：“只有前面幾天是高興的，后面我可沒有！”

    林蔻蔻笑出聲來。

    孫克誠立刻不滿地看向她：“林顧問！”

    林蔻蔻咳嗽一聲，掩飾尷尬，只是很快又想起什么，輕輕彎了彎唇角，道：“孫顧問當然有用，雖然我才加入沒多久，但看得出來，裴顧問不能沒有你，歧路也不能沒有你?！?/br>
    不是孫克誠，她不會來到歧路。

    簡單的話語下面，藏著的是強烈的認同，甚至感念。

    孫克誠也不知明不明白她隱藏的深意，反正聽完這話后便喜笑顏開，嘚瑟起來：“那是，我雖然不干業(yè)務，可眼光一向不差的。你們倆可都是我物色到的，這公司沒我哪兒能轉(zhuǎn)得動呢？”

    裴恕呵呵一笑不說話了。

    孫克誠又自夸了兩句，才突然一拍腦袋：“差點把正事兒給聊忘了。今天早上董天海那邊派人來跟我們重新談合同了，你們是給千鐘教育挖到了人吧？”

    裴恕道：“那不廢話嗎？”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移了過來。

    葉湘是第一個忍不住的，連忙舉手道：“現(xiàn)在外面?zhèn)鞯蔑L言風語的，張賢都已經(jīng)被薛琳那邊挖走了。老大，你們挖的到底是誰?。俊?/br>
    “……”

    他們挖的，到底是誰？

    這一瞬間，裴恕轉(zhuǎn)過頭，跟林蔻蔻對望了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神里所潛藏的微妙。

    事實上，不僅歧路自己人有此疑惑，現(xiàn)在隨著林蔻蔻與裴恕回到上海、千鐘教育透出口風說不再獵聘新ceo人選，整個行業(yè)里所有人都在猜測——

    他們到底挖了誰。

    學海教育倒是一點也不藏著掖著。

    施定青才回到上海，便在不久后的一個行業(yè)活動里接受了媒體采訪，主動透露出他們的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新ceo人選，近期將對團隊進行調(diào)整。

    消息一出，立刻在教培行業(yè)引起了震動。

    不久后，張賢便走馬上任。

    他出任學海教育ceo的消息一傳出，不但獵頭行業(yè)紛紛感嘆，教培行業(yè)議論紛紛，甚至就連風投圈也給予了巨大的關(guān)注。

    張賢畢竟是當年跟董天海合作過的人??！

    這樣一個人忽然加入學海教育，意味著什么？

    一時間有人懷疑，也有人看好。

    懷疑的人認為張賢已經(jīng)離開太久，長時間沒有接觸過企業(yè)管理工作，未必還跟得上時代，和以前一樣出色；看好的人消息渠道則是更多一些，畢竟當初清泉寺挖張賢的事情又不是嚴格保密，董天海都為這個人親自去了一趟山上，還不能說明此人的價值嗎？

    而張賢出任ceo之后更是采取了一系列的動作，利用自己手上原有的平臺資源為學海教育引流，在管理團隊內(nèi)部進行了一些改革，并且加大了營銷的力度，號稱要做出學海教育的品牌來。

    資本市場上看好張賢的人顯然占了大多數(shù)。

    無論如何學海教育這輪換帥都為公司帶來了新的活力，改變是顯而易見的。

    行業(yè)關(guān)注度也節(jié)節(jié)攀升。

    這種情況下，學海教育的估值已經(jīng)被不斷推高，不少風投機構(gòu)已經(jīng)開始跟施定青接觸，儼然是看好學海教育的前景，希望能參與b輪甚至c輪投資。

    連帶著這次為學海教育成功獵聘了張賢的途瑞，都吃到了不少紅利，有不少業(yè)務找上門來。

    尤其是親自出馬挖人的薛琳——

    擊敗林蔻蔻與裴恕的聲譽在前，挖走張賢慧眼識珠的口碑在后，再配以出身四大獵頭公司之一的途瑞的光環(huán)，更兼年輕美貌，風頭一時無兩。

    反觀千鐘教育，似乎就有些露怯了。

    根據(jù)幾家大獵頭公司都不再為他們尋訪ceo人選來看，應該是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人選，可遲遲不見動靜。

    直到6月份，才忽然有風聲傳出，說千鐘教育入職了一位新顧問。

    這位顧問異常低調(diào)，既不參加什么行業(yè)活動，也不接受什么外來采訪。

    一開始眾人還以為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顧問。

    大企業(yè)里掛顧問的多了去，不值得關(guān)注。

    可誰想到，自打這位顧問入職后，千鐘教育的一系列迷惑cao作便開始了。

    先是管理層變動，沒過幾天便入職了一批新人，給的職級都還不低，仿佛是自帶團隊空降。

    緊接著就出現(xiàn)了令人大跌眼鏡的cao作！

    在學海教育強勢擴張的情況下，千鐘教育竟然不予以回應，反而忽然低調(diào)地成立了海外分部。

    國內(nèi)業(yè)務都還沒站穩(wěn)呢，竟然就要搞出海？

    整個行業(yè)都驚呆了。

    是董天海瘋了，還是這個新來的顧問又或者是這個空降來的團隊有那么一點邪門的本事，能給他一頓洗腦，竟然讓他同意了這種離譜的cao作？

    同行們正自疑惑，還沒從這cao作里回過神來呢，千鐘教育的下一□□作就更讓所有人看傻了眼——

    他們竟然宣布暫緩在k12教培領(lǐng)域的擴張，將國內(nèi)業(yè)務的重心轉(zhuǎn)移到成人職教業(yè)務上！

    要說現(xiàn)在教培行業(yè)搞出海，算是順應了現(xiàn)在國家號召企業(yè)向海外擴張的政策風向，雖然聽上去不太明智，但怎么著也算不上一步特別差的棋，那將業(yè)務的重心從k12教培領(lǐng)域轉(zhuǎn)向成人職教領(lǐng)域，簡直是個人都覺得他們是腦袋被門夾了。

    誰不知道k12教培領(lǐng)域是最掙錢的？

    就算現(xiàn)在還沒打出差異化競爭，像千鐘教育這種還沒在業(yè)內(nèi)堆積起品牌效應，可只要隨便搞搞，到處都是焦慮的家長揮舞著大把的鈔票把他們的小孩兒送進來。

    可以說k12領(lǐng)域是兵家必爭之地！

    千鐘教育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突然間公司策略就來了個大轉(zhuǎn)彎呢？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名因為千鐘教育內(nèi)部業(yè)務調(diào)整而離職的員工，在離職后向外界透露：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位新來的顧問。

    所有人這才知道，那哪里是什么普通顧問，董天海給的title赫然是首席顧問，在公司的話語權(quán)比現(xiàn)任的ceo還高。

    就連那個空降千鐘的團隊都是他自帶的。

    有了這一個口子之后，更多的信息便不脛而走。

    比如，這位顧問以前也是和尚，跟張賢一樣同在清泉寺修行；

    比如，這位顧問在廟里的輩分甚至比張賢還要高；

    比如，林蔻蔻、裴恕為千鐘教育挖的人多半就是他；

    ……

    又比如，這位首席顧問的薪酬，只有1塊錢！

    前面那些倒還無所謂，薪酬1塊錢的消息一出，整個輿論幾乎立刻被引爆。

    業(yè)內(nèi)人士多持保留看法。

    可普通打工人們先坐不住了，直接嘲諷董天海資本家作秀，這是打算忽悠誰呢？

    而作為為董天海服務的獵頭顧問，林蔻蔻跟裴恕也瞬間被推上風口浪尖。

    挖個候選人就給人開一塊錢薪酬，確定不是獵頭聯(lián)手資本家一塊兒坑候選人嗎？

    連帶著歧路的口碑也一塊兒下跌。

    董天海原本是不打算就給候選人開一塊錢薪酬的事聲張的，所以前期非常低調(diào)。

    可合同經(jīng)手人不少，紙畢竟包不住火。

    輿論引爆后，他不得不讓人去臺前澄清，將慈善基金的事情抬出來，聲明智定是為了做善事，自己也是為慈善略盡綿薄之力。

    可這澄清還不如沒有。

    資本家搞慈善，虛偽！

    廟里挖來個老頭兒對著公司業(yè)務一通瞎cao作，又是開拓海外業(yè)務，又是搞成人職教，昏頭！

    總之，在短短兩個月內(nèi)，千鐘教育仿佛成了學海教育的反面對照組，人家朝天上起飛，他們朝地獄俯沖。